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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长夜待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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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又趁着轻松愉快的氛围聊了些闲事,吃饱喝足后,便各自告辞回房休息了。
谢瓷带着小殿下,随少川回了他先前购置的宅子。
但临别前,谢瓷将红纸伞交给了岳不恣。
谢瓷:“里边有一个鬼修和小孩。”他顿了顿,才道:“如果可以的话,请超度他们,让他们放下执念轮回。”
似乎是察觉自己要被带走,红纸伞剧烈震动,怨气汹涌。
岳不恣只轻轻一压,那股怨气就被压制下来,他挑眉:“你这是哪里找的?执念如此深厚。”
谢瓷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告知,但掩去了一部分不便相告的事实。
岳不恣先是稍稍蹙眉,最后眼底带了几分怜悯:“我会尽力。”
谢瓷颔首:“多谢。”
岳不恣:“你我不必言谢。倒是你,还好吗?”早闻东方族长陨落,也不知谢瓷该是作何心情。
谢瓷捏了捏被小殿下一点点重新缠绕纱布的左手,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挺好的。”
岳不恣看着他欲言又止,但还是放弃劝诫,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别做傻事。”
......
三人披着月色漫步在归途中,闲适恬淡。
就像是这世间最普通不过的一户人家,与好友相聚后结伴离场。
少川无数次许愿着要这样的时光再多一点、再漫长一点。
然而明明是再平静不过的岁月,也让他忍不住悲从心来。
他一直闷闷不乐,谢瓷歪着头冲他笑:“我记得可没给你弄张苦瓜皮做面皮吧?”
“啊?”少川呆呆看他的笑。
“不然你为何总要苦着一张脸?”谢瓷眨了眨眼,他似乎有些走累了,正靠着燕无厌,下巴搭在对方的肩窝,把自身的大半重量压在对方身上。
偏偏小殿下只是敛眸瞧他,怕他摔了还小心翼翼地护着。
少川看着他们,勾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谢瓷微微一叹,小声道:“早知道你会是这样难过,就不这么早把你放出来了。”
少川揉揉眼睛,闻言也不反驳:“主人最坏了。”
谢瓷盯了人偶片刻,须臾轻声道:“你养的小孩就要过来了,你确定要以这副模样让他担心吗?”
少川一顿,耳尖微动,随即抬头看去,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由远及近,正匆匆忙忙地奔向他。
他下意识张开手,接住了小团子。
江晚歌委屈巴巴地斥责他:“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少川下意识道:“你在等我?”
江晚歌倔强地盯着他,没说自己自对方走后就一直坐在门阶上等他。反正说出来肯定要挨一顿骂的。
但他不说,心事却全写在了脸上。
少川深呼吸,随后果然炸了:“你个小娃娃大半夜瞎跑什么?西都什么地方你不知道?被人抓走我看你找谁哭!”
小团子抿紧唇,一点也不肯认错。
少川拿他没办法,骂完后才想起来身旁还有两位在看热闹。人偶涨红了面皮,视线飘忽,磕磕巴巴道:“他、他是......”
“我知道,你叫江晚歌,对吗?”谢瓷眸色柔和,他嗓音清浅,让人听了着迷。
江晚歌点点头,反问:“你是谁?还有这位漂亮的大哥哥。”
漂亮的大哥哥·小殿下唇畔浸了一抹笑,正想自我介绍,就听少川急急忙忙地抢了话头。
像是怕小团子冒犯了他们。
燕无厌也不恼,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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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重楼听雨阁。
重重封印下的净泉池雾气缥缈,荡起圈圈涟漪的池面似奏着悦耳的曲调,一点一点酝酿着旖旎和暧昧的氛围。
须臾,池边蓦然搭上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手背青筋泛起,湿漉漉地沾湿了池边的琉璃板,但片刻后又有另外一只骨骼分明的手覆了上去,十指相扣。
一声声喘息交错,彼此纠缠。
金色的发丝与乌黑长发互相缠绕,一部分绽放在池面,一部分搭在胜雪肌肤上,勾人心魄。
赤眸的圣子呼吸不稳,却还是发了狠地咬住金发鲛人的喉结。
镜问水倒吸一口冷气,鱼尾将人缠得更紧,他哑道:“松口,很疼。”
游书凝半敛着眸看他,蓦地探出红舌舔喉结上的伤口。
金发鲛人浑身一颤,忍不住闷哼一声。
池水搅动得愈发激荡。
良久,荡漾的涟漪才渐渐平静下来。
游书凝赤脚踩在洁净的地上,慢悠悠地整理衣物。他身后的鲛人在池边支着下颚盯着他看,见他终于回眸,才开口道:“你就不怕我迷晕你逃出去?”
游书凝弯唇:“哦?我还以为你已经臣服于我了。”
镜问水不答反问:“几个月了,也没人来救我,可见我对于水族没什么价值。你又何必关着我?”
还下了这么多层封印,这是有多怕他逃出去?
游书凝错开他的视线,抬脚离开:“有没有价值,我说了算。”
镜问水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那背影离开,末了才小心地碰了碰自己的喉结,嘀嘀咕咕道:“小疯子。”
鲛人看了眼还在慢慢自净的池水,想了片刻,鱼尾化作双腿,手臂一撑,便上了岸。
离了水,他的身上顿时一片干爽,一点水汽也没有。
他随手捡起游书凝留下的衣服披上,最后来到结界旁,指骨轻轻敲了敲,片刻后若有所思地收回手。
真走了?
往常不是还要偷偷隔着结界停留么?
离开的游书凝穿过重重回廊和高阶,最终在一扇蔓延着繁复古纹的石门前停下脚步。
他静默了很久,才推开了门,抬脚迈进一片绿茵。
门后是开阔的桃林。落英缤纷下花瓣随风卷入湖面,如一帆帆小舟飘荡。
清澈见底的青湖下,安静躺着一具青年尸身。
游书凝在桃树下站了很久,指尖紧紧攥住一节桃枝,垂下的眼睫遮住无神的眸光。
过了很久,他才轻声开口:“义父。”
一瓣桃花落在他的肩头,似在回应他的话。
游书凝眉间深深蹙起,像是陷入了深沉的困惑:“义父,您的愿望,书凝明明就快实现了,却为何还是高兴不起来?”
没有人能真的回答他。
少年也不需要有人回答,他只是顾自说着,似乎这样才能缓解那份不安又郁结的情绪。
“他总是想离开。”
“真奇怪,明明我只是想利用他......”
又一瓣桃花擦着他的侧脸落下,游书凝的尾音被拂过的风吹散,他带着些迷茫的声线最终恢复平静:“不管怎样,义父,书凝一定会为您把燕氏的统治推翻。”
“届时,您想要看见的羽族振兴一定会实现。”
“很快、很快,”他似乎在对自己说,也似在对湖底的青年说:“这个天下,会掌握在我们手里。”
掌握在万重楼手里,而人族,将会被他们踩在脚下。
少年敛下眸底的一丝阴冷,转身离开了桃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