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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有花堪折直须折 ...

  •   水性的墨水掺杂在雾气中,隐蔽地越过三层楼高的窗户,最后汇聚成染色的细小水流,停留在卷面上成为字迹——如果是上辈子的我在同人文里读到这样的情节,大概只会大呼扯逼。

      但我就是做到了,在情急之下。

      当我饭后与日暮阳雪探讨起这种做法,她并没有展露出什么惊讶,甚至都没有任何想思考的意思。

      “那么,你为这个术取名字了吗?”

      “额、嗯——”

      上级问问题,回应决不能是不知道,于是我撒开了思维的缰绳任其狂奔。

      “就叫【神奇小抄之术】、或者【草履虫都能学会的小抄之术】?”

      “……还是算了吧。”日暮对我的创意全数否决,“就算这个术在情报传递方面前景可观。到那个时候,你也不需要说出术名来震慑敌人。”

      这句带了吐槽意味的评价令我对日暮的印象稍微软化了一些。可喜可贺我的带队上忍终于看起来像个人了。

      “不过老师,你今天好像……挺闲的?”

      即便出了门,她也没有找个借口就瞬身溜走。我也不觉得她专程跑过来就是为了通知一声考试通过。

      我们已经在长街上走出不短的距离了,虽然有她在我不必害怕被勘九郎偷袭,但这种被漩涡鸣人以外的人陪着散步的经历、在这里我还是第一次。

      人遇到坏情绪的时候最好出门溜溜。就比如现在,吸够了长街上种种食物香气的我已经快把讨厌的漩涡鸣人抛之脑后了。

      夜风中的日暮撩了一把头发,一股日化用品混合在一起的香味飘了过来。

      “按流程来说,今晚应该将第二场的信息告诉你们。”

      日暮拉出皮筋束起了头发,在高强度打工人中她的发量仍难能可贵地保持了厚厚一把的好成绩。我忍不住也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很可惜,发根的密度实在平平无奇。

      我接过她的话茬:“但是晴里那个家伙已经把情报全都透露给大家了。”

      “没有错,所以我该做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那,”我小心地斟酌了一会用辞,“老师过来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吗?”

      意料之外,以往办事风格雷厉风行的日暮摇了摇头,似乎表示她纯粹是来消磨时间的。

      “等考试结束以后,”她领着我转变了路线,开始向着号位靠后的几个无人的练习场走去,“像这样的时光,就会变得很少见了。”

      ——

      以后会不会少见不知道,但一直保持一碗水端平的日暮,还是第一次对我一个人开了小灶。

      我在她的一声令下后,规规矩矩地使出了我有史以来学会的几个忍术——两个D级,和两个胡闹一般的原创术。

      雾气弥漫的时候我还自得,我的喷雾瓶之术连上忍都可以蒙蔽。结果这股沾沾自喜没持续多久,就被打到脚边的竹签给打断。

      我火速结了风遁吹散浓雾,准备看看是怎么个回事。却在树杈子上看见了翘着腿的日暮,手里还握着袋甘栗甘的串子。

      ——那个,怎么还真有上忍在学生练习的时候瞬身去买小吃啊?!

      “我记得……”

      我明明记得第二次铃铛测试的时候,日暮还做出了一副迷雾中无法视物的样子。

      原来那个竟然是放水。

      “敌人的方位不止可以用眼睛看到,气息,声音,包括查克拉的波动,这些你都考虑到了?”

      不想考虑了,我一瞬间有了泄气的想法,潜行本来就不是职业规划中的一项,我要做的就是好好混到中忍,然后进到火影大楼的办公室坐着吹空调。

      有什么东西朝我飞过来,我伸手一一接住,是几串甜酱油丸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日暮已经将那一大袋甜食全数风卷残云,“抓紧吃,吃完和我学新忍术。”她的语气十分轻松,好像在说今天心情好所以教你点新东西。

      我对甜食没有那么狂热,我最想吃的果然还是肉。

      日暮在树下拉伸的动作已经劈出了非人的角度,我一边咀嚼一边旁观。糯米丸子吃多了很难下咽,难以想象红豆特上的消化系统是何等强悍。

      虽然很想问问今晚为什么不带另外两人一起,但本着少问多做的原则,我还是将疑问憋在了心里。

      “第一个术,”

      我刚刚把最后一根签子丢开,日暮就做好了教学的准备。看得我赶紧把屁股上的草屑拍干净,站起来把姿势摆好。

      “水遁·水龙弹之术!”

      四十四个印眨眼间被她完成,传说中耗了拷贝忍者卡卡西半管蓝条的B级水遁,被日暮不费吹灰之力地使了出来。

      训练场周围并没有湖泊,但凭空喷涌而出的水龙依然遮蔽了场地的上空。我张着嘴看得傻眼,半天只有一句干巴巴的厉害。

      水龙灵活地盘旋几圈后,化成了无害的雨滴落了下来。

      “到你了。”日暮的指令让我感受到了一股被点上讲台做题的可怖压力。

      “水遁……”我喊得迟迟疑疑,忍印也结得没什么底气,活生生让日暮等了十几秒。

      “——水龙弹之术!”

