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川故

13、出游3

　　“我没生气。”步佘不敢看陈墨的眼睛。

　　陈墨在逼近。

　　火炉一样的少年喷吐出的鼻息像烧开的热水壶，一阵阵热气在秋夜的寒风中化作雾气，轻轻落在步佘的脸上，从面中，到人中，到嘴角。

　　步佘下意识撇开脸。

　　直觉在提醒她，陈墨不是单纯的开个玩笑就结束，他还想更进一步。

　　陈墨没有动。

　　他望着步佘的眼睛，直到步佘慢慢转过脸，视线上移。

　　步佘在赌。

　　目光交接的瞬间，陈墨在这双小鹿似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轮廓，水灵灵的眼睛藏在又长又翘的睫毛下，带着几分娇嗔，可怜又可爱，就这样看着他。

　　他凑上去，轻轻吻住她。

　　步佘吓了一跳。

　　没想到陈墨真的会亲她。他怎么这么大胆！

　　步佘略有些嗔怪地瞪了陈默一眼，抬手想撑在陈墨的胸前，拉开两人的距离，让他冷静一点。

　　没等她的手按住陈墨的外套，那件外套自己送到步佘的手上。

　　陈墨搂住步佘的腰，轻轻往前一拉，加长了这个吻。

　　步佘又羞又恼，按在他胸口的手微微用力，骨节屈起，又细又长的手在白光里如同白瓷一般，圆润洁白。

　　陈墨摸上步佘的耳朵，在滚烫的耳垂上轻轻捻了捻。

　　步佘：……

　　等她再次回过神，陈墨已经放过她，只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两个人紧紧贴着，听到彼此的心脏和喘息声。

　　步佘趴在陈墨的胸口，努力想忘记刚才的事，但陈墨的胸口不断起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他们俩刚才竟然……步佘恨不得掬起这件短袖捂住脸，就这样打车回去。

　　——她没脸见人了！

　　“你流氓。”

　　陈墨微微一愣，本以为步佘会骂他，毕竟他刚才的举动确实有些冒失，没想到步佘憋了半天，就只说出这三个字。就这三个字，没啥攻击力，调情还差不多。

　　陈墨“嗯”一声，声带的震颤顺着胸口传给步佘，步佘感觉脸更红了。

　　“我是大流氓，那姐姐就是小流氓。”

　　步佘：！！！

　　“我没有。”不要给人乱扣帽子。

　　“真的吗？”陈墨低下头，追着步佘的眼睛问。

　　步佘哪敢看他，生怕他故技重施，再来一次，要是有人经过，他俩可以不用回去，就地扣个三室一厅，自个儿把自个儿埋了过夜。

　　“你……”步佘气恼，抬手拍了他一下。

　　不轻不重。陈墨轻笑一声，搂住步佘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走吧，我们去出口，现在打车回去，差不多九点到酒店，刚好洗澡睡觉，明天起来去老街吃早饭。”

　　这个人绝对偷偷摸摸做过攻略，步佘气呼呼地想。

　　回去的路上，陈墨果然很安分，除了时不时拉拉手，偶尔搂搂腰，他都表现得很有礼貌。

　　出口就是入口，和来时相比，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不会是最后出来的吧？”步佘看了看四周办公窗口，一盏灯都没有，之前检票员在的位置也空空如也，入园安检已经关机。看起来，工作人员已经下班。

　　“九点零五，估计都回家了。”陈墨边说，边打车回酒店。

　　很快，车到门口。

　　回去的路上畅通无阻，之前堵车堵到交通瘫痪的路口只有几辆车。

　　“师傅，这条路不是单行道吗？”步佘问。

　　陈墨问路的时候，她一直在注意这条路的路况，道路狭窄，三车道变两车道，遇到高峰期必堵车，这种车道一般都会设计成单行道。但是，现在他们走的路线是原路返回。

　　“高峰期是单行道。现在九点多，无所谓。”司机解释道。

　　陈墨抱住步佘的手，将她拉到怀里，用掌心给她捂热：“你的手好冷。”

　　步佘的脸红了：“女孩子的手都冷。”

　　“我的手暖不暖和？”陈墨笑着炫耀，“你有没有感觉你的手已经暖和起来了？”

　　和一个小火炉贴贴，步佘都不知道这股暖意是陈墨身上的，还是她难为情自己发热。她努力找其他话题：“……暖和。你毕业后打算做什么工作？创业吗？”

　　陈墨顿时警铃大作。

　　宋慈溪警告他，没事不要和女生聊太久远的事，他们现在的关系说未来太早，说说其他的事。

　　“还没想好，先把手头上的家教做好，如果行情好，就找几个人一起合伙。”他说的这些，之前也和步佘聊过。具体的未来规划，他有好几个计划，有捷径，只差一个跳板，也有踏实往前的路子，但肉眼可见要辛苦很多年。

