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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婉婉,我好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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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垒在定州军兵将们疯狂的冲击下,顷刻间化作一堆瓦砾,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金铁交鸣声混织着濒死者的惨叫,绵延十数里,经久不绝。
“呕…”
“没用的东西,丢人现眼,拖下去!”
高坡上,孙安祖皱着眉头怒骂一声,再看身边那八百女军,好嘛,军容整肃连个乱动的没有,同自家军士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其实也不怪军士们承受不了,就算是他孙安祖起兵这么多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厮杀到现在,双方军士都如同疯了一般,完全是在用意志去拼杀,就看谁先撑不住。
“一切就看白钰的了。”
杨妙贞语气依旧冷的有些疏离,不过较之先前总算是多了几分软意,再看姜婉这一脸望妻石的痴迷相,新月娥心里大概有数,这一对小妻妻八成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了:“将军放心,她绝不会失手。”
铭州军大营,徐开道久等伍天锡不归,索性带着部下最为精锐的一千陀螺寨兵丁亲自上阵厮杀,以一敌二对上了洪天灵和魏刀儿。
“哈哈,进展如此顺利,杨妙贞和姜婉这两个丫头诚不欺我!”
在猖狂的笑声中,魏刀儿举枪疾刺而来,这段时间他被伍天锡压着打,心里恶气实在压抑了太久,如今一朝得势,必要以酣畅淋漓的杀戮一解愤懑。
由于洪天灵右臂重伤未愈只是掠阵,故而大多数时候都是徐开道和魏刀儿一对一较量,武艺在伯仲间的两人原本应斗的旗鼓相当的,可就是因为魏刀儿这一句话瞬间便搅乱了徐开道的心神。
早就听说定州西境三郡被杨妙贞和姜婉给占去了,这两个女子可绝对不容小觑,从皇天原杀左天成开始一路冲杀到定州,凭着卓绝的智谋,硬是用数百残兵打出了上万劲旅,名震天下。
而且她们本人更是悍勇无匹,就连天宝将军宇文成都和她们交手都是悻悻而归,若如此人物真的插手了定州战事,那对于目前处于孤军境地的徐开道等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魏刀儿你少在白日做梦,本将可不是被吓大的!东狼关方向本将早就布下了斥候无数,从未见到有任何风吹草动,你自欺欺人,怕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目前铭州军和陀螺寨兵丁处于劣势,因此身为主将的徐开道决不能表现出任何犹疑,否则一旦动摇军心,势必会导致兵无斗志,届时等着众人的便只有兵败如山倒一个下场了。
“哈哈哈,到底是本王自欺欺人,还是你徐开道死鸭子嘴硬?伍天锡到现在还没出现,贝州,宁州两处军马作壁上观,难道你就真的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么?”
魏刀儿手上动作快的出奇,嘴上也毫不客气,再加上他嗓门大的出奇,很快附近随徐开道作战的军士们便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再加上伍天锡确实离营未归,一时间众军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不要听他的话,这是乱军之计,伍将军很快就会率军支援……”
“徐开道,这话你自己听了信么!”
不得不说,魏刀儿还是懂几分心理战的,丝毫不给徐开道任何聚拢军心的机会,扯着嗓子说的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眼看着部下兵马斗志越来越松懈,徐开道心里焦急不已,手上动作稍慢了一点,长枪便被魏刀儿挑飞,随即肩头便被枪杆扫中,整个人面朝上跌下马来。
“不好,我命休矣!”
见魏刀儿操纵战马人立而起,沾着血的枪锋已经抵在了身前,徐开道闭上双眼便打算慨然领死时,自嘲自己熟读兵书,素以良将自居,没想到伍天锡不在他竟然却连军心都拢不住,还谈什么攻城掠地?
“徐开道,受死吧!”
阳光顺着枪身流淌到锋刃处,凝成耀眼的光斑,眼看着就要贯胸破甲把徐开道捅个对穿,魏刀儿却猛觉身下一空,随着战马一声嘶鸣,整个人便被强烈的冲击掼到了地上,他居然马失前蹄了!
与此同时,原本闭目就死的徐开道闻声睁开双眼,却又被战马匍倒激起的尘烟呛得直咳嗽,恍惚间他看到一个人影骨碌碌气球似的朝自己这边滚过来,当即本能的按剑在手,寒光出鞘。
唰!
血光迸射中,斗大的脑袋在滚了几圈停在脚边,直到此时,徐开道方才看清,被他斩杀的正是刚才就要取他性命的魏刀儿。
“将军威武!”
“大王!”
