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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强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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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正是正午,热烈阳光从窗棂打进,沈珩背光站在沈砚书面前,逆光中更显他五官清晰。
还是那张脸,儒雅俊秀。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也一如往昔,没有丝毫改变。
只是皮肤白得过分,许是银质面具捂了太久,阴恻恻泛着白,再加上过分红艳艳的唇,有几分怕人。
“哥,你没死...”
“是。”面前活生生的沈珩点了点头。
“那当初?”
“假死。”沈珩言简意赅。
“假死?”
在很长一段时间,在那段风餐露宿的日子里,沈砚书很多次,甚至是急切盼望过沈珩未死,可当这天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除了一阵不真实感,脊背还在阵阵发凉。
沈珩没死?
只是假死。
可沈珩为什么要假死?
又为什么是此刻的暗卫身份?
他一直同建和帝一起,是不是计划了什么?
在长达一年时间里又隐藏了什么?
萧越以往行为,那些合理不合理的,又有多少是踩中了他们圈套?
前一次出征蛮族,这一次巡查李家,到底是奉命行事,还是被威胁后的皇命难违。
威胁...他们又是用什么威胁的?
沈砚书往自己身上看了看...
是了,除了自己,还有谁?
自己亲爱大哥连同建和帝下套,以自己为饵,逼得萧越不得不入局。
“哥。”沈砚书声音有些轻,“当初你和蛮族公主是商量好的?”
沈珩懂他发问背后的深意,眯起眼睛,低沉道:“不是,只是巧合。”
是了。
大约是巧合。
按照时间线来说,那时建和帝已投毒成功,实在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建和帝,蛮族公主当初应当有不同计划,蛮族公主误打误撞破了建和帝的局,这才给了萧越一线生机,让建和帝的必死之局重新变为了相互对峙。
可上一次是无意,这一次呢?
会有这么多巧合?能有这么多巧合?
“哥,你们是不是...以我为饵,诱萧越入局?”
对于李家,建和帝一直不想亲自出面,但又必须解决这个硬茬,让另一个硬茬来硬碰硬是再好不过的。
那日马车外,凌风怕萧越招惹祸端,萧越却说祸端一直在,说的不是更改路线,而是建和帝赤裸裸地利用。
如果萧越听话,按照计划啃掉李家,建和帝便会以李家之事拿萧越开刀,李家根深树大,到时候朝堂群起而攻之,还怕萧越麻烦不多?
当然根本无须等到朝堂上群起而攻之,那日埋伏重重,大约是准备萧越解决完李家后,杀手便解决他。
沈砚书要做的只有入局而已。
只要迈出第一步,萧越便会跟着入局。
利用萧越深情,即使前方是天坑,他们也有信心萧越会一脚蹋进来。
而萧越也确实如他们所愿了。
可萧越为什么要如他们所愿呢?
为了他?
可是值得吗?
他那么不好...他刺了萧越一剑...他伤了萧越的心...
他...
“哥...”沈砚书声音打着颤,“萧越真的死了?”
沈珩脸色肉眼可见变冷,一双眸子冷峻森然,如寒霜,如尖刀。
“死了。”
死了...
轻轻浅浅两字却如惊雷作响,震得沈砚书浑身战栗。
有雨滴入肺,在身体里掀起滔天巨浪。
“死了...”
沈砚书喃喃念着,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声音悲中含戚,热泪再次涌出,一道一道冲刷在惨白脸上。
内心一阵苍凉,魂灵与知觉一瞬被抽干,只剩了个空壳子,壳子含着血,渗着泪,透着悔。
“死了...怎么会...”
沈珩复生的喜悦尽数被悲痛湮灭,他将怎么会翻来覆去念了数十遍,每念一遍,心便更痛一分,痛到最后几乎直不起身子。
萧越怎么会死?怎么会死?不会的,也许他们只是看错了,还有一线生气。
可建和帝恨极了萧越,又怎么会给他一线生机。
而他,是帮凶,是杀手,是刽子手。
是他亲手送萧越走上了这条路,在上路前还对他百般伤害,千般为难,甚至临别前都没给他一句温言...
