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天》烟水袅袅

12、第 12 章

　　会场的气氛热烈欢腾，宋莹领着白冉坐到相对安静的休息区。头顶的水晶琉璃灯很是漂亮，但两人都没有什么心情。宋莹也不擅长跟陌生人聊天，长沙发上四目相对，二人尴尬地笑了笑。

　　宋莹拿了两杯香槟，坐过来主动问：“嘿嘿，你是怎么跟我哥在一起的啊？”

　　“这个……”白冉接过宋莹手里的酒杯，并没有喝。

　　虽然号称是宋沅的女友，但两人相处还没有半月。关系是宋沅主动建立的，约会是宋沅主动进行的，宴会也是宋沅主动邀请的……成年人的互相欣赏，心照不宣，并没有小女孩想看的浪漫邂逅，白冉只好采纳通用模版：“很自然地就在一起了。”

　　宋莹倒也没有逼问细节，她摇晃着酒杯，神秘兮兮地说：“我哥已经五年没有谈过恋爱了。”

　　“哦，是嘛。”白冉心里吃惊，表面却是平静。像宋沅这样的人，实在不缺女人喜欢，他不谈恋爱肯定是因为他不想谈，而他不想谈的原因……

　　白冉不相信会是自己。

　　白冉很好奇宋沅以前交往的女友都是什么样子的，但她的沉默却令宋莹觉得无聊。宋莹没话找话地接着说：“你挺漂亮的。”

　　白冉莞尔一笑：“谢谢。”

　　宋莹又赶了一句：“可惜不太赶巧。”

　　“什么？”白冉没听明白。

　　宋莹说错了话，急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她还故意站起身来，岔开话题问白冉，“那边过道有甜品，你要不要吃，我去给咱们拿点过来？”

　　白冉也没有再追问，很善心地给了她台阶：“好。”

　　宋莹得赦一样跑走了。

　　宋莹一走，白冉就一个人坐在长沙发上了。

　　偌大的会场金碧辉煌，足足容纳了有上百人。这些人大都是互相认识的，即使有不认识的，也有中间人介绍引见，到处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过了一会，主持人在台上代表众人致谢，云鸥一曲终了挥手下台，一位民谣歌手代替了她，唱的却是白冉根本听不懂的法语歌。而宋莹迟迟没有回来，白冉看着酒杯里的气泡不断消失，心情开始烦躁起来。

　　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精心打扮了一整天，踩上七厘米的高跟鞋，装成上流社会的淑女，挺直了脊背坐在这里，就是为了一个人听音乐？

　　那她为什么不去音乐厅，至少没有嘈杂的人声影响观感。

　　宋沅明明说好带她来放松的，结果他家里不知出了什么事，干坐了半小时也不见他人影。

　　可是说到底，他家里有什么事又关自己什么事？说白了，他与她不过刚刚认识，她只是凑巧成了她的临时女友罢了。

　　这些念头不停地在心里打转，就像沙发上空旋转的紫色灯球，徒留一地眩晕的无趣。白冉从手包里翻出手机，险险只剩一格电。犹豫着要不要给宋沅打电话时，旁边走过来一个男人。

　　“你好。”男人穿着黑色的RL衬衫，身材看上去高大劲瘦。格外醒目的是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自带一缕风流。

　　白冉歪了歪头。“……你是？”心中很渴望对方是宋沅派来陪自己的。

　　男子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下，自报家门：“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坐很久了，星船SOHO的钟存曦。”

　　星船SOHO白冉是听说过的，一个刚发展起来不久的房地产公司，主要做面向青年白领阶层的公寓，规模在业内排不上名次。白冉格外记得这家公司的原因，是因为网传该家公司背后有大量神秘资本的支持。

　　白冉同对方握了握手：“钟先生你好，我是白冉。”

　　语气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态度和距离都拿捏得恰到好处。钟存曦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刚才看见你跟宋家小公主坐在一起，你跟宋沅一起来的？”

　　白冉扯了一个笑，点了点头：“是。”

　　钟存曦问她：“你跟宋沅什么关系？”

　　白冉坦诚：“男女朋友。”

　　钟存曦表情却很惊愕：“……真的？”

　　其实白冉很少在意他人的眼光，可一晚上连续三次相同刺激，还是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于是她冷下眼神：“不可以吗？”

　　钟存曦听出她的敌意，并不想淌宋沅这趟混水，连忙笑着打哈哈：“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很少见宋沅带女伴来。”

　　白冉顺势问起：“宋沅经常来聚会吗？”

