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打工的那些日子二三事》师傅别念啦

8、洋娃娃和哥哥（七）

　　天越发冷了起来，经过一场雨后就彻底入了冬，出行的人也就少了，不是去上工的就是去上工的，明陌拉了拉围巾，“系统先生，我来这有多久了？”
　　八一：“两个月了。”
　　两个月了啊，自姜勤勤的下葬后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对周莹莹的案子还是没有什么大进展。
　　明陌除了去宋时宜那就是在南朝路等着那个人渣，当然，宋时宜那也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所以鲜少的时候是宋时宜带着一起去，别的案子明陌就要自觉避嫌。
　　迟迟等不到目标，明陌怀疑对方离开这座城市或者在家猝死了，直到系统先生回答没有的事，明陌才熬着冷意站街似的在路口晃悠。
　　“你说你都不给个提示的，好歹得告诉我人渣常去哪吧，就这一条街够我浪费好久时间了。”明陌吸了吸鼻子，这样冷的天已经感冒了，可不敢走开，生怕错过。
　　八一回答：“本系统对您已经有了足够提醒，这是您的任务。”
　　冷冰冰的话语里充满了委屈，这不是幻觉。
　　明陌也不好多说什么了，系统先生在这已经提供很多信息了，上回被强行维护就是因为给明陌的消息太多，抓回去关小黑屋了，可不能再让亲人回小黑屋了。
　　剩下的系统都告诉他要自己解决，所以明陌也无法通过宋时宜的岗位帮助。
　　关于找到洋娃娃才是他完成任务的关键。
　　“韩劲！”明陌轻轻回头，周子逊小跑过来，笑道，“好久不见。”
　　明陌陪宋时宜走访过一次后就没在跟着了，见周子逊手里提着菜篮子。
　　“好久不见诶！你这是上街买菜回呢。”
　　周子逊点头，“对，今天放假，刚好我生日，就自己下厨来着。”
　　“啊呀，那祝你生日快乐呀。”明陌对着面前的人笑着祝福。
　　周子逊微笑道：“嗯，谢谢，这不很快就老了嘛。”盯着明陌，“你…要来我家一起吃顿饭吗？我爸妈去庙里了，我手艺还不错的。”说得勉强无措，期待着明陌的回答。
　　明陌搓着发冷的手，笑着婉拒，保不齐他离开一会人渣就晃晃悠悠出来了。
　　“抱歉，上回和你说了那些。”周子逊手紧紧扣着菜篮把子，“还要感谢你和宋队长。”
　　明陌摆手道，“不不，我只是跟着跑腿的。”细想了对方说的上回的事，嘴角抽了下，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会哭出来。
　　“那不是你的问题，别放心上，而且周哥你也不老，三十而立，这个年纪你还是像朵花一样嘛。”明陌打笑，笑得嘴咧着，牵扯着脸颊被风吹着怪疼的。
　　周子逊听了尴尬笑笑，问着：“真的不上去吃顿饭再走吗？”
　　明陌摇摇头，“真的不麻烦了，我还有事呢。”
　　“行，那有时间你必须得来啊，来尝尝我的手艺。”周子逊也不多站了。
　　走没几步又回头对着明陌道：“这样吧，你点个菜，诚挚邀请你下回来尝尝。”
　　明陌说：“好哦，我喜欢喝冬瓜汤。”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说出这话，周围路人只是瞟了几眼。
　　周子逊停下步子，笑着回答，“好，必须要来啊。”
　　冬天最适合喝冬瓜汤了，尤其是和排骨肉啊炖着，鲜香好喝。
