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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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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鸣落到钟离怀里,隔着他,钟鸣遥望那石质的、灿金色的岩枪,神情满是向往,师父果然好厉害。
那柄岩枪粘了血迹,钟离也并不觉得有要拔出的必要,当着所有人的面,那枪便化作金光,直接消散了。
刚才唱着的戏曲声此刻也停了下来,听着他们凌乱的脚步声,大概是发觉了屋内的变顾,一个两个开始往外逃命去了,半响,只余下老管家的哭嚎,一直等到他平静了几分,钟离才慢悠悠地走过来。
“老人家,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素来远近闻名的富庶镇子变得如此萧条,而他捏住的这个神魂,看起来他不是真身,而是夺舍。
“大约半个月前,我们老爷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了,按理说新任官员即将走马上任,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谁知天降祸事,那日一柄残剑自天而降,落在了这府中,这一切,自它开始就变了!”
残剑?大约是这魔修依靠残剑护住自己的神魂,一落地,为了不消散,自然夺舍了离他最近的人,这位知县大人就是那位倒霉者。
“然后呢?”
“然后,然后一切就变了,老爷也变了,他变成了吸食人血的魔物,到处抓捕青壮年,本来我也是要死的……”
但是他太老了,那个魔物说他味道不好,又兼之他假意倒戈得格外诚恳,那之后,他帮着这魔头抓人,却从中周旋了几分,大多数年轻人只是被取血,尚且被圈养在地牢,没有生命危险。
如今,仙人自天而降,解救了他们,老管家抱着怀里的尸首,老泪纵横,复又趴伏在地。
“感谢仙人伸出援手,今日我也无颜活下去,新来那位知县就被关押在地牢之中,万望仙人主持大局……”
钟离心中暗道不好,向前走几步,却见那老管家已经倒了下去,和他主子的尸体躺在了一起,大概是口中含了些毒药,早就决心寻思了。
钟鸣也愣住了,他将脑袋探出来,面色上也很是疑惑,活着的人,为什么说死就死了呢?
“师父?”
钟离轻叹一口气,他大概,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帮凶,无颜再面见镇上之人,亦有主死仆从的想法,才会如此吧,人性如此,好坏参半,以这位老管家的打算来看,即使钟离今日不来,过不了多久,他也会选择与那罪魁祸首同归于尽,只是个早晚罢了。
但他捕捉不到神魂,想必那时候,这魔修不过是换了个地头,强占了身躯,再现今日之景。
“走吧,鸣儿,那是他最后的选择,现在,我们去地牢救人。”
钟鸣不太明白,钟离也不需要他一朝一夕就能想清楚那位老管家今日的选择,总归还是个孩子呢。
建在这府邸地下的地牢之中,一扇一扇大门里关着全镇大部分的青年 ,还有些过路的无辜之人,如今虽然脸色苍白了些,但还好好的躺在这里,也是多亏了那位老管家的功劳。
钟鸣走在前头,他一进去的时候,地上的人眼里都是痛恨,对此刻身在地面上那位魔头的痛恨,看着钟鸣轻松无忧的眼神,他们还以为这小孩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钟离走进来,金色的波纹随手荡开,牢房上的锁头全被震落,地上好些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出来吧,那魔修我已经除了。”
“什、什么?”
“我们得救了?”
“那魔头死了,哈哈哈哈哈,他死了……”
“爹、娘,我得救了,我得救了哈哈哈哈……”
…………
大喜之下,他们甚至顾不得钟离两人,他们只知道自己得救了,脑海里的执念驱使着他们逃出这里,压根顾不别的。
一窝蜂的人涌出来,他们虽然因为失血过多,时而头晕目眩,但是即使是爬,他们也不愿意再呆在这里了。
钟离拉住钟鸣站在角落之中,看着那群人争先恐后的冲出了这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地牢里已经是一片空旷了。
“咳咳——”
最里面的房间,一道止不住的咳嗽声传了出来,钟离一回头,便见一位扶着地牢的墙壁才堪堪能站起来的青年,他一边缓慢挪动,一边捂着胸口,看起来很是病弱。
“多谢这位公子咳咳咳——解救,解救一方,在下百灵镇的新任知县,在此谢过了。”
他说着,揖了一礼,唇色白的毫无血色,看起来身体本就不太好。
看见这位青年,钟鸣愣住了,他对那些少数给予自己善意的人,向来记得很是清晰,他来都城的路上,刚刚被人抢走了身上的玉佩,还被打了一顿,身无分文,差点饿死,是这个青年捡到了在路边的他,还施舍给了他大半干粮。
“是、是你!”
钟鸣也有些激动,他站了过去,这一路上,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在他心中异常珍贵,而那些对他报以善意的人,他也决计不会忘却。
这病弱青年倒是有些发愣,他觉得自己没见过这样钟灵敏秀的小公子啊。
流浪途中的钟鸣一身脏污,看起来就是不是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如今这样一身贵气的衣装,长得唇红齿白的,别人打趣说这是哪里来的小仙童,自然与过去有着云泥之分了,这谁能认出来呢。
“你此前救过我,还给我吃的。”
钟鸣一边帮他回忆,一边回头看向钟离,有些害羞地又躲回了师父身边,当初结下的善缘,不恰恰好报在这一天?
