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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拾柒 ...

  •   次日,宁瓷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进教室,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江澍礼的座位。

      少年已经来了,用校服蒙住头,正趴在那里睡觉。
      他昨晚……到底在哪里过的?

      这个想法一出来,宁瓷又摇摇头,自嘲自己的想法。
      她还在意他做什么?

      整整一个上午,宁瓷都没来找过江澍礼。

      放学后,今天轮到江澍礼做值日。

      “瓷瓷走啊,我今天请你喝冰吸生椰!”黎栀背上书包叫她。

      宁瓷顿了一下,笑笑:“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黎栀走后,教室恢复安静。

      一轮月亮挂在天空,月光透过窗帘轻洒进来。

      宁瓷走到江澍礼面前,站定。
      对方丝毫没有停顿一下,一直在做卫生,高挺的鼻尖上冒出一滴汗水。

      “江澍礼,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少年语气淡淡的:“我都交代清楚了。”

      宁瓷有些气急:“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为什么现在连个理由也不给我?”

      江澍礼走到讲台上,背对着她擦黑板,声音冰冷:“你是我谁,为什么我一定要告诉你?”

      宁瓷全身上下都冰凉,她手指不住地颤抖。
      “是……出什么事了吗?”女孩带着一丝希冀,小心翼翼地问他。

      少年擦完黑板,将黑板擦丢到桌上,拍了拍手上的灰:“没有啊,只是不想了。”

      “什么?”她开口有点艰难。

      江澍礼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射出两片小小的阴影。
      他与她擦肩而过,拎起书包:“只是觉得,挺麻烦的。我和余皓青约了打游戏,走了。”

      看见少年的背影慢慢远去,宁瓷知道,如果她现在不弄清楚缘由,她或许再也没有机会靠近他了。

      宁瓷闭闭眼,毫无顾忌地冲他喊道:“那我去找江叔叔!”

      少年背影一顿,好似有些僵硬。
      两秒后,他猛地转身走过来,死死箍住她肩膀,眼睛周围弥漫起红血丝,语气阴冷,像是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字一顿:“你、敢。”

      他的力气有些大,宁瓷吃痛,想叫他松开,可少年依旧没松。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宁瓷看着他的表情,鼻子倏地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江澍礼一愣,看着无声流泪的少女,终于松了手。他伸出手想要帮她擦眼泪,却被对方一把拍开:“我不要你管。”

      宁瓷抽泣着,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看上去很可怜。
      她眼睛通红,用手背擦着眼泪,还不忘瞪他:“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你总是什么都不和我说,从蔚名回来以后,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是朋友的话,你为什么还要瞒着我呢?”

      整间教室里很安静,只回荡着女孩轻轻的声音和抽泣。
      江澍礼看着她,顿时心里有一块地方塌陷下去。

      她一哭,他就没办法。

      江澍礼闭闭眼,终于决定全盘托出。

      -

      从超市出来后,江澍礼看见了他这辈子最恨的人——江父江寻忠。
      “搬家了,就连你老子都不管了?”江寻忠个字不算高,只有一米七左右,他不喝酒的时候还是挺和蔼的。

      江澍礼不想在大街上和他吵,沦为众人的谈资。

      “你想干什么?”
      对面的一家咖啡店里,少年冷淡地开口:“如果是钱,我没有可以给你的。”

      毕竟这人也从来不给他生活费。

      江寻忠脸一僵,语气有几分恶狠狠:“你现在敢跟我这么说话了?胆子肥了。”

      江澍礼低垂着眼,心情很烦躁。
      他们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聊过天,几乎见面就吵,然后江寻忠喝醉后就会开始打架。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会给你钱。”他最后丢出这么一句话,便离开。

      出来后,天气渐凉。江澍礼没有选择回家,而是找了家网吧包夜。
      他发泄似地打游戏,打累了就随便找了部电影催眠,将就睡了一夜。

      -

      听完后,宁瓷整个人是呆愣的。
      她自认为很了解江澍礼,但其实她对他一无所知。

      “那,你不回来是……”宁瓷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对。”少年一脸坦荡,“我担心他会找去,给你、给大家添不必要的麻烦。”

      宁瓷眼眶又红了。

      “别哭。”江澍礼无奈地伸手给她擦眼泪,这次她没有躲开,少年的指腹沾上水渍。

      少女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关系的,离高考还有一年多,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少年闷闷地点点头。

      他自认为不想给她添麻烦,但其实还是添了不小的麻烦。
      还让她不开心了。

      *
      几天后的早自习上,林娟公布了一个还算得上是好消息的消息。

      “之前说过的,要举办校庆。我们班可以报上去三个节目,一个集体合唱,还有两个有没有自愿参加的?”

      钟皎率先举起手来:“老师,我要参加!”

