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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质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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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答应查这个案子之后,越王爷第一个派人来找他,正巧小七本来就是打算先从越王爷查起的,便从善如流的和花寂一起去了越王府。
一段时间没有过来,越王府更加阴森诡异了,花寂先去查看越王爷现状,只见越王爷现在已经没什么精神了,整个人几乎处于半昏迷状态,花寂探了探他的脉象,对小七说道:“他身体已经快要被鬼气吸收干净了,大概只有一点意识了”
于是小七转头对越王妃说道:“他没救了。”
越贵妃顿时大哭,她猛的抓住小七的手,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道:“求求您了,求求您再想想办法,救救王爷啊,您要什么我们都能给您……”
小七用力甩开她,嫌弃的擦了擦手,说:“你不用替他急了,你身上也有鬼气了,你最近都没感觉到不舒服吗?”
越王妃愣了一下,随即惊慌失措的看向自己的腹部,说道:“没有啊,只是偶尔半夜听到孩童笑声,我以为是因为王爷……”
“他已经被吃空了,按理说这个鬼似乎不想碰女人,但你和越王爷一直待在一起,可能也被他缠上了,你身上的鬼气很重。”花寂也转过身对她说。
王妃一下子跌坐在地,也顾不上越王爷了,连忙问道:“那可以救我吗,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变成那样……”
小七的手指在越王妃的眉心点了一下,指尖微微弯曲,似乎勾出了一点鬼气,对花寂道:“很新鲜,它昨晚来过。”
“宫里现在到处都是这样的情况,没办法判断它到底今晚会不会来。”花寂说着,捏碎了那点鬼气。
小七道:“不着急不着急,我又不在乎它到底想害多少人,王府住的很好,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越王妃也赶紧附和:“我这就吩咐下人给殿下准备好客房,求殿下一定住下,救救我们。”
“不要叫我殿下,”小七又强调了一遍,随即询问的看向花寂:“我想住下,可以吗?”
花寂失笑:“住吧,不用问我,对了,上次那个鬼没来,你猜到原因了吗?”
“我知道,”小七有点得意的说:“因为眼睛,鬼占了人身,能看到这些人看到的东西,刚才我已经挡住了王妃眼睛里的鬼气,它看不见我们了。”
“嗯,真机灵,”花寂随口夸他一句,便跟着王妃安排的婢女一起住进了之前的客房。
王妃可能生怕他们要离开,各种精致的点心零嘴儿摆满了桌子,小七一块接着一块的吃,开心的弯着眼睛:“他们这里的点心好好吃。”
花寂又在下棋了,没有理小七。
小七又说:“但没有你炸的排骨好吃了,下次还要炸。”
花寂忽然按着小七的的手,对他说道:“听话一点,在这里等着,我处理点事情,很快回来。”
“什么事啊,我跟你一起去吧?”小七也认真起来:“在这里你的法力还不如我,我……”
“你不能去,你答应我在这里寸步不离的守着那只鬼,等我回来。”花寂说道。
小七被他这样看着就自然有点急,挣开了花寂的手,说道:“不行不行不行,那你告诉我你要去干什么,不然我就跟着你去,你又拦不住我。”
花寂看了他一会儿,只好无奈的说:“你过来这里。”
小七顺着他的目光走向棋盘旁边,正要疑惑的问怎么了,花寂忽然一记手刀劈向他的脖颈,趁小七迟钝了一下用银针封住他的魔力。
小七的魔力下意识的扑过去抵抗,花寂道:“别动,会伤到我的。”
小七似乎愣了一下,魔力顿时收回体内,随即他也晕了过去。
花寂伸手抱住他,将他轻轻的放在床上,细心的给他拉好被子盖着,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道:“睡吧小七,不要怕,鬼今天不会来了,明天师父就回来了。”
花寂在小七的床前下了个结界,确保就算鬼真的凑巧来了也不能伤害他,这才飞快的出了门,掠过城墙,奔向了皇城之外。
他已经打听过了,这一天是青城质子进京的时候,小七的梦是他的所见与想象,应该不会从质子出城开始,能真正产生实境的应该会从质子入皇城开始。
这场梦是小七最重的心结,虽然他丢失了这部分记忆,但如果他没猜错,这个质子,应该就是花寂自己,小七的师父,把小七困在了梦中的人,所以这个花寂,绝对不可以见到小七。
花寂等在入城的必经之路,到了傍晚太阳落下,远处忽然传来铃铛的声音,这座寂静的城也有了动静,那些在小七印象里永远冷漠迟钝的居民纷纷涌过去看热闹,他们露出了久违的笑,三两结伴,围在了大路两边。
不多久,马车拉着轿辇出现,奇怪的是这些马车上装饰着漂亮的红绸,连最前面的四匹高头大马身上也披着红绸,带着金色的铃铛,车厢四角悬挂鲜花缠绕的风铃,这根本就不像是质子进京,反倒像是哪个小姐出嫁。
快到城门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前面的侍卫停下,一人开始宣读圣旨,说的是要质子车架从此止步,要质子走过主城街道进入皇宫请安。
人群更是热闹起来,也许是小七记得格外清楚,花寂在这里也几乎看到了每一个百姓的表情,好奇,鄙夷,嘲讽,不屑,甚至可以听人议论,说是青城质子是他们的少主,倾世之颜,天下无双。
也有人说哪有质子这样进京,这不就是为了羞辱他吗,可怎么这么羞辱一个男子呢?
