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永恒的尽头》酿泉客

3、chapter 3

　　三日后。

　　伊尔塞，这是一座矗立在沙漠边缘的城市，隶属于米勒。

　　两个守卫站在大开的城门外，一个无所事事的依着城墙，一个干脆抱着长枪坐在地上。

　　“哎，托特，你说上头要这个城门今天一整天都打开着是为了干什么？”这个守卫站在城门旁打着哈欠，问对面的另一个伙伴，“哪个昏了头的旅人会去沙漠，我就没听说过有从那个鬼地方活着回来的人。”

　　“鬼知道。”对方对此也是极不耐烦，他正恼火着不能回去和自己的妻子吃饭。

　　　一个裹着紫色袍子的旅人一瘸一拐地走进城门，两个正在发牢骚的人却浑然不觉。风从城门里呼啸而过，卷起了城墙上的旗帜，也卷起了旅人帽檐下的一缕金发。

　　　此时的城主府邸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那位客人带着最后一缕夕阳走到米勒王跟前，他揭开斗篷的帽子，一层白纱覆盖在眼前，一头黑发暴露在烛火中。他伸出手，一块蓝宝石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米勒王从盒子里小心取出那张信物，那张带有咒语的纸片在空气中化为蓝色的火焰，燃尽灰烬融进了宝石。顷刻间，金色的纹路在客人手里的宝石上蔓延开来。

　　米勒王深鞠一躬，用他从未用过的语气恳求道：“请先生救救我的妻子。”

　　客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鞠躬道：“奥西斯很荣幸能为您效劳，我的陛下。”

　　许多许多年以后，吟游诗人拿出那把朴素的竖琴。年幼的孩子围坐在草堆上，静静聆听着这段已成为传说的历史：

　　……米勒的第五任国王——马尔可夫陛下，从沙漠带回了一名巫师。巫师给了王后一条镶嵌着蓝色魔法石的项链，并告诉她这条项链可以解除她身上的诅咒。

　　在带上项链的一瞬间，这位最尊贵的夫人褪去了饱受诅咒的黑发，一头秀丽的金发在阳光下焕发出神圣的光芒。

　　马尔可夫陛下很感激巫师.

　　国王承诺可以给巫师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但巫师只是对国王说：“陛下，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巫师说完后便离开宫殿，返回了沙漠。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几个月后，王后产下了一个死婴。这时的国王才明白巫师当时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

　　那场梦后，马尔可夫陛下昄依了神。

　　…..

　　承蒙神的眷顾。

　　在被巫师夺走第一个孩子的三年后，在大天使长的祝福声中，神最宠爱的孩子——菲茨殿下降生了…….

　　不过，这些即将流传后世千百年的传奇并未影响此时的伊尔塞。

　　居民依旧在这里过着平静的生活，城门外依旧有一批批黑发的老人小孩被驱赶进沙漠。

　　当太阳再度升起时。

　　格妮桑大婶捞起洗净的衣物，将其铺平在晾衣绳上。

　　上个月刚满十岁的阿尔从屋子里冲出来，对着格妮桑大婶喊道：“奶奶！奶奶！那位先生醒了。”

　　当格妮桑大婶跑到门口时，奥切安正好从卧室走出来。

　　格妮桑大婶上前一把扶住奥切安，将他拉回床上，叉着腰教训道：“这位先生，您这一身的伤怎么能下床呢。您知不知道您昨晚有多吓人，您敲开我们家门后还没说上一句话就直接晕过去了。您真应该感谢神，是他保佑你度过了难关。哦，感恩神的仁慈……”格妮桑大婶说着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嘴里开始低声念着赞美诗。

　　格妮桑大婶念完赞美诗后，从厨房端来一个面包和一杯牛奶。

　　“您需要吃点东西，先生。”格妮桑大婶将食物放到奥切安面前。

　　奥切安微笑着道谢：“谢谢夫人。”他拿起面包，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咀嚼着，然后小心地咽下。