　　钟存曦摇了摇头：“不，宋沅人很懒的，一年能来一次不错了。”

　　白冉低下头，沉闷地答了一声：“……哦。”

　　幸而白冉实在长得漂亮，不然只是落单在会场角落，钟存曦是不会上前搭讪的。但既然是宋沅的女友，钟存曦很理智地保持了距离，宋家的人脉背景，整个A市的人都得给他面子。

　　宋沅多年没有女友，他的洁身自好，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但既然已经有了女友，还把她带到这种场合来，就或多或少地不应该了。

　　钟存曦站起身来：“宋沅可能在忙别的事情，你再等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白冉却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眸微微闪亮着，像忐忑的小鹿：“钟先生，我该给他打电话吗？”

　　再怎么强大冷静的女人，面对爱情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白冉无疑是理智的，也是温柔的，她会给别人留余地，也会给自己留余地。她身上有一种知书达理的气质。

　　钟存曦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最好不要。”

　　***

　　宋沅第五次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宋民和只是冷冷一句：“坐够半个小时，不然别怪我对你们公司下手。”

　　宋沅只能咬咬牙，耐着性子重新坐下，脖子僵直。

　　周槿一看父子俩又杠上了，少不得居中两边说好话，然而宋民和只顾指责：“你看他现在什么样子，一天天的正事不干，跑去做什么游戏，连三十分钟都坐不住。”

　　宋沅一言不发地维持沉默，这是他从小到大惯用的抗议手段。

　　好在邓颖娴及时出现了，年轻阳光朝气蓬勃的一张脸，女孩儿撒娇般挽着父亲，看见宋家人就欢快地跑了过来，边跑口中还喊着：“宋伯伯，宋阿姨，小宋哥，你们好啊，好久不见！”

　　宋民和一脸和蔼地站起身来，跟邓颖娴交换了拥抱。

　　周槿像看女儿似的打量着邓颖娴，笑着说：“小娴看起来又长高了，怎么美国的伙食比中国还好吗？”

　　邓颖娴只是嘿嘿地笑，她转过头看向宋沅：“小宋哥！你们公司开发的游戏我玩过了，真的不错诶！”

　　邓颖娴恭维，宋沅只能客气：“只是个小游戏。”

　　“别这么说嘛，就算不能大火，上架后也会有很多人玩的。”

　　“宋沅已经是正经公司的CTO了，你也不想想你以后干点什么？”邓颖娴的父亲邓缴走了过来，他是看着宋沅长大的长辈，宋沅友好客气地笑了笑，“邓叔叔好。”

　　重新归坐，五人就邓颖娴的未来发展各抒己见。

　　只可惜这五个人之中，只有两个晚辈不知道，这场见面，实际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

　　宋沅害怕白冉等急了，低头发了两条信息给她，白冉也没有回复。宋沅心里担心，但想宋莹陪在旁边，可能聊天忘记看手机，也就稍微安下心来。

　　而宋莹发现白冉不见时，白冉正独自一人坐在会场外面的露台上，远望着A城灯火阑珊的街道流光，一任心情随波逐流般沉落。

　　露台外有冷风，白冉在肩头挂着外套，会场里头的乐声穿出来，显得朦胧而遥远。白冉脚疼得厉害，索性脱了鞋放在一边，吊挂藤椅慢悠悠地摇晃着，她开始反思起自己来。

　　怎么会落入这样的境地，无论是对许谓还是对宋沅？她到底是哪里考虑不周到，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让自己在整场戏里像个玩笑。

　　想来想去，无非是太被动。

　　明知道不该在他人的允诺里流连，却总忍不住屈服于许诺的美好。在许谓那里实现不了的未来，以为换了宋沅就不用再面对失望。可他分明与自己天壤之别，从身份到感情全不对等，这场宴会不正是命运的预示？

　　十分钟前，露台坐着的女子身材曼妙，姿容美艳，却没有一个人陪同，又吸引了有心人的视线。

　　“美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需要人陪吗？”

　　白冉心情不好，抬起头来，目光已像霜一样冷：“我陪宋沅来的。”

　　她是生气，生宋沅的气。已经是既生气又郁闷了，也就不再刻意避嫌了。既然他这么有名，不妨拿来当挡箭牌。

　　但那两个公子哥儿却相视一笑：“谁是宋沅？”

　　其中一个说：“明越珠宝的大少爷。”

　　那人就转过头来，一脸得色地看着白冉：“哦～原来是他雇来当挡箭牌的呀。”

　　白冉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宋沅是来相亲的？

　　那她来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