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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望女归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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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把六公主带下去、不得踏出寝宫半步。”
“陛下!父皇!您不能这么做!我是皇朝的将军!这是我的使命!”
“但你也是朕的女儿!朕,不是薄情寡欲的帝王,朕绝不能看着任何一个儿女去送死。”
“但天下人也有儿女,臣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区区匈奴,怎这庆朝都对付不了吗?”
“陛下!”
“此事不可再议,送六公主回寝宫。”
汐雪是庆朝唯一的女将军,也是庆皇帝唯一的女儿,世人皆说,六公主舍身为大义,是不折不扣的英雄,但之前的汐雪,是不谙世事的。
“雪儿,你慢点儿。”汐朗在树下喊着,生怕汐雪掉了下来.
“大哥,你也上来玩啊!”六岁的汐雪天不怕地不怕,站在树枝上招呼汐朗。
“嘿咻!”汐阳一把将汐雪从树上抱下来。
“呀!你偷袭,不算不算。”汐雪气得跺脚。
“嘁!你没看见你把大哥吓成什么样了?”汐阳按着汐雪的脑袋,让她打不到自己。
“好了,”汐安阻止了二人的打闹。
“二哥救我。”汐雪躲在汐安身后,对着汐阳做鬼脸,“略,三哥大坏蛋。”
“别闹了,溪国的皇子该到前殿了,我们过去。”汐安拉起汐雪的手。
汐阳满不在乎,“不过就是一个质子,这么在意干嘛?”刚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下,“哎哟,大哥!”
“阿阳,父皇教你的礼节都忘了?要不要我帮你重温一下?”汐朗和善地拿起一个树枝。
“不用了……”汐阳顿时老实了。
汐雪拽了拽汐安,“什么是质子啊?”
“那是皇帝送给别国的儿子,来换取一时的安宁。”
“那质子是不是很伟大啊?以一己之力换取两国安宁。”汐雪有些崇拜。
“嘿,明明大将军更伟大好吧?在战场上威风凛凛,杀敌无数……唔……”汐阳还没说完,就被汐安捂住了嘴。
汐安笑看对汐雪说:“与其是伟大,还不如说是可怜,他算是被皇帝抛弃的弃子吧。”
“是这样吗?”汐雪歪头想了想,想不通,“那他是不是就成我弟弟了?”
“想什么呢?他和阿峰一般大,再怎么样你也要喊他一声哥。
“凭什么啊?他明明是后来的那一个,怎么就成哥哥了?”汐雪有些不服气。
“天真的小姑娘,到了,阿峰和阿穆都在里面,进去吧。”
“四哥,五哥,在干什么?”汐雪在两人之间探头探脑。
“嘘,凌公公在宣读圣旨。”
“召,溪国三皇子琛北靖于庆朝暂留,期间,两国止战,天命为誓,钦此。”
“北靖,起来吧。”庆皇帝慈眉善目。
“是。”琛北靖探起头,眼中有那么一丝漠然。
“别害怕,朕以后会对你视如己出,先随那几个孩子去看看皇宫吧。”
汐雪待不住了,“父皇,这是雪儿的新哥哥吗?”汐雪瞧了瞧琛北靖,好像比三哥还要高。
“是,雪儿以后要好好对他。”庆皇帝笑了笑。
“哥哥,你能蹲下来让我瞧瞧吗?你太高了,我看不真切。”汐雪扯着琛北靖的衣袖。
“是,小公主。”琛北靖毕恭毕敬。
“哪有一个哥哥对自家妹妹这么生疏啊。”琛北靖刚蹲下来,汐雪就气鼓鼓地拍着他的脸对上他的眼睛,汐雪愣了愣,转身就对汐阳喊:“三哥,新哥哥比你好看。”
“汐雪!皮痒了是吗?”汐阳气冲冲地就要把汐雪拎起来。
“好了好了,童言无忌嘛。”汐朗拉住汐阳,像个笑面虎一样。
“大哥!你别老向着她。”
汐雪趁机又躲在汐安身后,“大堂之上,闹什么闹!”
“就是就是。”汐雪随声附和。
“要打出去打。”说着就拉着汐雪往门外走。
“就……哎,不是,二哥,真要打啊。”失策了。
“父皇,儿臣告退。”
“啊,等一会儿,儿臣告退。”汐雪浅浅行了个礼,就被拉走了。
汐峰和汐穆带着琛北靖离开了,还不忘宽慰他,“别担心,他们就这样,习惯就好了。”
看着孩子们离去的身影,庆皇帝和凌公公都笑了,“真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
“哇!漂亮哥哥,三哥欺负我。”琛北靖刚出来,就看见汐雪哭丧个脸向他跑来,挂在他身上,琛北靖条件反射般将她抱了起来。
“小不点儿!你可真是喜新厌旧。”汐峰捏了捏汐雪的脸。
“妹妹,快下来吧!”汐穆有些担心.
