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完结 ...
-
烂泥中的小草顽强生长,它所向往的纯洁白山茶昙花一现。
歌房内嘈乱,烟酒味混杂。我勉强摆脱一位客人,借口上厕所逃脱了这里。
老板娘就在前台抽着烟,我悄摸着从后门出去,后门堆了几袋垃圾,但我却觉得空气无比清新,远处的便利店还开着,寻着光便走了过去。
高三,家中积累已久的矛盾突然爆发,虽说是不知所因,就突然的他们签下了离婚协议,但我似乎早已接受,只是差这张纸摆在明面上罢了。
但是我唯一不甘的偏偏是在高三,离高考还有三个月,我应该马上就该摆脱了的。我被判给了父亲,两个星期后我成年了,他就没有义务在抚养我,就这样我辍学了,很顺利,没人拦着。
原来兼职的奶茶店搬走后,我兜兜转转就来到了这家唱吧,一做就快四年了。
推开便利店的门,店员抬头瞟了我一眼,没说话,他们家的肉松三明治我很喜欢。一杯咖啡加上一包三明治,就着暖气口坐下来,慢吞吞地吃着。
我没带外套,身上单薄的蕾丝外衬,里面的黑色内衣格外明显,身下穿着超短的牛仔短裤,我从不焦虑的只有我的身材,每天我都是美丽性感的,可秋末的天气与穿上冬装的人们,我明显的格格不入。
出神的我被门铃声拉回,便利店又来了位客人,下意识望去,看服装是位白领。目光看向脸上,格外眼熟。
“刘思思?”比起我,秦芝一眼便认出我来。
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我下意识是逃避,慌乱的把头转过去,但这自然无济于事,她走过来坐下,盯着我,“真的是你。”
我轻点头,她似乎不想给我寒暄的机会,开门见山的问出她最想问我的问题,“你高三毕业突然消失不见,什么都联系不上你,你究竟在干什么?”
我沉默下来,轻咬下唇,道:“如你所见,无所事事的底层打工人。”
她愣了一下,才发现方才很不礼貌,现今不知该接什么,气氛明显的尴尬。店员走过来问她需要什么,她点了杯拿铁。
拿铁很快做好,她打开电脑就在这开始办公。
我开始回忆着高三:
想起刚才,秦芝认出我应是很意外的。在高三,我似乎是个小透明,不突出的成绩,厚重的刘海加上土气的校服,活脱脱的一个土呆子。而秦芝不同,优越的家庭环境培养出来的她,优秀,美丽,温柔。她是班长,是我们的主心骨,有时候我总是会想,为什么这种人不会是我自己......
手机在桌上震动,伴随着铃声,电话响起,是老板娘打来的,接了,老板娘的声音便在我耳边炸开:
“刘思思,你死哪去了?小江她们都忙不过来了,你还跑到外面去干什么?我说你最近是什么情况啊,是咱店小容不下你这大佛是吗......”
便利店十分安静,哪怕我没开免提,老板娘尖锐刺耳的咒骂声充斥着整个便利店。
我感觉到秦芝转过头来,可我没和她对视,只想离开这个与我格格不入的地方,匆匆挂断电话,到收银台支付后准备离开。
“思思!”秦芝叫住我。
我转头,假装漫不经心:“有什么事吗?我还要去工作....”