瞬间,山呼海啸的欢呼与哗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原本气势正盛的定州军在经历了短暂的骚动后,立时便如同潮水般向着营盘惶然退却,尾随其后的,则是铭州军和陀螺寨兵丁的猛烈追击。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一闪而过的曼妙身影,她闪身道篝火旁向着烈焰中掷出燃料,紫色随即烟雾冲天而起。
“是信号,白钰得手了!”
高坡上,新月娥手指天空,眼睛亮的直放光,计划得手众人自然不能再作壁上观,杨妙贞当即下令命孙安祖和高士达率军从侧背突袭徐开道所率军马,她与姜婉则率领一众女将女军绕道截杀定州残军。
“两位将军,若是末将与高将军围攻徐开道时,定州军去而复返,趁乱反攻,那该怎么办?”
尽管孙安祖心里明白,杨妙贞能如此安排必然是已经把所有事情都筹谋的滴水不漏了,可自从禹王祠会面开始,他所经历震撼、惊讶实在太多太多了,揣着满肚子的疑惑,他终究还是开了口。
“放心,他们不会,更不敢。”
姜婉将碎发拢到耳后,在杨妙贞警告意味的眼神中,不情愿地戴好兜鍪,她实在不喜欢这个东西,又闷又热的实在不舒服:“我知道两位将军心里存了太多的疑惑,等进了定州城,我和阿贞会为两位逐一解答。”
拍拍头上兜鍪,姜婉狗腿兮兮地朝着杨妙贞晃动起了小脑袋,一副邀功似的模样,从始至终她都是嘴上回应孙安祖,盈动的目光里盛着的都是那惊为天人的面庞,舍不得片刻游离。
“诺,末将领命!”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身为下属要是再追问那纯属是不知进退了,孙安祖抱拳退下,于旌旗招展挥动长枪,带着数千军马朝徐开道侧背冲杀了过去。
看着面前金戈铁马的一幕,新月娥抱着杨馥羽的肩膀,不太放心地问杨妙贞道:“将军,他们对付的了徐开道么?其实吧,您应该让我跟着去的。”
徐开道出身北境的将门世家,他的名号新月娥曾听哥哥提起,绝非泛泛之辈,故而她的担心其实是有些道理的。
对此,杨妙贞只是摇摇头,尽管她的话显得有些答非所问,却让新月娥蓦地心里涌起一阵暖流:“此二人因困境而降,一朝得势,难免心思犹疑不定,为防止意外,你们还是跟在我和婉婉身边好一些。”
回想当初在宜阳城外,被一句话怼的差点背过气场景,此刻面对杨妙贞少有的柔声软语,新月娥顿觉有些受宠若惊,许是她一时怔愣盯着杨妙贞久了点,这不,没等她开口说话,那边的醋坛子便又炸了。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别用那水雾迷蒙的眼睛盯着我家阿贞看好不好!”
心里始终惦记着新月娥关于飞刀定姻缘的那番说辞,一直以来,姜婉都把新月娥当成潜在情敌,哪怕是杨妙贞已经拉着她的手在新月娥和白钰面前公开过,但她心里的那根弦仍旧一刻也没有松过。
对此,新月娥只能是大呼冤枉,就算她曾经动过一丢丢心思,但也老早就看出,杨妙贞那一颗心被姜婉拴的死死的,何况如此玉骨冰肌、傲尘绝世的人儿,又岂是凡人所能肖想的?
更别说她身边还有一个超级醋坛子加无敌小霸王,无时无刻不在看着杨妙贞,旁人就算有心那也没胆啊,故而新月娥老早就消了想法,不过即便如此,新月娥也不是那种挨揍不还手的人,何况论嘴皮子,她还真不怵姜婉。
“姜少主,你这可太霸道了,看看都不行啊!”
“不行,阿贞是我一个人的!”
此话一出,当即引得众女子纷纷掩唇轻笑,经过这段时日相处,对于杨妙贞和姜婉的关系,她们也已然了解了个大概。
尽管她们感觉到认知受到冲击,但一来是两位将军把她们救出水火有再生之恩,二来,两个都是旷世难寻的奇女子,更兼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世上竟无男儿能与之相配,如此一看她们俩在一起倒是相衬极了。
何况无论男子,女子,哪个不喜欢养眼场面的呢?故而大家也就见怪不怪,潜移默化的认可了两人的关系,当然,仅仅是局限在女军中,而且是严格保密的。
且不提众女军心中如何想法,只说杨妙贞在姜婉几番锤炼下,面皮早已磨的厚了不知多少,又是在关系熟知的女军众人面前,如今已然可以面不改色了:“新将军既然脑力充沛,思维迅捷,不妨请作先锋,我等即刻启程去截杀定州残军如何?”