      她学过九年芭蕾,民族舞也考过级。有登上舞台的机会,是绝对不肯放弃的。

      宁瓷原本没什么心情,一听这个也来劲了。

      她前世是真的很讨厌抛头露面,也根本没什么才艺,但这都已经重来一次了,总不能继续怂下去吧!

      宁瓷暗暗鼓气,将手举得高高的:“林老师,我也要参加!”

      林娟笔尖一顿,有些意外地抬头:“宁瓷?不错啊,愿意展现自己了。
      “那成,下课了你们两个来给我报一下自己的节目名字。”

      -

      一下课,黎栀连忙凑上来:“瓷瓷,你以前可不擅长这种啊,怎么想着要去校庆表演啊?”

      “人,总是要做出改变的。”宁瓷故作玄虚。
      “那你要表演什么啊?”黎栀好奇地问。

      宁瓷故作思考,实则在脑子里抓耳挠腮。

      吉他?她不会。钢琴?没学过。跳舞?四肢不协调。她硬是在脑子里筛选了一通也没选出来。

      以前宁父和宁母倒是想过给她报兴趣班,但那时宁瓷爱玩,就都拒绝了,才导致她除了摄影什么也不会。
      完全是个普通的人。

      忽然间,她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

      -

      “唱歌?这倒是可以,那你想好唱什么了吗?”

      办公室里,林娟手里拿着登记表问她。

      “《记得》,张惠妹的。”宁瓷毫不犹豫地报出曲目,笑吟吟地问,“老师,这个可以吗?”

      林娟思索片刻,还是答应了:“行吧。不过宁瓷啊,下周三就是校庆了,就这么一周多一点的时间,抓紧练习。”

      “好的老师。”

      走出办公室后,钟皎刻薄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可以吗你?到时候别唱歌严重跑调,丢了我们十五班的脸面。”

      宁瓷脚步一顿,回过头甜甜地冲她一笑:“你等着吧,我会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

      “我拒绝。”

      放学后,宁瓷请求江澍礼教她唱歌,却遭到此回答。

      江澍礼拎起书包,另一只手则把椅子搭在桌上。他扬扬下巴说道:“我没有基础,不能教给你什么。而且,我还要做作业。”

      前世江澍礼就是歌手,宁瓷看过他的采访,说是读书时很喜欢唱歌。这样的人,声音又好听,怎么可能没有天赋啊啊啊!

      宁瓷不放弃,还是苦苦哀求:“求你了,不然我真的会出糗的。”

      “不会唱歌还报名参加?你除了会逞强还会什么?”他的话句句带刺。

      女孩低下头去,有些丧气,但又莫名倔强:“我还不是……为了不输给钟皎啊。
      “谁让她总是那么得意。”

      少年垂下薄薄的眼皮看了她许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真是笨蛋。”

      -

      七中的晚自习下课时间是八点钟,住读生则要多上两个小时。

      “喂,江澍礼。我们去哪里练习啊?”宁瓷跟在他身后问道。

      “跟上就行了。”
      男生的声音飘在后面,路灯把他颀长的影子拉得好远。

      宁瓷“哦”了一声,连忙快步跟上。

      江澍礼带她来的是一个装修雅致的咖啡厅,店名叫“拾柒”。

      “姐,我带了个人过来。”

      吧台后面站着个大美女,约摸二十七八岁,染着亚麻浅金色的长卷发披在肩上,穿着白T,看上去身材姣好。

      宁瓷环视着店里。

      与其说是咖啡厅,不如说像个书吧。店里布置简约,有两层楼,一层简单摆了几张桌子,还设置了一个卡座。
      角落里放置着一把电吉他,音箱里正放着酷炫的DJ,氛围很好。

      “朋友啊?”那位大美女笑容明媚,她看向宁瓷,介绍道,“你好,我叫方倾,是这家店的老板。”

      宁瓷看见美女瞬间红了脸,磕磕巴巴地打招呼:“你、你好,我叫宁瓷,瓷器的瓷……”

      方倾“扑哧”一声笑出来:“是个可爱的姑娘。”

      江澍礼看着她,又指了指宁瓷:“她,不自量力,在校庆上报了个唱歌的节目,又不太会唱。
      “所以姐,麻烦你教她一下。”

      方倾眨眨眼,比了个“OK”的手势:“我明白了。”

      “走吧。”她带着宁瓷上二楼。

      二楼也挺宽的,有一个玻璃房,里面摆放着音箱和钢琴,还有好几种乐器。
      方倾拉上窗帘,走到音箱边上:“我向往自由,喜欢音乐,所以闲暇之余开了这家咖啡厅。”