未说完,只见秦芝解下脖子上的鹅绒毛巾。
“都成年好几年了,天气冷都不知道多穿点吗,这样暖和点。”他擅自主张的将围巾套入我的脖子,“快去吧,要不然老板应该又要骂你了。”
出了便利店,一路回去。早期风雨无阻的穿着暴露的衣服也大病过几次,如今也习惯了,可现在秦芝的围巾再次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隔天没什么客人,看着时间再次来到便利店,她在,早早坐在一处办公,我将围巾还给他,她回拒了,说是送给我,后来我知道这围巾的价格和我三个月工资差不多,不禁苦笑。
忘记初见的尴尬,秦芝和我聊着有的没的。
她说她前不久才搬到这附近,离公司近好办公。
我渐渐和她说了许多,快凌晨时,她才把文档写完,我们互换微信离开。
逐渐秦芝开始出现在我的生活,命运相反的两个人,难得的成为了相互依赖的彼此。
她的世界丰富多彩,进而也让我黯淡无光的世界变亮。
某天,秦芝打电话给我:“思思,我生病了,抱歉,没办法去爬山了。”我不以为意,应道:“嗯,晚些去也行,身体重要,你说的。”
她在电话里笑起来,连连应着。
往后几日,我时常发微信问她情况,她偶尔也会回我。
我请了一天假,做了一锅鲜汤,准备去秦芝家中照顾她,做好拍了张照片发她,跟她说我准备过去。
准备出门,她还没回我,便打电话过去,电话响了许久才接起来。
“怎么了?”电话内,她的语气似乎很疲惫。
“你在家吗?我煮了些汤,应该会好些。”
电话里沉默一会儿,“...不用了,我在医院。”
我意识到不对劲,“这么严重吗?哪所医院?我去...”
“真不用了,我马上就会好的...”她突然打断我,“就这样吧,我要休息了。”
她就这样挂断电话,我心中有个预警,不对劲,完全不对劲!不知要不要相信第六感,但我确信的是一定要找到她。
再次将电话打过去,对方已关机后,突然发现我除了拥有她的联系方式,似乎对她一无所知,紧张情绪涌上心头,该怎么办!
......
我与病床上的秦芝四目相对,她惊恐的看着我,我提着水果篮的手不禁抓紧,通过她朋友圈联系上她同事才得知她在工司突然晕倒,再知道他所在的医院,再看到这重诊医护室。
我被气笑了,“癌症晚期,年纪轻轻的,你为什么会得癌症晚期?为什么要对我隐瞒?”
秦芝还没反应过来,手足无措,“我...我并不是这样想的,我...”支支吾吾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明亮的眼睛赤裸裸的看着我。
她脸色苍白,虽然神情慌张,但明显的虚弱能感受到她的身心力竭。
“为什么!”我急忙抱住她,藏进她怀里,“为什么总是这样...”
也不知道是在质问她还是谁。
我突然的崩溃,更加让秦芝手足无措,话在嘴里就是说不出来,抱着怀里抽泣的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轻抚着我的头发。
“真的是...对不起了。”
往常我只有晚上有工作,白天便躺在合租的房内无所事事,而如今我便有空就往医院跑。
秦芝的父母一开始看着我表情明显的纠结着,早已习惯的我视诺无睹,但他们慢慢的从担心到满怀感激。
来看望秦芝的人很多,朋友,同事,亲人,但大多数在后面就不来了。他们每个人来看秦芝的眼神都是怜惜,可却总是是违心地说“没关系”“不用担心”“会挺过来的”。
秦芝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越见消瘦,当年的她风光无限,是高岭雪莲,而如今沉默的她,眼中没了往昔的光,仿佛像是残枝败柳在病床上苟且偷生。
我总是不忍心看着她坐在床上出神的望着某处,不哭不闹,很安静,也很压抑。“哭出来吧,这样会好受点。”我拨开她眼前的碎发,双目无神的眼睛看向我,强颜欢笑道:“才不会哭呢,这有什么的。”
我不禁再次流出眼泪。
“别这样,求你了,秦芝,别强撑着。”
秦芝终于忍不住了,抱着我大哭起来,她真的很害怕,谁来救救她啊。
年后,春天到了,医院的白山茶盛开,格外好看。
秦芝最终还是被死神带走。她的葬礼庄严肃静。
我辞去了唱吧的工作,从事了幼师职业,每年春天,墓园她的照片总是最干净的。
我沦落为了社会底层的小草,拼命的活着,有一天我遇到一朵纯洁无比的花儿,我依靠她,十分幸福,可再转身,花儿落下一颗的甘露,悄无声息的谢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