“我不,你们都向着三哥。”汐雪抱得更紧了,琛北靖愣了愣,怎会有如此天真孩子,真是,太不公平了。
“你三哥将来是要当大将军的人,你怎能这般躲闪不及?”汐阳皱着眉头,看了看琛北靖在汐雪背上的手,“小子,来比一场。”
“阿阳!他才刚来,你不能……”汐朗想阻止。
“无事。”琛北靖把汐雪放下,“比武场在哪?”
……
“所以……谁赢了?”汐雪拉了拉汐朗的衣袖。
“看看三哥的表情,肯定是北靖赢了。”汐峰笑着,真是很少看到有人能打过汐阳。
“这个琛北靖,扮猪吃老虎,不是什么善茬,小妹,你离他远点儿……人呢?”汐安还没说完,汐雪就“哒哒哒”跑向琛北靖。
“漂亮哥哥,你能教我吗?”汐雪拽着琛北靖的衣袖。
“公主想学什么?”琛北靖弯下腰。
“就是那样。”汐雪伸出小拳头,对着空气打了一下,然后渴望地看着琛北靖。
“那自然……”
“不行!”庆皇帝听了这件事,看着汐雪,有些无奈。“这耍刀耍枪的,受伤了可怎么办?”
“父皇,雪儿爬得了树,下得了水,捉得住蛐蛐,打得住飞鸟,怎么学武就不行了?”
“你那都是些小孩子家家的东西,这和那可比不了。”
“怎么比不了?”汐雪鼓着脸,“三哥都能天天嚷着做大将军,雪儿为什么不行?父皇偏心。“汐雪偏过头,看见庆皇帝皱了皱眉,“求你了,父皇,不会有事的。”
“唉,好吧,但是,阳儿必须在旁边看着。”
“谢父皇。”汐雪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你这真是比上早课还积极。”汐阳看着准备妥当的汐雪,笑了笑。
“早课多无聊啊,夫子天天让我摇头晃脑,都转晕了,还是学武有趣。”
“真的是学武有趣,而不是为了某个人?”汐雪已经十一岁了,天天一次不落往练武场跑,仅是因为喜欢练武,任谁都不信吧。
汐雪冲他吐了舌头,“略,要你管,再不快点,这次我可比你先到练武场了。”
“小不点,要比过我,你还早着呢。”
看似岁月静好,实则暗流涌动。.
在汐雪及笄后不久,噩耗不断传来。
“报,边关紧急,匈奴来犯。”
“怎会如此?将士们呢?”庆皇帝有些着急。
“右将军已集结军队,前往前线,但……”
“有事但说无妨。”
“事态紧急,军心尚未稳固,人心涣散,恐无斗志。”
“此事,众爱卿该怎么看?”
“臣以为,令皇子随军出征,以示陛下的信任,方可稳固军心。”
“如此,只得随了阳儿的愿了。”
凌公公急急忙忙进来,小声向庆皇帝说些什么,庆皇帝脸色一变,“先议到这里,退朝。”
庆皇帝朝服还没来得及换,就赶往汐阳那里,“皇上驾到!”
“免礼,阳儿怎么样?”
“从马上摔下来,右腿已是无法直立。但性命是保住了,只是还没醒。”
“你们先退下吧。”庆皇帝进了屋,看见汐阳躺在床上,汐雪跪坐在床边。痛哭不已,琛北靖站在一旁,眉头不展。
“父皇……都是雪儿的错……如果不是雪儿的马惊了,三哥也不会……”汐雪擦了擦眼泪,“明明……朝中大臣……都有意让三哥当大将军,明明……三哥就快实现他的志向了……都怪我……”
“不是雪儿的错。”庆皇帝轻拍汐雪的背,“事已至此,只得让阳儿好好养伤,前线的事,等他醒了再说,雪儿,你先回去吧,北靖,照顾好她。”
“是,陛下”离开前,庆皇帝看了一眼琛北靖,皇宫里的马,为什么会惊呢?
第二日,庆皇帝眉头紧锁,直直盯着穿着盔甲,跪在大殿上的汐雪。
“雪儿,你清楚的,朕绝不可能让你带兵打仗。”
“父皇,大哥是太子,不能出任何差池,二哥体弱多病,三哥受伤卧床,四哥不通武理,五哥心思单纯,北靖哥哥又是溪国的皇子,如若真要选一人上前线,儿臣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汐雪言之凿,意之切。
“可你是女儿身,自古从未有皇女上战场的事例。”
“那为何儿臣不能做第一人呢?女儿身又如何,儿臣学武九载,未曾落下一天,约摸这朝中上下,只有右将军和北靖哥哥是儿臣的对手,如若这一身的本领不能用在战场上,那岂不是荒唐了九年?”