      同样巨大的水流喷涌而出,丝毫不逊色于上忍的水量。

      我刚刚为这不小的阵仗心中一喜,就见水全部高高得扬到天上去,没有按常理一样变成龙型,反而像失去了管控的皮管一样原地跳舞。

      日暮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我却读出了她眼中的无语。

      ……坏了,拉了坨大的。

      “水龙弹之术!”

      “水龙弹之术!!”

      “水!龙!弹!之!术!”

      我不明白为什么日暮要挑这个第二天还要考试的夜晚来特训我,但我对这个B级水遁磕上了头,有种练不出来就不回家的决心在发芽。

      我明白我对查克拉的控制力始终有所欠缺,但我都能在一怒之下用雾气做出那么高精尖的操作,不理解为什么面对这一大坨水就不管用了。

      “休息一下,然后接下一个忍术。”

      “等等老师,我还没有练熟呢?”

      日暮的指尖弹出一颗小小的水球,一下打散了我头顶丑得像儿童玩具的水龙。她没理会我跟不上趟的学习能力,抽出了一根空白卷轴开始写术式。

      “时间来不及了,你要快点学会。”

      ——

      日暮的自言自语细究起来有些深意,可惜我现在必须对训练全神贯注。水龙弹之后是大瀑布之术,再然后是雾影的独门秘技水炮弹。

      ——用指尖弹出具有很大压强的小水流,用得好几乎能比肩美式居合的程度。

      初学的我兴致冲冲地模仿了一遍,弹出了几发玩具水枪一样搞笑的水流。

      她没说明为何还有雾影的忍术,我暂且当是翀也一同从战场上带回的战利品。

      我囫囵吞枣地记下查克拉流动的方式,只等我将就施展,日暮就立刻切下一个忍术。查克拉量多多益善,但我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耐用的蓝条。我不怀疑如果半路歇菜的话,日暮还会不会如此倾囊相授。

      “最后一个。”

      我将所有忍术都轮着练习一番后,终于感受到了来自查克拉的、久违的疲劳。

      日暮的术式也在此时写完,蝌蚪一样密布的字体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神秘的花纹。“如果——”

      她好像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随着卷轴的捆扎而销声匿迹。

      “没什么,最后一个忍术吧。”她并没有将写了半天的卷轴给我,而是插回了自己的战术带。

      最后的忍术不是什么强而有力的超s级秘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水分身。我与自己的水分身面面相觑,明显地看到了我脸上的失望。

      五大忍村的忍者都有各自的分身种类,就连一些小忍村也开发出了符合自身遁术性质的分身术。对我来说,木叶的影分身术已经够用,再多学一种也没有什么意义。

      况且分身术的性质往往还是判断忍者身份的一种标识,外村的忍者轻易不会习得。

      我用带有疑问的眼神看向日暮以及日暮的水分身。

      “你的能力很出色,足够在短时间内学会忍术施展的方法。”她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只不过忍术的熟练需要时间,而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又说了一遍“没时间了”,但当下只能当作日暮想在第二场开考前,给我拔高一下生存能力。

      “很抱歉直到今天才来教你们新术,之前是我犹豫太久了。”

      在往回走的路上,走在前面的日暮忽然站住了脚,以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气在低语。

      “不,这不是时机正好嘛,”我立刻开始捧场。

      “明天就是你死我活的第二场,老师这个时候来给我补课,简直是及时雨中的及时雨。”

      “——你还有想问我的问题吗?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吧。”

      日暮的回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搞得我一瞬间也想不起来自己要问什么。

      “我想问、想问……”

      今晚的日暮老师有点过于平易近人了,我的脑子也开始不正经地溜号。

      “那个,我想问,刺身拼盘是在水之国的哪里买的……”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太过愚蠢且没有价值,就像是和领导说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显得人既低级又没有追求。

      我说出口的时候就开始疯狂后悔,手上忍不住模仿起雏田小姐,开始对在一起地戳戳戳。

      又过了两秒,我怀疑我的耳朵坏掉了,因为我听到日暮笑了一声。

      ——

      你要问我为什么临近半夜了还不回家睡觉,我的回答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忍者之神,而忍者之神真的听到了我的愿望。今晚的我当上了被老师宠爱的优等生,获得了进入老师的领地并获赐食物的权利。

      ——因为日暮老师给我的回答是,她宿舍的冰箱里还有一盒刺身。

      上忍宿舍一直以来都是只能远观的存在,完美的朝阳户型、精细粉刷的灰色外立面令初来乍到的我时时幻想,住在里面该是多么多么的痛快。

      但我很快就不那么想了,因为当忍者更新换代实在是太快了。

      大厅的住户卡跟去年印象中的又不一样,我不清楚哪些是成家搬走了、哪些是不幸殉职了。日暮简洁地给我介绍各处的功能区,并在一楼的贩卖机请了我一瓶菠萝汽水。

      ……我有一种去朋友家蹭吃蹭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享受夜生活的不止我一个,貌似无所事事的银毛扫把头也在走廊尽头晃着小麦果汁,不知是不是在借着月光悼念队友。

      “旗木前辈。”

      “哦,日暮老师。”

      扫把头上忍抬头的瞬间就恢复了平时的情绪,还对着我揶揄道:“跟着老师来串门的吗?”

