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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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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的感觉。
像座行将喷发的活火山,往最深的冰川下加速坠落。
冲动只在一瞬间,少年人大脑空白了几秒之后,跟在杨姥爷身后,默默退出了房间。
高龄孕妇,生还是堕,都有风险。
那晚杨姥爷拉着成虞说了很多,少年人看似目不转睛,实则浑浑噩噩地听着。
成虞不知道原来在杨苑看似光鲜的背后都经历了怎样的风霜,也了解到了他父母早已分居多年的事实。
杨姥爷避而不谈关于那个男人的分毫,可从这些不易中,成虞也听出了,杨苑这些年的成就与那人的帮扶密不可分。
俩人即是利益共同体,又渐渐互生爱意。
他父母离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拖到现在俩人还不离?
杨姥爷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默默把他送出门。
老人家转身,重重叹了一声。
漆黑的天台顶,滑坐在地背抵墙壁的少年想及此,也重重叹了声。
他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了。
12岁本命年那年,小少年在温暖的烛光中许愿,希望今后爸爸妈妈可以经常在家陪自己,希望一家人能永远在一起。
两个大人对看一眼,没说什么,‘祝你生日快乐’唱的参差不齐。
没有父母会在孩子上高三时离婚,因为都知道这是小孩最关键的一年。
他们既担心小孩高考受影响,又担心外人会对自己指指点点。
一切都要等到高考后再说,这是大人间的心照不宣。
高考……
成虞想到,在不久前的圣诞夜,漫天流光溢彩中,他也与那个人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
他说自己一定会考上海宁大学,那人很笃定地回了声‘好’。
同样是心照不宣的约定,得到了漫天焰火前来作证。
当夜凌晨四点多,少年起身,默默拐下楼,回到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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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发现成虞出问题的是罗星文。
肃津一进入四月多,等最后一场冬雪化了后,回春特别快。
这会又是下午第一节课,纪律本来就差,要再万一遇着中午吃多的,或是昨晚没休息好的,很容易在这节课上犯困。
罗老师叉着腰,站讲台后,明里暗里点了好几次——某些同学要是觉得困,就站起来听讲。
再不济,可以去厕所冲把脸清醒清醒。
可直到快下课,一张模拟卷都讲完了,最后一排那个一直头点地的人愣是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最后连坐他前排的两位死党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时不时往后转头,捣下他。
成虞倒好,充耳不闻,还是照样点他的地。
得,下课铃响,罗老师终于不用再克制,径直走了过来。
罗星文挺生气,这人坐最后一排,旁边就是黑板报,宣传委员每天站小板凳上更新倒计时,他难道看不见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
还搁这睡大觉呢?!
‘咚咚’——
课桌被重重敲了两下。
少年虚虚抬头,见是她,目光清明了几秒,又黯了下去。
罗星文刚想张口劝慰两句,瞧见他这样,更来气了,直接伸手推他——
不妨挨到了成虞偏过来的额头。
指尖一下碰到个很烫的东西。
罗星文怔了下才猛然反应过来,这孩子好像……发烧了。
前排两位惴惴的道友看罗星文一怔,都有点懵。
反应了会儿,觉得成虞今天确实很反常。
唐知年大清早来,就见这位已经‘到岗’,可这人来了后一直低着头,连升旗仪式都没去。
中午要吃饭,叫了他好几遍,这人摇了摇手,再要拉他起来,成虞干脆拿校服往自己脑袋上一罩,吓得李北遥不敢再吱声。
俩人照例给他打包了一份带回来。
这不,到现在还放在桌角,压根没动过。
罗星文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探了会儿,她用另只手覆在自己额头上。
女人一惊,当即把教案往成虞书桌边一拍,双手插在他腋下,想把人架起来。
少年人看着瘦,但骨架在那放着。
净身高不到一米六的罗星文抬了好几下,愣是没把少年从座位上顺利提起来。