萧越会恨他吧?萧越一定会恨他。
沈砚书无力捂着脸,此刻他感觉生活就是一个巨大棋盘,他作为一枚棋子,傻傻任人摆布,伤害了最爱自己的人。
若是知道...是这样...
若是早知道...是这样...
他至少应该对萧越好一些。
至少别在萧越伸出手时将人推开,至少别喝下那碗他下令熬的药,至少告诉他那个孩子本就会死并非因为他...
沈砚书就是刽子手!
在萧越一次次勇敢扑上来时,他故作无辜却挥出屠刀,一片片一刀刀将他血肉切开,割开,切碎,剁烂。
“别难过了。”沈珩面无表情安慰着他,“这就是他的命。”
他的命!
他的命明明应该一手遮天,风光无限。
明明是他们联手作乱改了他的命,沈珩却说这就是他的命。
沈砚书这时并不知,他本不是计划中的一环,是沈珩主动献策,将沈砚书推上了这条路。
不过知不知道,并不重要,在沈砚书眼中,沈珩早就陌生得不能再陌生了,陌生到他开始怀疑沈珩以往的体贴是不是全是伪装,是不是就是为了今日算计。
假死那一年,沈珩一直蛰伏暗中,一定有很多机会得知他的煎熬与愧疚,而无论他有多煎熬愧疚,沈珩都不曾心软一分,就那么生生看着,看着他兀自愧疚,看着他与萧越互相折磨。
“为什么要用假死来离间我与萧越的感情?”沈砚书仰头问道。
他不懂。
若要以他为饵,不应当保证他与萧越感情甚笃?为什么要让他化作一柄利剑刺伤萧越,还是沈珩早有先知,笃定就算如此做,萧越依旧会不离不弃。
“我为什么这么做?砚书你当真不知道?”沈珩尾音上扬,语中带着笑意,目光亮亮的,像是即将品尝美味的狩猎者。
“你什么意思。”沈砚书眉目悲痛中夹着防备。
“什么意思?”沈珩轻轻说着,蹲下身与沈砚书齐平,“砚书,你冰雪聪明,当真看不出来?沈钰也是我弟弟,我却只对你好,只照顾你,只在你生病时彻夜照顾,砚书,你当真不懂?”
沈砚书没回答。
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一个说出来有违人伦的答案。
“你...”
沈珩充满欲望的眼睛在沈砚书身上扫视,以前他不懂,只将这欲念归咎为亲情,但经历江缙云,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你对我...”
“是。”沈珩眼中多了几分疯狂,“我喜欢你,砚书,我喜欢你。”
“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了,比萧越还要早,比他还要深...”沈珩双眼疯狂而扭曲着。
沈砚书一阵害怕,“所以你用假死离间了我和萧越。”
“是。”沈珩毫不愧疚点头承认,“萧越算什么,他不过半路闯进来的过客,我们才是最般配的,我才是你的归宿!”
“你是我的...我们才应该在一起...”
沈砚书觉得自己蠢透了。
他居然从没看出沈珩的想法,居然为了所谓假死把戏,那般对待萧越,生生将两人情分,磨没了。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还要面对眼前之事,面对陌生危险的沈珩。
“你是我的。”沈珩猛地扑了上来,双手如锁链,将沈砚书紧紧锁在怀里,“以后再没有人能介入我们之间了。”
温润脸庞浮上一抹阴郁,随后这抹阴郁扩大,复又变得扭曲。
“你会和我永远在一起。”
沈砚书四肢完全不能动,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他的挣扎完全施展不出来,只觉痛苦,被勒住深入骨髓的痛苦。
少顷,身体被腾空抱起,放置在床上,沈珩带笑的脸一瞬压了下来,手抚上沈砚书衣带,疯狂拉扯起来。
“停下...”沈砚书心狂跳不止,名为害怕的情绪侵袭他整个心脏,令他止不住颤抖。
“沈珩,停下,你看清楚,我是你弟弟。”
沈珩手下动作不停反快,“弟弟又如何?”