　　“先生，您要是觉得噎可以沾着牛奶吃。”格妮桑大婶在一旁好心地提醒道一声，然后便转头出去晾晒衣服了。

　　奥切安点点头，喝了一口牛奶。浓郁的奶香在唇齿间漫开，夹杂着一丝独特的膻腥味，他一点点咽下那温热的牛奶。

　　如果格妮桑大婶还在场的话一定会感到一丝诡异。这位金发青年吃东西的模样丝毫不像饿了许久的人，举手投足间犹如贵族。他的每一口都如同品味佳肴一般认真缓慢，或者说，更像是从未吃过食物一般，对咀嚼食物有种莫名的稀奇感。
　　虽然奥切安吃的极慢，但当格妮桑大婶再次来到房间时，看到的是已经被清空的餐盘。她高兴的收走餐盘，在告诫一直
　　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阿尔不要打扰修养的先生后，便拎着菜篮赶去集市买菜了。

　　格妮桑大婶走后，阿尔总是有意无意地从奥切安所在的房间门口走过，有意无意地瞄一眼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

　　阿尔再一次路过房间时，看到奥切安微笑地望着他。

　　“嘿，孩子，你过来一下。”奥切安朝阿尔招招手。

　　阿尔被吓了一跳，羞得立马跑开了。只是过了一会儿，奥切安看到门口又探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小家伙小心翼翼地给他道歉：“对不起先生，打扰到您了。”末了，又小心的问了一句，“先生……我能进来吗？”

　　“当然可以。”

　　“先生的头发好漂亮。”阿尔来到床前，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就跟童话里那些王子的一样。”

　　“你见过？”奥切安逗他。

　　阿尔挠挠脑袋：“唔，没有，但是童话书上都是这么画的。里面的王子都有一头金发，书上说就像黄金一样闪着光芒，那些很厉害的人也都是金发。”

　　“天选之人并非只有金发。”

　　阿尔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奥切安。

　　“阿尔，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呀……唔……我想成为像我父亲一样，做一名勇士，击败敌人，保护弱者！”阿尔坚定地说，“我想让在天堂的他们为我骄傲！”

　　“好孩子，”奥切安吻了一下阿尔的额头，“这是我给你的祝福。”。

　　阿尔感到一股暖流从眉心涌入身体，身体从未有过的轻松，如同在严寒的冬日突然被温暖的阳光眷顾一般。他摸摸额头，又问道：“先生，那我奶奶有没有？”

　　这个善良的孩子这么问道，他渴望自己的祖母也可以获得一份与自己一样的祝福。

　　奥切安笑了，他再次亲吻阿尔的额头，说：“替我将这份祝福带给你的祖母吧。”

　　格妮桑大婶才刚进门，阿尔便从屋里跑出来抱住了她。

　　“好孩子，怎么了？”格妮桑大婶问。

　　阿尔搂住祖母的脖子，吻了吻她的额头，欢乐地笑道：“奶奶，这是奥切安先生给您的祝福。”

　　格妮桑大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难以置信。她一把抓住阿尔的肩膀，焦急地问：“阿尔，那位先生还在吗?’

　　阿尔很疑惑：“在啊奶奶，怎么了？“

　　祖孙两赶到那个房间前，推开门，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床单整洁，被子被整齐地叠好放在床尾，一眼望去仿佛不曾有
　　人用过。

　　阿尔惊奇地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对奶奶说：“奶奶，先生不见了。”

　　格妮桑大婶却激动地拉着阿尔跪到床前。

　　“奶奶？”

　　“嘘，阿尔，快跟我一起念赞美诗。”

　　“为什么奶奶？”

　　“我们通过了神的考验，神降下祝福于我们了。”

　　窗外，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持续干旱了两个月的伊尔塞迎来了它久旱过后的第一场降雨。

　　在伊尔塞的一座座小教堂里，一位位牧师虔诚地跪倒在圣坛前。

　　他们祈祷着，感恩着：

　　“天降甘露，

　　神祐众生。”

　　奥切安踏上洁白的台阶，一路向上。他一身纯白的长袍，一头金色长发垂落到腰间，白皙的肌肤上找不到任何伤痕。一
　　层光晕围绕在他周围，现在的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先前那个狼狈旅人的一丝痕迹。

　　“奥切安。”

　　在长廊上，一道温柔动听的声音叫住了他。

　　奥切安回过头，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有着世间最美丽的容颜，只见他微微勾起唇角，笑盈盈地对奥切安说：

　　“欢迎回家，我亲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