李北遥这会儿还眼神发怔呢,罗星文看他一眼,
“赶紧过来帮一把。”
少年人这才愣愣地赶紧绕过座位,跟着罗星文一起把成虞架了起来。
一旁唐知年紧着帮成虞把书包啥的都收拾好,挎在了肩头,罗星文没再说什么。
三人朝外走去。
临出门,罗星文又回身招呼了一下班长,叫她看着点纪律。
在校医室输完点滴后,李唐两位在罗老师的千叮咛万嘱咐中,一人架起一边,把他们小伙伴送进了出租车,并向罗星文保证,一定把人安全送回家,完事再回来上晚自习。
罗星文点点头,担忧地看了眼靠在后座,双目紧闭的某人。
车刚要启动,罗老师又紧着抓了下车把,司机是个老手,当即停了车。
罗星文思索两秒,还是让他俩晚自习别回来了,就在成虞家看着,万一出什么事好及时报告给她。
能公然逃课,两位少年当然是偷着乐的,不过面上得表现的十分大义凛然。
郑重向窗外人保证,一定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
罗星文好气又好笑地往后退了几步。
车辆再次启动,很快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还好,刚才校医也说了,低烧,估计是着凉了,走得时候烧已经退了,回去多休息休息,没什么大碍。
只是她班上人其实很少有因病请假的,现在家里条件都好,给小孩吃的也都不赖,各个身体素质都挺棒。
回办公室路上,罗星文蹙起的眉一直没舒展开。
眼瞅着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了。
她只希望上天宽佑,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可千万别在出任何差池。
这之后,成虞又请了一天病假。
周三,罗星文刚到办公室,对桌顾老师朝她挤眉弄眼,让她看桌上。
罗星文下意识低头——
带班老师桌上哪有干净的,在一摞摞成堆的作业、试卷中,单支康乃馨静静立在侧边角落中。
“这是……”
顾老师笑嘻嘻的,“你们班那个叫成虞的男生一早拿过来的,让我转告你一声,他正常到校了。”
轻轻把花放回原位,罗星文不明显地笑了下。
都在工位上坐了好一会儿,罗老师又猛然来了句,“这小子,不给我惹事我就烧高香了。”
顾老师没说话,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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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好几天,唐知年就招呼她的小伙伴们,周五那天记得穿干净点。
李北遥不明所以,不过他同桌的话,他一直都是无脑执行。
周五当天。
等着第二节课下,蒋胖胖踩着下课铃前脚刚走,后脚罗星文就迈了进来。
点了几句纪律外,罗老师难得笑了下,招呼大家到教学楼主楼前集合。
班里静了会儿,登时像水入油锅,沸腾了起来。
大家伙这会都知道一会儿学校要组织干嘛了。
拍毕业照啊!
临出门,罗星文朝后瞄了眼,原本是看成虞的,不成想,被他俩个小伙伴挡了下,先看到了唐知年。
罗星文舒展的眉头渐渐蹙起,走近。
好嘛,果然不是她眼花,罗星文揪起一绺卷起的发尾,
“唐知年,你烫头发了?”
“那当……”正跟两位小伙伴孔雀开屏的某人,扭过头,一扬发尾,话卡了壳。
“好啊,是不是还涂口红了?”
罗星文扶了扶眼镜,盯向女生粉嘟嘟的嘴唇。
“……”
“没呀。”
关键时刻,唐知年一把拉过她同桌挡在身前,蹭着后排唯一的过道,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眼看已逃出‘魔掌’,少女扒在门框边,在班里其他陆陆续续往出走的欢声笑语中央道:
“文姐,高中三年就这一次大合照的机会,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一下下啦~”
跟李北遥大眼瞪小眼的人一怔,简直气乐了,干脆不管她了。
教学楼主楼前,成虞他们班刚站好队列,前方一班的已经拍完解散了。
原本解散后,是大课间自由活动,学生们多半会去操场遛弯或小卖部买吃的,但该班作为重点班,只见一解散,几乎所有同学都低着头,往教学楼走,显然是要回班继续学习。
一旁正在让体育委员整队的六班班主任顾老师朝着那些进了教学楼的背影点了点头。
看起来十分欣慰。
站最后一排的林森瞧见,来了句:
“一群书呆子。”
他声不大,正欣赏好学生背影的顾老师没听见,不过他旁边的几人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唐知年嗤他,
“某人啊,自己学习吊车尾,还酸别人假努力。”
“……”
林森刚要回怼,猛然对上唐知年转过来的脸。
一句‘你懂个屁……’变为了——
“我草,老唐你这嘴是被门夹了么?怎么这么红?”