“是何人教嗦你如此说的?”庆皇帝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琛北靖,那愁容,和他一样难解。
“无人教嗦,皆儿臣本愿。”
“你可知,战场上是生死未下的地方,朕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儿臣明白,但父皇应清楚,儿臣一人的性命,与庆朝千万人的性命,孰轻孰重。”
大殿之上沉寂良久,“朕允你上战场,但必须保证,活着回来。”
“谢陛下。”
那一日,汐雪英姿飒爽,站在马前,看着几位哥哥。
“小雪长大了,有责任担当了。”汐朗不舍地看着汐雪。
“注意安全,一定要回来。”汐安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
“真没想到啊,小不点竟成了武将,四哥也要加油了,不然就要被小雪比下去了。”汐峰感慨。
“小妹,不能不去吗?”汐穆抓着缰绳。
“不行的,五哥,放心,我会没事的。”汐雪笑着,看着走来的琛北靖,心中苦涩。
“一路平安。”这是琛北靖说的话,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悲伤。
“嗯。”汐雪浅浅应了声,上了马,转身,收敛了笑脸,北靖哥哥,违心吗?
战事历经六个月,前线捷报不断,但庆皇帝仍愁眉不展,汐阳醒来后,得知汐雪上了战场,往日活泼的性子也变得沉寂起来,再加上匈奴诡计多端,战事拖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坏心思。
“报!匈奴求和,邀大将军一人前往滩涂商讨议和事议。”
原来,在这等着呢。“召,大将军回朝,不可前去议和。”
“父皇!为什么?”汐雪在殿下,眼中早失去了往日的清澈。
“为什么?这是陷阱,明摆着是冲你来的。”
“不是冲儿臣,是冲着整个庆朝,这是陷阱,儿臣何尝不知,可战争频繁,民不聊生,去了,亏的是儿臣自己,不去,负的是整个天下,将士们已是疲惫不堪,再不止战,必将会引发众怒,陛下,不可不去啊!”
陛下?呵,真是将自己当外人了。“朕只要你好好的.”
“儿臣会没事的。”
“你次次都这么说,那身上的伤痕也算没事?你这是欺君,是死罪。”
“如若为了天下,欺君又何妨。”
“胆子大了?来人,把六公主带下去,不得踏出寝宫半步。”
……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琛北靖帮汐雪逃了出去,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不明不白的情感。
“说什么?北靖哥哥不是一直都置身事外吗?”汐雪笑着,笑的不真切。
“你知道这是一场陷阱吧?”
“知道啊。”
“那你还……”
“北靖哥哥,雪儿知道的可不只这一件事哦,受惊的马,是你做的,朝中的言论,是你在操控,甚至就连这次匈奴的求和,也是你的手笔,对吧?”汐雪望着天上的月亮,是在对谁说话呢?
“受惊的马,目的在我,朝中的言论,目的在三哥,两位学武的皇权毁了,就再也没人与你抗衡了。突发事故,计划有变,你便联系匈奴,设下圈套,是吗?”
“你都清楚,为什么还要前去。”
“我心寄明日,问君知不知?只可惜,北靖哥哥,涉及到百姓,你我就站在了对立面,而今,北靖哥哥此举又是何意呢?”汐雪握着缰绳,望着远方,那里,才是归途。
“我……”悔了。
“此时即是分别,雪儿告辞。”一跃而上,骑马疾驰离去,似是飞蛾扑火,扑向那未知的前方。琛北靖站在原地,他真的,错了吗?
那一夜,匈奴的军营,燃着熊熊烈火,那一夜,无人从军营中走出,包括那个披星戴甲的少女,那一夜,庆皇帝收到捷报,匈奴从此大败,那一夜,全国吊唁,为尸骨无存的汐雪,为庆朝唯一的女将军。
“三皇子,这是六公主给您的信。”凌公公看着汐阳,面无血色,听见汐雪,眼中闪过一丝光。
“三哥亲启:
展信佳。
想必三哥收到这封信时,雪儿已经不在了,那时三哥不会哭鼻子吧?抢了你大将军的位置,是我的本事,厉害吧。
知道三哥日思夜想都要做大将军,等你好起来,你向父皇清缨,他一定会同意的,还有啊,离开前我惹父皇生气了,你替我向他道歉,是雪儿不敬,不能当面诉说。对了,你要听话一点儿,不然又要被大哥打头了,你可是不能打太子的;二哥体弱,不能惹他生气;四哥虽学文,但他很厉害,你不能看不起他,谁说文不胜武;五哥还小,不能欺负他。记住了吗?
最后,这次是我赢了,可不许反驳我。
愿事事遂心。
六妹,汐雪”
汐阳握着信,泪流满面,都听你的,你回来好不好?
琛北靖看着娟秀的字体,心如绞痛,“北靖哥哥,遇见好的姑娘就娶了吧,你可知,我曾心悦你,五年之久。”
“我心寄明月,问君知不知。雪儿,我悔了,你能回来吗?”琛北靖望着明月,苦笑一声,“你向我靠近那么多次,这次,换我来找你吧,随你怎么骂我,我都心甘情愿。”纵身一跃,沉塘,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