好嘛,话里话外还是护着姜婉的,这心都偏到爪哇国去了!
看着一脸得瑟的姜婉,新月娥恨恨地撇撇嘴,抱拳领命而退,一众女军紧随其后,纷纷摩拳擦掌催马疾行,心里都开始期待起这成军后的第一战来。
定州城外五里,洪天灵用左手保持着马缰勉强站定,环顾左右残兵败将已是十不存一,哪里还有数个时辰前出城时的恢宏气势?
正沮丧时,部下军士又生出一阵骚乱,竟是斥候来报说,前方有一队兵马拦住了归路,为首的女将请这边领军的将军前去答话。
女将……莫非是她们?
魏刀儿既死,定州军自然也就没了主心骨,洪天灵虽挂着将军的头衔,却已是心力交瘁,连军心都拢不齐了,若非如此,又岂会放纵其他人做鸟兽散呢?
此时此刻,对于未来如何抉择,他与众军士一样迷惘,急需有人来指点迷津。
想到这里,洪天灵自是不敢再耽搁,赶忙由军士引着快马加鞭来到阵前,向着对面众女将们拱手道:“末将洪天灵,敢问对面的军马可是来自邢邑?可否请杨将军或是姜少主现身一见。”
嗯,看起来这个洪天灵是个知礼的,言语恭敬很是令人满意,对于他的初始印象,杨妙贞和姜婉都觉得不错,如此她们也有耐心好好地为对方指点一番迷津。
“洪将军,久候了,看得出你是个聪明人,如此甚好,省的你我多废唇舌。”
姜婉与杨妙贞一同催马上前,对于这种唇枪舌剑的工作,自然也就交给姜婉来负责:“我只提醒你一点,此时此刻,我部将领苏定方、王伏宝、梁师泰三人正率部下精兵攻掠定州各处。”
“什么……你们!”
尽管内心惊讶无比,但对于洪天灵来说,这一切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引邢邑军对付伍天锡等同于驱虎吞狼,从一开始他就不赞成魏刀儿的计划,可话又说回来,彼时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
左不过就是拼上全部身家赌上一赌罢了,只不过结果很明显,他们赌输了,魏刀儿丢了性命,而余下众人则是落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洪将军,别激动,于公,当初贵我两方约定,由我邢邑军马出面解决伍天锡和宁州,贝州两路军马,我们做到了,此为信。”
对于洪天灵表现出的气愤,姜婉早有心理准备,若非如此她倒是真要怀疑,这洪天灵心里说不得在盘算什么阴谋了,故而倒也并未同他计较,只是不断地用言语蚕食着对方的心理防线。
“于私,魏刀儿伙同李子通攻占乐寿,残害我父,而我邢邑军马不忍定州为战火荼毒,宁愿摒弃私仇,与贵方联手抗敌,此为义。”
大学时,姜婉就是社团里的王牌辩手,此刻对付洪天灵,更是把种种技巧施展的淋漓尽致,绣甲鸾袍,恣意洒脱,于两军阵前侃侃而谈,如此灵动鲜活的模样看的杨妙贞如醉如歌。
曾经她最爱的,就是姜婉身上那种独属于生命的张力,明艳,热烈,不管经历多少困苦都敢于去拥抱生活。
如今阅尽千帆,这份炽烈更是多出几分看破生死后的淡然沉稳,不知不觉间,她的女孩儿已经成长的如此优秀,已经可以让她去依靠,去交付,欣慰之余,杨妙贞更是感到了浓浓的幸福。
“阿贞,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见杨妙贞静静地盯着自己的脸,姜婉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脸上蹭了灰尘,正想用绢帕擦拭,杨妙贞随之而来的回应,却让她的心瞬间跌进蜜罐中。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告诉婉婉,我…好喜欢你。”
“咳!”
尽管杨妙贞压低了声音,可新月娥耳力极佳,且距离又近,自然是将她的话分毫不差的听了进去,心说这两军阵前多么紧迫严肃,这素来冷清自持的杨妙贞怎么还突然儿女情长起来了,当即便假意咳嗽,轻声提醒。
岂料,她不提醒还好,越提醒吧,杨妙贞倒没什么,这姜婉却是愈发来劲了。
“阿贞,婉婉也好喜欢好喜欢你的,更想……”
“咳!”
“想都别想,说好了一个月的。”
“咳!”
……
最后还是杨馥羽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催马上前把水袋递给新月娥,脸上的关切之意那叫一个真诚:“月娥姐姐,你嗓子不舒服么,岂不是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