      气氛有点诡异,旗木卡卡西比我高出太多,我只能仰视着撇嘴,“不是来串门的,我很快就走。”

      时间宝贵,我再不抓紧时间待会就没几个小时可以睡了。

      日暮领着我上楼,楼中并没有我想象中安静,多得是还没睡觉的上忍。日暮与他们并不相熟,剩下的我认识或不认识的上忍们,她再也没和他们打过招呼。

      “到了。”

      她掏出钥匙,和本人风格相符的极简钥匙串——甚至上面只有两把钥匙。眼前的金属防盗门上面还带有电子门铃,一想起我那扇只能用来敲的破木门我就心里酸酸的。

      门开了,我带着好奇向里望去。标准一室一厨一卫的公寓配置,另带一个巨大的落地阳台。但是……

      与预料中的样板间摆设并不相同,怎么说呢……

      宿舍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但屋内的东西多得我几乎没法落脚,生活痕迹密集得令人发指。“不用换鞋,”日暮直接痛快地一个大岔步跨过玄关。

      我也只好学她豪爽地越过那些杂物,没盖盖的菠萝汽水差点撒到地板上去。

      她直奔主题地拉开冰柜门,拿出了一个比上次稍小了一圈的饭盒。

      “晴里告诉我,上次的那盒你给放到变质了。”日暮转头又开始翻找东西,“第二场要五天才能结束,所以现在,抓紧解决掉吧。”

      好多嘴的大贯晴里。

      虽然吃个夜宵、并且还是吃这么豪华的夜宵很令人激动,但在带队上忍在场的情况下吃掉这些,我很害怕自己会作出一系列返祖的行为。

      有什么东西被递到我手里,我低头一看,原来还有和饭盒成套的一双筷子。

      ——

      在我暴风吸入的时候,日暮很贴心地站到了阳台上去。月光照着她灰色的头发和白色的制服,几乎快融为一体。

      但超豪华的美食并没有掠夺走我的全部神智,在油脂旺盛的金枪鱼大腹被从头到尾细细咀嚼的时候,我在悄悄观察这间凌乱的宿舍。

      我可以说这间屋里堆了长街上能买到和买不到的所有东西。我用手拨开一些,奇怪的是杂物之下的家具却是一派规整的模样。

      ——就好像有人临时空降了一堆东西在这里似的。

      我的脑子还在沉思,但肠胃诚实地托上来一股气,到达我喉咙的时候,变成了一个无法避免的、大失礼节的巨大饱嗝。

      “吃饱了?”我的嗝声惊动了阳台上的日暮。

      哪里是吃饱,我现在快溢出来了。

      西方的天空出现了月亮,我大胆猜测现在已经一两点钟了。

      “第二场考试八点半集合,你最多还能休息六个小时。”

      日暮又变回了我所熟悉的那个样子,她在灯光下站得笔直。如果不是背景中杂乱的房间作祟,我会把当下幻视成第二班曾经的某次集合。

      可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再看向身作我老师的日暮阳雪,年轻的脸庞还是一片木然。但我从前为她打上的那些标签全数剥落在地,露出了里面真实的人。

      ……原来我也有一个可以谈天的普通师长。

      “那我就回去了,老师再见!”

      我在带上门前认真地挥别她,门缝后的日暮也像每次和同僚打招呼时那样、把手抬起一个小小的角度。

      “再见了,理莎。”

      ——

      当我在床上回想起刚刚所经历的一切,我仍然觉得十分恍惚,仿佛被谁的幻术吞进去又吐了出来。

      与其说日暮像是变了个人,倒不如说我从未了解过日暮。明明职场一套私下一套才是上班人士的正常处事规则,我不明白是什么导致了她忽然要对学生敞开心扉。

      但是我决定不再多想,因为再这样内耗下去,我就真的不用睡觉了。

      早上七点半,铁皮闹钟准时地将我喊起,我坐起的时候便立刻感到了来自四肢百骸的惨叫。

      完全透支查克拉使得身体状况糟糕得可怕——比和西瓜头师徒一起训练一整天还可怕。我下床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残废,只能跌跌撞撞地扑向马桶开启清晨的第一泡排泄。

      这还考什么呀!我在心中深沉地尖叫,白给人送卷轴来的吧!

      等到我磨蹭着到达死亡森林前集合的时候,我才发现情况比我想象得更加糟糕。

      ——烂面条一样的晴里和照里正在树下互相扶持着前行,间或冒出一句打气鼓励的话语,像两个正在积极复健的病友。

      “没关系,虽然腿脚不便了一点,但是日暮老师已经教了很多强力的忍术和体术了!”

      “即使是这样的我们,也在坚持着努力前行呢!”

      大贯照里故作开朗的语气传遍整个入口,我只感觉到欠打,十分欠打。

      一想到我的第二场考试变成了搞笑番的过场画面,我两拳梆硬,更加怀念起顺从又抗揍的狐狸沙包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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