那应该是两三个月前了,青年目露讶异,随即却又笑道:“看来,如今你过得很好,苦难已尽,未来必然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恭喜你啊。”
他又朝钟离弯腰,敬了一礼,这个男人的手段与气度,比之当朝国师更甚,想必也定然是一位世外高人,今日得救,也多谢他了。
“不必如此,百灵镇得救,如今正缺主持大局之人,我师徒二人不过一介过客,还要望你多加操劳。”
说着,钟离似乎是抚了抚他的肩,青年一身病气似乎就那样被他拍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他已经直起了腰杆,他感觉自己的身躯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那算命的老者似乎说得没错,我活命的机缘在北方,若是一路行善,终有回报之日。”
这么想着,他摇了摇头,世外仙者,真是羡慕啊,不过,当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也不错,终归是各司其职罢了。
而离去的钟离与钟鸣两人早就重新返回到了客栈之中,钟离此刻拍着钟鸣的脑袋让他早些睡,可是钟鸣却像是十万个为什么,眼巴巴地等待着钟离给他解疑答惑。
“师父师父,你最后做了什么呀?那个哥哥一下子就好了。”
“小手段,你想学以后可以教你,现在快睡觉。”
“哦,那师父,我们明天去哪里啊?”
“继续北上。”
“多久才能到目的地呀?我们要去干嘛呀?师傅什么时候教我学武啊……”
“……再不睡觉,你以后就长不高了。”
钟离金棕色的眸子一瞥,钟鸣把嘴一闭,也不说话了,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糟糕,师父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眼睛一闭,一睁眼就是天明,而钟离也早早买好了早餐等着他醒过来。
“师父,我们今天就离开这个镇子吗?”
“是。”
一个夜晚,昨夜里从地牢里离开的人一个个的都归了家,他们吵了一整夜,钟离暗中观察着这个镇子,虽然也有死伤,但是终究多数人是活了下来,那位新上任的知县有些能力,今日一早便重整旗鼓,开始收拾旧局面。
那位老管家的尸首和被夺舍的那位老知县也在他的指挥下下葬,待到人们想起解救了他们的仙人,再想前来感谢时,钟离带上钟鸣已经人走楼空。
钟离可应付不来这局面,还不如先走为上,这对于钟鸣来说,亦如同说书人口中所言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一般。
路上,他捏着手中泛着金光的封印球,那魔修的神魂便被他封印其中,现在,他正在苦苦哀求,期望钟离放他一条生路。
“这位大人,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留我一条命,只要留我一条命,我给您当牛做马我也愿意呀!”
灰蒙蒙的浊气令人见了便眉头紧锁。
钟离冷声问道:“你又是从何处而来,这绝灵海,想必非你一介筑基期的修士能跨过去的吧。”
“大人,我,我也是侥幸得了一卷传送卷轴,逃命之时误传到此来了。”
天知道,他落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是喜忧参半啊,喜的是此地多是凡人,他要窝在这边境处,那是天王老子都管不上他,虽说忧愁回不去修仙界,但是想想啊,他在这里拿凡人血食壮大自己,他们魔修又不依靠灵气,在这里多耗费些时间,岂不是迟早称王称霸?
结果偏偏遇上了钟离,他心中咒骂,神魂确实谄媚十足,不敢有丝毫不敬。
钟离也不再问他些什么了,他其实也只是好奇这魔修如何横渡绝灵海的,原来是一点特殊的手段,并着一点运气使然,不过如此。
钟离随手散去了他的神魂,让他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随即便叫上一旁的钟鸣,与他继续赶路。
“徒儿,可是害怕为师刚才所做的手段?”
钟离侧目向下看着拉着自己的孩子,他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沉默,钟离思量片刻,似乎是在反思自己的掐灭魔修的神魂有些太过干脆冷漠了,才叫小徒弟害怕了。
钟鸣摇摇头,他对于钟离那可谓是带着八百米加厚的滤镜,怎么可能会觉得师父手段凶残,他只是在思考前路罢了。
此刻他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在那里琢磨地看着,对于师父为什么要往北去,他并不知道,但是这一路走来,他觉得自己见识了很多事,看遍了很多风景,那也就足够了。
甚至于师父教给他的,对待敌人万万不可心慈手软,他全都默默记在心里,师父不管做什么,肯定都有他自己的道理,绝对不会害他的!
“我不害怕,只是师父,前面我们就要进入莽山了,大家都说,莽山之中一片苍茫,人只要进去了,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这片茫茫大山是绝灵海与凡间界的分割线,凡人不去遥望那头,仙士也懒得去关注这头。
比起修仙界的浩瀚苍茫,凡界就如同一片特殊的秘境,这里没有灵气,资源贫乏,不值得任何人在意。
而绝灵海包括的,不仅仅一个凡界,其中囊括了凶兽、魔灵,因而无数修士压根不敢入境半步。
如今,钟离就是要带上钟鸣,横跨此地,这是他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这等绝境对于此界的‘龙君大人’来说,区区一条路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