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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发收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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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是的。”
“怎么让孩子出来干活,宋知礼人呢?”
管事摇头叹气:“日日借酒消愁,连床榻都不下。”
“着实不像话,灵根废了,人竟也废了,爹早年还将他当作继承人培养,竟如此烂泥扶不上墙。”宋知秉把儿子交到侍女手中,扬声喊道:“小珲,你过来。”
田埂上的男孩转过头来,衣服虽破,但还算整洁干净,五官很漂亮,就是瘦的厉害,眉骨高,一双黑色眼睛藏在阴影里。
闻言,并未调转脚步,而是继续担水走远,一点面子不给。
宋知秉被拂了面子,维持不住伪善的面孔,嗤声骂道:“没规矩的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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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天空泛起鱼肚白,一抹橘黄缓缓升起,染红了周边云雾,一望无际的灵田,平坦肥沃,佃户的房子稀稀落落散布其间,溪边一座低矮的泥瓦房子,院子里放着农具、石碾,还养了一群鸡,鸡屎遍地。
宋知秉实在没忍住,催发一道去尘符,将院子清理干净才踏进去,推门,一股浓郁的酒臭味扑鼻而来,侧间木板床上躺着一个鼓包,没有起伏,死了一样,宋知秉挥手掀开破破烂烂的被褥,底下的男人面色枯黄,头发稀疏而凌乱,眼下青黑,哪还有一丝宋家嫡长子的意气风发。
“宋知礼,越来越不像话,爹让你到庄子上,是让你熟悉庄子运作,你却整日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难道要让爹养你一辈子?”
宋知礼捂住耳朵,连眼皮都不抬,裹着被子翻过身去。
“小珲才七岁,你竟然让他替你干活?”宋知秉继续对着大哥说教:“是,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但是,爹也是为了你好,你灵根好,万一能传给儿子,日后也有个保障不是?”
“虽然小珲只是杂灵根,但比凡人强多了。”
测灵石宝贵,但稍有积累的修真家族都会备着,宋家子弟每满六岁测灵根,小珲去年测过,是最下等的杂灵根。
宋知秉的儿子宋元玉刚测出单灵根,所以他愈发嘚瑟,想到曾经的自己,因为灵根差,对大哥只能羡慕嫉妒,望尘莫及,现在那人却跌到泥土里,谁都能踩一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都是命。
“天九派马上大选,老祖也传话要收徒,元玉灵根不错,定会被老祖选中。”
“爹说了,此次大选,花霄城由他负责,到时候安排小珲去落鲲峰做杂役,平时有元玉照看,说不定也能得些好处。”
宋知秉一个人絮絮叨叨,对着视他如空气的大哥一顿说教,说到身心俱爽,才挥袖离开,心里盘算着,等爹来了,定要带他过来瞧瞧大哥这不思进取的模样。
宋元玉今日穿了一身雪蚕丝织就的外袍,还小,没束发,只拢在脑后,身边跟着两个炼气一层的侍女,提着银丝香笼,走哪儿熏哪儿,生怕庄子上的泥土味熏到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佃农的孩子都在田间劳作,五六岁的孩子,浇水拔草施肥,都能干,衣服上的补丁一层盖一层。修真界,凡人如蝼蚁,他们这些依附修者的佃农,连凡人都不如,说得好听叫佃农,其实就是修者豢养的奴隶,整日辛勤劳作,能混口饱饭吃就不错了。
高高在上的修者少爷并不会同情这些人,在他看来,他们能在花霄城生活,是他们的造化,外界妖魔横行,动辄毁城灭池,没有修者保护,凡人焉有活路。
“喂。”宋元玉止步路边,再往前就是烂泥田埂,他不想过去:“宋珲,我听爹爹说,你也有灵根,不过是最下等的杂灵根,看在都是宋家人的份上,我同意你做我的杂役。”
宋珲并不理他,继续给晶婆果树浇水,宋元玉气圆了眼睛,骂他:“和你爹一样,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要不是有爹爹和爷爷,你以为你们还能留在花霄城?”
说着捡了块石头丢过去,没砸到人,砸掉两颗青色灵果。
“哎呀,脏!”旁边的侍女赶忙给小少爷擦手。
晶婆果虽然只是一级灵果,但果肉香甜多汁,灵气温和,修者大多爱吃,一个售价十颗一级灵石,一棵成年果树最多可结三四十个,每个都登记了,现在无端端砸掉两个,回头管事又要扣到他头上。
宋珲面露怒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是聋子啊。”宋元玉丢掉擦手的香帕:“回去好好问问你爹,怎么做仆役,等到了落鲲峰,你还是这副听不懂人话的死样子,惹怒了老祖,可就不是掉两颗果子这么简单了。”
宋珲握紧拳头,却不敢动手,因为他知道,不管事实如何,最后受惩罚的,永远都是他,不如不理,当耳旁风就好了。
他继续浇水,宋元玉深觉无趣,又挖苦两句,在侍女的再三催促下,转身离开。
忙到日头西落,宋珲浇完最后一棵树,挑起水桶,默默往回走,路过其他佃农的房子,格子窗口洒出晕黄烛光,青黑色炊烟袅袅升空,而溪边那间,院门大开,里面黑洞洞的,像个吃人的怪物。
他不想进去,可不进去,又能去哪里。
屋内酒气熏天,宋珲轻手轻脚,还是被宋知礼发现了,宋知礼一扫白日被宋知秉骂的一声不吭的窝囊样,坐在床上,厉声道:“过来!”