　　明陌看了眼旁边的百货商店真正拆牌，想了想在这认识的人，由衷问道，“系统先生，这个任务完成，是不是我在这认识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说实话，他挺喜欢和原主家庭相处模式的，起码家人是有爱的，每天在屋里，饭桌上的小插曲没有伤人和气，韩冬来会酌酒细道改革开放前，明陌很喜欢听这些事，比从电视里看还要真切；宋敏会每天注意天气叫大家做好保暖，给明陌塞好吃的，哪怕是明陌不去工作，会给他兜好钱，于是明陌上街看人时也有钱可以去买碗热汤，吃个烤地瓜；宋时宜就不说了，平日里再不爽也会照顾明陌……
　　和他设想过的生活差不多，其实多活一次，哪怕一会也是好的吧。
　　抛开任务不谈，在这里就像是一种归属，是他生活的地方。
　　这个时代是极好的，虽必不可免的坏人出现，但人人表露出来的精神面貌是可以震撼明陌的心，缺乏的资源并不能磨灭这个时代奋发向上的人，他们都有承上燃着希望的火苗，他喜欢这样的世界。
　　明陌更愿意接受事实，对这里的亲切感无非是原主的记忆罢了，他只是借韩劲活一下完成任务的，这些人生是韩劲的，但是哥走得早，落明陌身上了…
　　系统没有回答，明陌只好手揣兜里摩挲生热。
　　深深打了个哈切后。
　　“目标出现。”
　　明陌四下望去，着急锁定。
　　这是系统先生第二次的贴心提示，明陌扫过人群。
　　看到穿着蓝色袄子的男人，就是胖胖肥肚的那位，第二位疑似目标，明陌赶紧追上去，可是等到了，这大冷天的你出来就是给我抓！
　　跟在男人身后，明陌问：“系统先生，可以提供对方信息吗？”
　　“本系统无访问权。”
　　“可是我也不认识啊，是他不？”
　　“这是您的任务。”八一冷声拒绝，这比迎面刮来的风，刀割脸还要凉。
　　明陌生怕错过对方，死死跟在后头，直到在一处拐角书店停下。
　　好书来屋，明陌抬头看着牌匾，好名字，为什么上这来。
　　看着男人进去了，明陌也穿过马路，站在书店外，企图看到什么。
　　进去后倒没多少人，来的也只是几位文艺青年，店员坐在桌子前翻着书看，明陌扫过几排架子，没有要找的人。
　　“那个人离开这了吗？这个你可以告诉我了对吧？”明陌绕了几下，真的没什么人，那个男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没有。”
　　但是找不到了，明陌走到书店里头的小房间前，没门，里头黑漆漆的，哪像有人能进去的样子。
　　“您好同志，这里有厕所吗？”明陌探出头朝门口的店员道。
　　店员看过来，走近，指着明陌身后：“啊，您身后里面走走就有了的…不过灯坏了，那个上去是户人家的后门来着，您不方便也可以去问问，那老人家好说话的。”
　　“好哦，谢谢。”明陌点头回应，“发麻您了。”
　　店员笑得灿烂，眉眼弯弯，“不麻烦，不麻烦。”
　　明陌走进里面，才看到这是别有洞天，黑漆漆的空间向上是有个楼梯的，摸黑踏上去，走到拐角再上一层楼梯就可以见光了，过道有一扇窗户，面前的是一扇铁门，没有别的，明陌不好敲门。
　　叩叩声，门后的人拉开铁门，淡淡道：“小同志，你找谁？”
　　明陌见开门的是一位老大爷，藏青色的袄子洗的微微褪色，面庞是被灼烧过的痕迹，随着年龄鲜少的藏于褶皱里，眼神却是和善的，“是这样的，爷爷，我找不到厕所了，上这来可以借一下吗？”
　　补了一句：“楼下灯坏了，我看不大清，有点急…”
　　老人敞开门，“那快进来吧。”
　　明陌点头答谢进去后是个厨房，走到客厅，老人指着前门，“左手边就是了。”
　　“好。”
　　明陌走进光线也是不行的厕所，真的只是个上厕所的蹲坑，脚踏板下黑得一片。
　　墙上挂了老人年轻时的从军时的照片，脸上的烧伤就是在保卫战中留下的，剩下的就是和他家人的照片，就包括了明陌找的人。
　　明陌从踏板下来，上公共水龙头那随便冲了一下后回到屋内。