　　“你喜欢教学吗？”步佘问道，心里暗暗松口气。

　　再黏黏糊糊贴在一起，她生怕刚下车就被陈墨拉到角落里“贴贴”。刚才的事，只是稍微回想一下，她就觉得头晕脑胀，面颊滚烫。

　　酒店在另一个景区附近。

　　陈墨下车，牵着步佘熟门熟路绕过小巷拐角，走到酒店门前。

　　步佘中午出发，他上午就到了，在附近转悠好几圈，熟悉路况，踩点景区，以防两个人半夜在这些七拐八拐的巷子里迷路。

　　“我要换拖鞋！”步佘看到酒店的招牌就像看到救星，兴奋喊道。

　　在东施湖景区的石子路上连续走将近一个小时的路，她的脚趾由酸痛到麻木，几乎失去知觉，眼看着即将解脱，反而越发痛起来。

　　步佘回去换鞋，陈墨回到自己的房间。

　　插入房卡，房间通电，一大束蓝白相间的花摆放在桌上，暖黄的灯光下，花朵如同蝴蝶，亭亭玉立。

　　陈墨闲着无聊，用手机扫描花束，挨个查清花名。

　　查完花名，他去洗澡；洗完澡，他还是睡不着，在床上翻个滚，手机提示音响起，他“噌”一下跳过去，打开一看，不是步佘，是温淼一。

　　温淼一：“好消息，老谷搞定赵董，你们组和我们组要合作。”

　　陈墨猛地坐起身。

　　陈墨：“消息准不准？”

　　温淼一：“几乎肯定，老谷和老曾在走合同，估计下周一组会前会定下来，你可以先找老曾说说，毕业了进赵董的公司，工资福利升值空间都有。”

　　老谷是温淼一的导师，老曾是陈墨的导师，两位老教授研究的方向有交叉，有时会合作。

　　温淼一和陈墨都在发愁毕业的事，如果能多一条保障，自然更好。

　　从大二进老曾的实验室打下手，陈墨跟着老曾见过不少大人物，老曾和赵董关系好，自然连带着陈墨在赵董那里留下好印象。

　　几年下来，他参加过几次赵董的私人饭局，认识了赵夫人和令千金。

　　赵媛翎……

　　陈墨纠结着要不要再次联系她，越想越烦，干脆不想，发消息找步佘聊天。

　　步佘果然没睡。

　　陈墨走到门口，想了想，折返回去，抱着花去隔壁。

　　“你怎么把花抱来了？”一开门，步佘看到花的惊讶程度不亚于陈墨看到敷着面膜的步佘。

　　她侧身让陈墨进来。

　　“我已经全部弄懂这些花的名字。”陈墨一本正经的说着，语气中有一丝小骄傲。

　　步佘站在原地，努力思考陈墨说这话的意思。她怎么听着……感觉这话像小孩提前完成作业举着作业本要奖励呢？

　　“这花是送给你的。”

　　陈墨：“都是姐姐喜欢的花，放在姐姐这合适。”

　　步佘用力抬起五官，顶住差点滑下来的面膜：“……哪有送人的东西被退回来的，你拿回去。”

　　陈墨：“哦。那姐姐下次送我我喜欢的花。”

　　“好！”步佘一口应下。

　　她的手机亮着屏幕，一条条聊天框不断往上滑动。

　　陈墨瞥一眼，收回目光，坐在沙发上，托着腮帮子看步佘揭面膜：“姐姐，你在忙吗？”

　　“不忙。”步佘随手关掉手机屏幕，想了想，主动解释道：“这是一个小群聊。他们知道我跟你出来，在群里嚎着要找对象。就是不知道谁先挑起的话题，这会儿都忙着分析自己适合互补性伴侣还是双强型伴侣。”

　　“互补性伴侣？双强型伴侣？”陈墨第一次听到这种词。

　　宋慈溪没跟他科普过。

　　“我的理解是互补性伴侣就是为了伴侣退让多一点，比如放弃事业晋升，双强型伴侣就是希望对方退让多一点。”步佘倒出精华，在掌心搓热，一点点敷在脸上。

　　“那姐姐是哪种？”陈墨趴在沙发扶手上问。

　　“我不希望因为谈恋爱影响我对未来的计划，我有喜欢的爱好，有想深耕的领域。推己及人，我也希望我爱的人能在擅长的领域走得更远，开拓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步佘开始收拾洗脸池上的瓶瓶罐罐。

　　陈墨上去帮忙，别的他不懂，扔垃圾没问题。看到塑料片，没用的盖子，他随手扔进垃圾桶。

　　“等一下。”步佘一个没注意，卸妆油的盖子“咻”一下，经过完美的弧线，直奔垃圾桶，“……那个，没用了。”

　　这瓶卸妆油还剩一半，回家前直接扔了。

　　陈墨察觉到不对劲。不过，步佘先一步说清楚帮他解围，他也拉不下脸去捡垃圾桶翻找指甲盖大小的瓶盖。可能，步佘没看清，喊住他只是想确认一眼。

　　没错，就是这样。陈墨又支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