宋珲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床边。
“跪下。”
双膝还没触地,就被宋知礼一巴掌甩在脸上,啪的一声,宋珲本就瘦弱,直接被这巴掌甩倒在地,接着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骂他没种,软骨头,攀附宋知秉一家,骂他不要脸。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宋知礼身体早被烈酒掏空,骂两句就开始咳,边咳边骂:“你不要脸,我还要,别以为有灵根就能修炼,你就是个垃圾,最下等的杂灵根,这辈子都别想进天九派!”
“你想去做杂役,做宋知秉儿子的走狗,做梦!你要是敢去,我亲手掐死你!”
“杂种,和那个女人一样,为了几两银子就爬上我的床,害我声名扫地,我堂堂双灵根筑基修士,竟然和凡人生了孩子……”
黑暗中,宋珲捂脸倒在地上任他辱骂,早已习惯。
他曾经短暂的对父亲有过孺慕期待,后来懂事了,知道那不该是父亲该有的样子,哪怕是庄子上最穷的佃农,都不会随意辱骂殴打妻儿。宋珲的母亲在他四岁那年就病死了,那只是一个可怜的农户女,因为付不起地租,被管事强压到宋知礼房中。
宋知礼什么时候死?
宋珲捂住饿到刺痛的腹部,他想亲眼看着他死,等他死了,就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了。
*****
“什么?老祖亲至?”
宋长老接到消息,吓的满身虚汗,拦住段长老再三确认:“真的?没弄错?”
段长老还要安排其他事情,哪有时间耽搁:“是的,花霄城大选,老祖亲至。”说罢飞身踩上一柄青色长剑,御剑远去。
老祖为了收徒,竟如此大张旗鼓,看来势在必得,宋长老又是后怕又是得意。
天九派唯一的金丹老祖,为了他单灵根的孙子,亲自出门收徒,此等荣耀前所未有,虽说老祖命数将尽,但她三百余年的积累,手中高级材料不知凡几,又如此看重元玉,日后定然全数传给这唯一的弟子。
宋长老想想都激动,玄灵丹宗虽好,但太遥远,单灵根在涂泱界凤毛麟角,在玄灵界可就排不上号了,能进玄灵丹宗内门不错,却到底不如金丹老祖亲自教授。
再说了,玄灵丹宗又不会跑,先把眼前的好处拿到手再说。
连忙给庄子上的宋知秉传话,让他好生准备,老祖亲至,万不可怠慢。
十日后,静谧的灵田上空划过数道剑光,往日在田里干活的孩子们都收拾齐整,在管事的带领下,一排排跪在大厅里,迎接天九派收徒的仙人们。
鲤鱼跃龙门,不过如此,这些孩子是继续当佃农,还是踏上仙途,全看今日。
“恭迎寒霜真人!”
“恭迎寒霜真人!!”
“恭迎寒霜真人!!!”
庄子内外齐声高呼,聂双双面无表情踏入门内,起初她也不习惯,后来就随他们去了,要是不让他们跪拜迎接,那些人反倒担惊受怕,担心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聂双双穿一身淡绿长裙,及腰白发只简单挽了髻,斜插一枝碧玉簪,看面容,不过二十三四岁,柳叶眉桃花眼,却不爱笑,嘴角常年下撇,积起细微纹路,说明她并不是看起来那般年轻。
依旧收敛了金丹威压,但气势犹在,底下的孩子除了宋元玉,没一个敢抬头。
“开始罢。”
“是!”宋长老捧着一盒测灵石出来:“从第一排最左位开始,一个个来。”
宋元玉就跪在第一排最左位,闻言起身,今日换了身衣服,还是雪蚕丝织就,里头掺了金线,绣着松柏祥云,走动间流光溢彩,还正儿八经束了冠,小脸严肃,有种故作大人的幼稚感。
宋元玉接过银针,刺破食指,挤出一滴指尖血,滴到测灵石上,测灵石溢出耀眼蓝光,经久不散,十息后,还是只有蓝光,代表他是单水灵根,光辉耀目,说明灵根上等。
单水灵根!
出来这么多天,总算有个像样的了,聂双双坐正,眼含期待:“叫什么名字?”
“回老祖,我叫宋元玉。”
啊……
期待落空,兜头一盆冷水浇下,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好在聂双双常年面无表情,也没人敢看她的脸色,声音清冷淡淡,公事公办:“单水灵根,上等,可愿入我天九派?”
“愿意。”
“好孩子,到我身后来。”
宋元玉依旧端着,没听出其他意思,觉得老祖就是要收他为徒,下巴昂的跟天鹅似的,倒是宋长老眉头微蹙,怎么不是可愿拜我为师?
难道是打算回天九派再正式公布?
“下一个。”宋长老收起思绪,不敢妄加揣测,反正最后都是元玉,单灵根可就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