又有姑娘说,反正我们就看,常让花魁游街,让男人也游街给我们看看。
小七记得太清楚了,每一句都很清晰,吵的花寂有点头疼,他尽量不去听,静静的看着轿辇。
很快,从轿子里伸出一只手,手腕上居然也带着以往只有妓子常带着的金色小铃铛,素白的手掀开车帘,里面的人不急不慢的整了下十分繁复的衣物,随即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慢悠悠的走下车架,轻声说:“那就走过去吧。”
那果然是他自己的声音,花寂比谁都熟悉,只见轿子旁的花寂穿着大红的衣衫,浑身缀满了叮当作响的挂饰,带着层薄薄的红色面纱,可即便那么薄,他都看不见他的脸,一点都看不见。
小七若是真的完全忘掉了花寂,就不会一直找他,不会把这个场面梦得如此清晰,可如果没忘掉,怎么在他的梦里,花寂居然成了唯一一个没有面容的人。
车架前的人忽然抬头看了旁边的屋顶一眼,似乎那里本来该有个谁,花寂的目光随他看了过去,随即头猛的一痛,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个陌生的画面,是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屋顶上,少年一袭红衣,轻纱飞扬,手腕上也是金色的小铃铛,比他更像是妓子花魁,那少年居然带着个很薄的纱制的盖头,能让他隔着盖头一眼就能看见他的脸。
记忆里花寂那时笑了起来,少年跳下屋顶,挥手打开阻挡的侍卫,走到他身边,不由分说的牵着他的手,轻声的对他说:“我来嫁你了。”
花寂记得那时自己好像说:“不是跟韩枝走了吗?”
小七握紧了他的手,哼道:“看你可怜,这样,我们就不可怜了,我们在大婚。”
脑海里涌现的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不远处车架前的人没看见少年,其实也不失望,已经走出了第一步,花寂忽然提剑上前,将剑尖指着他,说道:“他不想见到你独自走过这条路,你别走了。”
百姓被这忽如其来的劫车吓到,纷纷尖叫着离开,侍卫连忙拔刀上前,挡住了拿剑的花寂。
花寂只是静静看着车架前的人,那人没有面容,可花寂已经能感觉得到他在笑,他无所谓的抖了抖袖子,看了看手腕上的铃铛,忽然说话了:“是很丢人吗,他心疼我?”
花寂依旧拿剑指着他:“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车架前的人四下看了看,说道:“京城?或许不是,还是我掉进了什么幻境,居然看见我自己拿剑指着我。”
花寂说道:“别往前了,你这一去,孩子就困进去了……”
“我死了,他才会困进去吧?”那人静静看着花寂,问道:“你告诉我,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花寂道:“花魁一样,但看不见你的脸。”
“哦,这样啊,”那人声音中含着笑:“你来杀了我吧,我猜着,你是真实的。”
花寂闭了下眼睛,侍卫蜂拥而至,但这些人没什么灵力,花寂飞快的打开他们,剑尖直逼车架前的人,就在此时,黑色的雾忽然涌了过来,一下子扑向了花寂,将他逼退了出去。
花寂下意识以为小七来了,可他回头看去,并没有小七的身影,可雾气却犹如实质,旋风般将他围在其中,可能是因为他要伤害梦境里最核心的人物,这个梦自发的保护着那个人,开始疯狂的攻击花寂。
黑雾里是铺天盖地的魔气,犹如无数飞刀刺向花寂,更要命的是花寂此时居然使不出法力了,只能拿剑抵挡,不过片刻,他身上到处是血痕,被黑雾划得伤痕累累。
即便他拿出了明月轮,明月轮都没有任何作用,黑雾渐渐裹紧,花寂甚至连外面的天都看不见了,身上一条一条的伤痕,很快连气也喘不过来,这黑雾压缩下的空气很快就要消耗殆尽了。
他半跪在地上,手心里死死捏着明月轮的碎片,咬了咬唇,忽然抬手用尽全部内力将剑破开黑雾丢了出去,随即手腕上瞬间被划了一条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黑雾几乎将他缠死,可就在最后一刀落下时,黑雾忽然完全散去,就像没来过一样,花寂虚弱的跪在地上,转头看去,只见车架前的质子摔在地上,剑在他身边,他的颈边涌出大股的鲜血,但他应该是笑着的,花寂感觉的到,他张了张嘴,无声的对花寂说:“带他回家吧……”
随着质子花寂的自杀,周围所有士兵和百姓都乱了起来,可是没乱多久,他们也不及向皇宫禀报,这梦境像是块琉璃,忽然开始碎了,花寂站着的这片城门前,百姓如同纸片一样被撕碎,侍卫也随着碎片开始消失,车架不见了,红衣染血的质子也开始消失,直到最后他也没有一点面容。
所有人消失后这里再次恢复以往的样子,依旧是一排整齐的房屋,百姓沉默寡言,街上小摊贩麻木的吆喝着,花寂随便包扎了伤口,等到了破晓,又等到了下一个落日,再也没有质子车架到来。
他终于放心下来,之前的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但他的伤却真实存在着,就算可以用法力了也没有迅速好起来,只是手臂上都还有着好几个很深的伤口。
他找了个成衣店换了一身血的衣服,临走时看见这个店里挂着一件红色的衣服,他忽然想起当时脑子里那副画面,想起质子下车后望向屋顶那一眼,那应该都不是假的,在他失去那些记忆里,他的小七来嫁过他。
想到这些,花寂忽然有些难以言表的开心,他笑了一下,将架子上的红衣也买了下来,随即返回了越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