      她动作一顿,回忆道:“我认识江澍礼的时候他才十五岁,那时候他脸上都是伤,嘴角都破了。

      “我帮他简单处理了伤口,了解了缘由。他是被他爸打了,家庭挺不好的一个小男孩。但是他说过,音乐能治愈人的心灵,让他平静下来。所以我决定开始教他音乐,他也很乐意,经常来。”

      回忆结束,方倾又无声地笑了一下,和宁瓷对上目光:“挺有志向的小男生。”

      宁瓷有些怔愣。

      原来江澍礼是这样喜欢上唱歌的,这些都是她在采访中没有听过的。

      方倾是烟嗓,很有辨识度。她以前还去参加过选秀,幸运成团。方倾那时流量大,队员经常看不惯她,给她下套和爆假的黑料。
      而她本人不会容忍这些事的发生。在一次代言直播上,她直接将可乐泼在了对方头上,并且当场宣布退团。

      “我已经退团有三年了,早就被大家淡忘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那个女团现在糊得不成样。”方倾调试着钢琴,忍不住笑了,有些自嘲的意味,“你觉得我挺傻的吧?江澍礼也老拿这件事说我蠢。”

      宁瓷摇摇头,语气郑重,又带有期盼:“不是的。能勇敢反抗不喜欢的人,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我希望江澍礼以后也能做到。”

      前世,江澍礼被公司百般刁难,外务资源都被瓜分给了队员,而他也被队员排挤孤立,真的过得很悲催。
      但重来一次,宁瓷想要让他充满希望去反抗,希望前世的悲剧不再发生。

      *
      练习完已经快要九点半了,方倾锁了练习室的门,和宁瓷一起下楼。

      江澍礼正坐在高脚椅上,一条长腿轻点地面,弹奏着电吉他。
      他眉眼柔和,暖黄的灯光打在少年黑漆漆的发旋上,看上去很耀眼。好像他又变成了那个光芒万丈、站在聚光灯下的大明星。

      “滴滴”!腕表再次响起,这声音和她的心跳一样猛烈。
      宁瓷顿时感觉眼睛有点干,让人想哭。

      “练习完了?”
      听见声响,江澍礼搁下电吉他,抬起头来。

      两人的视线措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方倾在一旁笑着点头:“嗯。宁瓷很有天赋,声音蛮好听的,还算有特色。”

      “那就行。”江澍礼点点头,又把目光移到宁瓷身上,“回去了。”

      -

      之后的每个晚上,宁瓷都会来跟着方倾练习唱歌。有时江澍礼也会来旁听,根据他的意见在一边指点两句。
      明明没有一点唱歌基础的宁瓷,现在进步突飞猛进。

      转眼间,就到了校庆当天。

      “告诉你吧,我这次绝对一鸣惊人!”

      宁瓷洋洋得意地朝更衣室走去,还不忘炫耀:“方倾姐教了我很多,我现在进步很大!”

      她今天有点不一样。不仅编了松松的麻花辫垂在左肩,还化了清新精致的淡妆。斜长的眼尾微微上挑,头上的银色蝴蝶发卡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冷白。

      江澍礼在一边帮忙拎着她的黄蓝书包,只是简单勾了勾嘴角。

      他靠在门口,边玩手机边等她出来。

      宁瓷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三个,距离她登台还有五个节目。
      可一直等了许久,宁瓷也没出来。

      江澍礼看了眼手机时间,抬手敲了敲门:“宁瓷,你干嘛呢?还有三个节目就到你了,不会临时退缩了吧?”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女孩一脸郁闷和苦恼。

      “怎么办啊江澍礼。我准备的礼服……被人不小心泼了可乐,不能穿了……”宁瓷皱着眉头。

      江澍礼有些惊讶,确认里面没有其他女生后,连忙冲了进去,拿起桌上的白色纸袋。
      嚯!里面装着一件红色一字肩吊带连衣裙,但是被可乐弄得全是污渍,连袋子也湿透了。

      “现在送去干洗肯定来不及了。”宁瓷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穿着校服上台了。”

      “……你是笨蛋吗?”
      宁瓷:“?”

      “这明显是有人恶意搞破坏。”江澍礼拿出那条裙子,“全是可乐,裙子都缩水了,怎么可能是有人不小心弄的?”

      宁瓷微微愣了一下。

      “哎?可我没有和谁起过冲突啊!”女孩抓耳挠腮,一脸不解,“谁会这么搞我啊!”

      江澍礼正低头看着手机,又说道:“我问了方倾姐,她那里还有以前演出用过的礼服。我倒是可以跑过去取,但是你有可能来不及上台。
      “后面两个一个是《我和我的祖国》,一个是教师合唱,估计也换不了节目顺序。”

      就在她犯难时,门口一个女声突兀地响起。
      “我可以帮你。”

      -
      “计划8:让江澍礼教我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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