　　“打扰了。”明陌说着。
　　其实还不能走。
　　老人没说话，许是没听清站门后的明陌说什么，坐在椅子上，膝盖要贴着暖水袋，弯腰不方便裤子腿不好卷起来。
　　明陌上前帮着轻轻卷上去。
　　老人这才说了话：“谢谢你啦，小同志。”
　　“举手之劳嘛。”明陌笑着回答，摸了摸自己的手，还好出来时冷得搓着要冒火花了，才有了暖意，将火炉子往老人的前面靠了靠。
　　“小同志，你就先坐着，我儿子去买酱油了很快回来，在我这吃完再走吧？”老人笑着发了话。
　　明陌顺着环视了下屋内，这真的不方便跟着吃饭，盛情难却也不行。
　　辞别后没有让老人家出门相送，明陌从前门下楼，在楼梯拐角处迎面上来老人家儿子。
　　男人看了眼没有多在意，手里拿着酱油瓶。
　　沉重的步子踩在楼梯上，明陌迟迟没能移开视线，这样盯着不好，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是。
　　明陌站在拐角处看着男人的背影，“系统先生，是他就不要回答我，不是就叮一声。”
　　八一：“不要以貌取人。”
　　很显然，又要重新等了。
　　明陌撇了撇嘴，乐死，和目标错过的一天。
　　那就回家吧，这会午饭都快过了。
　　明陌摸向口袋，走在街上，突然意识到他和系统之间的话好像越来越少了，这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播放《国际歌》”
　　明陌走在路上，“系统先生，你不爱我了。”
　　“虽然我们相处不是很久，但你怎么也是我在这唯一的亲人呐，你不能不管我。”
　　越说越心里发苦，但多少听着自己发言觉着好笑，身子笑得一颤一颤的。
　　八一没有停放歌曲，机械回答：“很抱歉本系统无法回答您的问题，感受到您的情绪波动，是否接收八一给您的表情包。”
　　“接收。”这方面上明陌的速度比接收任务要快好多吧，那是后话了。
　　脑子里浮出一个两个人互相抱抱的表情，上方还悬着一个大大的爱心。
　　“好暖，系统先生你就是我冬日里的暖阳啊。”
　　沉默一会。
　　“可以把目标的的样貌特点告诉我吗？”
　　没有回答只有歌声在明陌脑子里不大不小的回放着。
　　好吧。
　　明陌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还是乘着风在路边闲逛了一下，世界那么小，总归会再遇到的。
　　特指目标。
　　明陌走累了，也走热了，扯掉围巾进了家面食店，点了份牛肉面坐在靠门的位子上等着。
　　看着过往车流，蹬自行车真的太有时代感了，什么时候也骑一下韩冬来的自行车，两星期前买回来的，可别提多高兴了，这会在厂子里肯定在擦爱车。
　　面汤很好喝，牛肉不多但小白菜充实的，明陌看到周红梅牵着女儿的走进店面，对着忙活的老板道：“两碗牛肉面啊，不要香菜。”
　　转身看着明陌，“诶？出来吃啊？”周红梅带着小孩做到明陌对面，“怎么，还吃不惯你家里头的饭吗？”
　　说得是谁明陌也听得出来。
　　明陌笑着回答，“走饿了。”
　　女孩一直盯着明陌，明陌浅浅微笑回应着，周红梅给了她吃点山楂片问明陌，“诶，你付过钱了吗？”
　　说着掏出小钱包要把明陌的那碗也付了。
　　明陌端碗喝了口汤，暖暖的汤汁下肚，他习惯在老板煮面空闲下来时给钱，看着周红梅那么做就忙声制止。
　　“那小同志早付过啦，要辣不？”老板捞出面条浇上汤汁问道。
　　周红梅移回视线，“哎，不要辣。”
　　明陌先吃完的，和林洋丽招手拜拜后离开面馆，也不好问周红梅怎么带孩子出来吃饭，这是别人的事，他只用继续去邂逅人渣。
　　站一上午的道发现依旧无法确定目标，明陌问：“可以换任务吗？”