“我们有血缘关系,此举是□□。”
“血缘关系?□□?”沈砚书粗暴撕开他里衣衣领,露出内里的雪白胴体,“血缘关系怎样?违背常伦又怎样?你是我弟弟又怎样?难道这样我们就不能在一起?”
“你...”
沈砚书话未说完,沈珩急色的吻就落了下来,唇齿相交,沈砚书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沈珩,你清醒点。”沈砚书边反抗边含糊不清道。
肺腑一阵翻涌,一阵反胃袭了上来。
“乖一点。”沈珩略带茧子的手指一寸寸抚过他的身体,在耳边缓缓轻语,“我会让你舒服的。”
舒服?沈砚书只觉恶心。
热烈的吻顺着唇瓣划过脖颈,来到锁骨...眼看就要城门失守,沈砚书不知哪来的力气,单手挣脱沈珩钳制,一巴掌打了上去,“你放开我。”
巴掌声清脆入耳,带着嗡嗡回音回荡在两人耳边。
沈珩眼中欲念褪去,目光微冷看着沈砚书,眼珠微动,不知在想什么。
沈砚书拢着破碎衣衫,颤巍巍:“你已经骗了我,难道还要强迫我?”
沈珩并非一个喜欢强迫的人,像他这种喜欢蛰伏的人,向来更喜欢心甘情愿。
像是想通了什么,手上力气松开,他从床上退下来。
他盯着对方慌忙整理衣服的动作,凉凉发问:“面对萧越强迫,你也会如此?”
沈砚书知道他说的是被萧越囚禁的那段时日,为了今日成功,沈珩必定日日监视,那些日子的折磨反抗肯定也看得清楚。
沈砚书心中又是一阵悲凉。
其实除了最后一次,沈珩何曾逼迫过他,在名为囚禁的三个月里,若是萧越要强迫,他又如何反抗得了?
而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空气中传来阵阵物体轻微碎裂声,是沈砚书的心。
目光恐惧瞬间消失,转而变为漆黑晦暗。
沈砚书突然想,他或许该偿个命。
这样既不用在世上受良心折磨,还能去地府找萧越...
也许要找一些时日,毕竟听说黑白无常的脚程很快,但是没关系,自己可以和黑白无常打个商量,或者跑快点,再跑快点,总能在分道扬镳前再次找到...
找到他,告诉他,我错了,对不起,我爱你。
生前不曾言,死后与魂诉。
“萧越,当真死了?”沈砚书抱膝坐在床边,额间发丝凌乱,语调轻缓而阴沉。
沈珩最是了解沈砚书,这语气,这眼神,分明是不想活了。
“你要做什么?”沈珩简单急促道。
沈砚书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决绝,“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沈珩紧紧盯着那双眸子,讽刺道:“你难道还要陪他同去。”
沈砚书惨然一笑,“未尝不可。”
“未尝不可?”沈珩咬紧牙关,醋意与怒意同时翻涌。
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沈珩几乎想气愤回怼,那你便去,但他知道他不能。
沈砚书向来是倔强的。
打定主意势必要做到。
哪怕这个主意要付出的代价是生命。
沈珩紧了紧手,再三压制脾气,最后妥协道:“没死。”
沈砚书灰暗心脏升起一丝希望,长出一口气,好像又活了过来。
“你别高兴太早。”沈珩看着他,冷冷打击道:“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受了箭伤,前方又有层层关卡,他未必活得下来。”
沈砚书的担心从未停歇,但至少萧越没死,没死就有一线生机。
“你已入仕。”沈珩提醒道:“自当效忠圣上。”
效忠建和帝?
沈砚书一阵冷笑。
效忠你奶奶个头。
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此刻他在建和帝面前,如果此刻他手中有把剑,他一定会挥剑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