“……”
妈的,好想当着全校领导的面锤爆他的狗头!
唐知年一扬发尾,笑出八颗牙齿,
“闭上你的狗嘴,谢谢。”
“诶,那谁?怎么往外走?”
林森压根没理她的威胁,这会全高三学生都在主楼前集合,使得这位孤零零往校门口走的同学显得十分突兀。
还不等唐知年看清,一旁四班站最后有个大高个,朝那边喊了声——
“张平,跟我们拍张合照再走吧!”
张平?
唐知年刚转头,对上了李北遥看过来的目光。
俩个小伙伴心照不宣地对看了一眼。
这人他们原是不熟的,不过之前考试时,跟成虞分到一个考场,被别班同学骚扰要答案那次,成虞帮了他一把。
过后这怂货连个屁都不敢放,成虞还被那学生堵过一次。
她记得好像眉骨那都被打裂开了,长了好久才愈合。
“他干嘛去?”唐知年挺纳闷。
那大高个叫了声后,他班后几排也有几个同学歔着自己老班脸色朝那边喊了几声,大意都是要把他叫过来跟大家伙合个照的。
不远处,一直低着头的男生稍抬起头,往这边看了眼。
顿住的脚步,只停留了几秒,再抬起时,义无反顾地朝着校门走去。
唐知年隐隐看出,那人走得比刚才更快了。
唐知年好奇心重,找了个四班她认识的,捣了捣,
“诶,什么情况啊这是?”
女生看她一眼,又朝后歔了眼老班,见老班在跟别的老师聊天,没往她这边看,便低声道:
“听说好像是休学了。”
女生看她一眼,“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反正今年是不读了。”
“不参加高考吗?这不马上就要……”
那女生摇了摇头,没再跟她多聊,脊背挺直,跟随大部队朝着主楼前走去。
该他们班拍照了。
休学?
这马上就要高考了,休的哪门子学?
唐知年习惯性笑了下,只是眼中没有任何嘲弄的意思。
这不白白多耽误一年嘛,这人真是,诶……
一会儿,四班解散,轮到他们班上场,林森倒是挺给力,朝着唐知年还吹了声口哨。
这是生怕校领导看不出她为了拍毕业照专门做了头发,化了妆啊。
排在女生列最末端的某人,恶狠狠地回头瞪了眼,以手做刃比在脖子上,对着他做了个‘杀’的动作。
林森笑得跟个二皮脸似的,完全不care。
毕业照很快拍完,队伍解散后,唐知年挽着于静的细胳膊要去小卖部买水,问他俩需要带吗?
李北遥想跟着一道去,被唐知年无情挥开。
成虞没应,直接往操场那边走。
李北遥站原地,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正想去追成虞,被罗星文喊住,叫他再去楼上多搬两把椅子下来。
……
得,李北遥看着他兄弟越走越远的背影,没再挣扎,安心当起了苦力。
这会儿离晚自习还有点时间,成虞照例来到操场一侧,靠近器材室这边。
他背靠双杠,很想抽支烟。
手伸兜,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下午上课前,唐知年大惊小怪地看了他一眼,从团支书那借了件干净校服,硬是把他身上穿的那件扒了下来,给他换上了这件崭新的。
看着胸前白色区块一尘不染的样子,刚还无所谓靠在双杠的人慢腾腾直起身。
算了,别人的衣服,别在给人靠脏了。
既然没烟抽,成虞也不打算多留,正要走,暗处拐出一个人。
两人对视,成虞明显愣了下。
他刚才一瞬想抽烟,也是因为被迫听见了刚才唐知年他们几人的对话。
对张平,他其实没多少印象,只是冷不防听见‘休学’两字,觉得可惜。
没成想,令他觉得可惜的人,现在正与他平静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