　　“本系统无访问权。”
　　就是说全是主系统那边定下来的，宿主所面对的任务都是随机刷新生成的，陪伴系统是无法干预和提供帮助的，明陌只懊恼生前没有多多关注刑事案件，谁又能预知以后的事呢。
　　一个人在外面晃还挺无聊的。
　　走到楼下，宋时宜正在外面抽烟，大衣穿在身上丝毫不拖沓，指尖的烟冒着丝丝的光，站在那就像一道风景线。
　　明陌加快脚步冲上去，找人什么的还是靠他哥来吧，道了声哥，“下班啦。”
　　宋时宜见年轻人一蹦一跳地到达自己面前，指间夹着的烟，等灰落到无名指时，点头。
　　明陌站在宋时宜身后，想要问什么，宋时宜掐灭烟，丢进垃圾桶里，踩上楼梯道：“叔叔也下班了。”
　　“那，哥你就说我们俩是一道出去了的，我一直在你身边，行不？”
　　明陌悄声道，韩冬来对他一直不去工作报以极大的不爽，虽然不强求，但说出来的话跟刀子似的，对原主说的，但是明陌听的。
　　宋时宜没有应声，推开门让明陌先进去。
　　韩冬来坐沙发上看电视，明陌自然地坐过去一道看了起来。
　　孙悟空将金箍棒从耳间掏出来一棍子落在白骨精身上，嘴里念念有词，一声惨叫后，唐僧赶来见状：“孽徒！”
　　加上前几次，唐僧真的下定决心要赶走大徒弟了。
　　明陌看着入神，说到底是从小看到大的，怎么看不腻。
　　顺手剥起花生来。
　　“哼，孽畜还知道回来。”韩冬来抢过明陌手里剥好的花生粒塞进嘴里。
　　明陌盯着电视，回答，“我和我哥一起回来的，我一天都跟着他，可没乱跑。”
　　韩冬来看了眼宋时宜，人后进来的，已经静静地坐着了，反观吃花生弄得裤腿都是飞屑的明陌，鼻子里的气狠狠喷出，“要这样我还巴不得你回去卖你的皮鞋，跟着时宜也不见你变好，嘴皮子顺了些。”没说完，拍了拍明陌那边飞过来的花生皮走开了，“跟你妈撒娇又怎么样，在你老子这是一点也不管用，越活越回去了。”
　　坐到宋时宜的身侧去，问：“那老陆见你和他家姑娘没个事，打我单位来了，你们是怎么想的？这么久了也没个动静，小曼那边不说话，你呢？”
　　明陌眼睛盯着电视，耳朵却坦诚的凑过去细听。
　　就是上回见着的姑娘吧，饭店门口那边，又来宋时宜工作单位的，那宋时宜是一点也不着急啊。
　　跟他没关系，还是看电视剧吧。
　　看着孙悟空被赶走后，明陌心里替孙悟空不鸣，抓在手里的花生掉出一个。
　　“叔，小曼同志很好，但是我没有成家的那个想法…”
　　宋时宜捡起滚在脚边的花生，剥开，“以后也不用介绍了，陆叔那边我说过了，可能没说清。”
　　“嘿，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小兔崽子都上小学了，哪是没说清，人家看你也挺好的，人家姑娘多好啊。”韩冬来瞥了眼明陌遗憾道。
　　接着说：“行吧，你要自己找那也好…”
　　说罢站起身，踢了踢明陌伸过来的脚，手背在身后，对着宋时宜道：“你妈给你说了没有，约了小曼明天上家里吃饭来着。”
　　宋时宜点头说知道的。
　　明陌看着韩冬来欲言又止，张了又张合了又合的嘴巴。
　　韩冬来大抵还是不想放弃，这姑娘他是见过几次面的，从他和老陆的兄弟情义上来看，小曼是真心不赖，想为这个继子张罗着点人生大事，但终究是抵不过年轻人的思想，无奈摇摇头后回了房间。
　　电视也就留给年轻人看了，当电视里的画面跳到广告时间。
　　明陌轻轻瞟了一眼宋时宜，但也只是瞟，坐近对方身侧，问，“哥，有什么进展了吗？”
　　“你不要管。”只是几个字，从容得明陌想掀了沙发垫，将宋时宜塞进去压着。
　　“不带这样的。”他小声道出后，对方同没听见一样，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