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无意》殊越

2、第 2 章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林朝和阮思彤带林意和另一个伴娘江晓晨一起去市内最大的婚纱店。

　　林朝和阮思彤选婚服，林意和江晓晨挑伴娘服。

　　三人先下车，林朝去停车。

　　林意听到江晓晨在后面悄悄问阮思彤，“他们是亲兄妹？不像啊。”

　　“不是亲兄妹，远房亲戚，也很亲的那种，从小一起长大的。”

　　不知道阮思彤这话是不是听林朝说的，但这样说也没错，林家村的人往上追溯几代大家都是亲戚。

　　林意当作没听见她们讲话，也不想生事去解释。

　　“妹妹，这家婚纱店是我一个设计师朋友介绍来的，做工设计都很不错。你以后结婚，也来这家店。”

　　阮思彤在挑婚纱，林朝还没来，林意和江晓晨陪她看。

　　“我可能不结婚了。”

　　阮思彤诧异地“啊？”了一声，“为什么啊？”

　　因为她再也没有想嫁的人了。

　　林意没有回答。

　　不知道阮思彤脑补了什么。

　　过了会儿她喊了店员拿了件镇店之宝过来，愣是要林意换上，美其名曰：见过穿上婚纱的自己，也会对婚姻重燃希望的。

　　而江晓晨也在一旁附和，还说等会儿她也要试试婚纱。

　　林意被推搡着进去换婚纱。
　　这件被称为镇店之宝的重工婚纱价值近百万，全身手工镶嵌着奢华的珠钻，裙摆流淌而下，高贵典雅。

　　光是穿这件婚纱，林意就花了好大的功夫。穿好后，店员又进来做了调整，还拿了头纱帮她固定。

　　拉开帘子的那一刻，林意没看见阮思彤和江晓晨，反而看到林朝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礼服站在外面。

　　一个照面，两人都愣了一下。

　　林意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林朝笑了笑，轻声说道：“很漂亮。”

　　可林意此时此刻根本不在乎自己漂不漂亮。

　　她现下站在林朝面前，衣着华丽，却像是被扒光了衣物，让她隐藏了许久的秘密无处藏身。

　　她害怕林朝洞察她心底那些荒唐又可笑的想法，满脑子都是快点把婚纱脱下来结束这场闹剧。

　　她也是昏了头才听阮思彤和江晓晨把婚纱穿在身上。

　　“Beautiful!”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林意和林朝循声望去，然后是“咔嚓”一声。

　　说话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拍立得，他从拍立得上方抽出他刚刚抓拍的照片。

　　“阮小姐，你穿上这个婚纱实在太美了。你和你的丈夫简直天造地设。”

　　林意立即反应过来他误会了，“我不是——”

　　“妹妹，你穿这个太漂亮了！”

　　阮思彤刚刚和江晓晨跑到负一层去挑选伴娘服和敬酒服，现在才上来。

　　也是因此林朝没看到他们，又听说刚进来的女士在试婚纱以为里面是阮思彤，他才站在外面等。

　　拍照的男人也明白过来自己认错人了，将拍好的照片反扣在一旁的桌子上。

　　“你们好，我是这家婚纱店的主理人Jason。”

　　阮思彤和Jason寒暄了一下，然后走到林朝身侧，
　　“林朝，你说妹妹漂不漂亮？”

　　阮思彤摆出做嫂子的气势，只要林朝说一句不好听的，她就要揍他。

　　林朝看着她宠溺地笑了笑，“当然漂亮，毕竟是我妹妹。”

　　林意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有些尴尬，然后溜回去把婚纱脱下来。

　　等林意再出来的时候，阮思彤穿着选好的婚纱和林朝在另一边，Jason在给他们拍照。

　　林意看见那张反扣的照片还放在桌子上。
　　刚刚陪她的店员去放婚纱，现在周围没有人。

　　她偷偷拿起这张照片，然后放进包包的夹层。

　　-

　　又过了几天，林朝和阮思彤的父母，以及林意的爸妈也都来了。

　　中午的时候，林朝和阮思彤陪着四位家长在外面吃了一顿。吃完后，阮思彤就留在酒店和父母住。

　　晚上时，林意爸妈带着林意去林朝家吃饭。

　　林意看着面前老旧的饭桌，有些恍惚。

　　她来林朝家吃了无数次饭，林意爸妈忙的时候，她就来蹭饭。

　　她习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可这是最后一次了，从此以后，她不可以了。

　　他结婚了，她在林朝家里以后只是一个客人。

　　吃饭进程过半，林朝的爸爸林咏志高兴得喝了很多酒，开始口不择言。

　　“鸿亮老弟，他们小的时候，我就说让他们订亲，现在好了，我没了小意这么乖巧的儿媳妇。”

　　“爸！你说什么呢？”
　　林朝出声制止这样很荒唐的话。

　　林鸿亮酒量好一点，人也清醒一点，打着圆场：“志哥，我们家小意没那么好的福气。你现在儿媳多好啊，林朝的同学，知根知底。”

　　林咏志听了这话连忙摆手，“你不知道，我和红梅从小就把小意看成自己家人，现在你说这叫什么事。”

　　汪红梅在一旁也叹了一口气。
　　“林朝，你爸爸醉了，扶他回去吧。”

　　林朝把吵吵嚷嚷的林咏志扶回房间。剩下的人继续吃饭，只是氛围再也没之前的融洽。

　　林朝落座后没有再说一句话，林意待着很尴尬，借口回了家。

　　快到十点的时候，林意才听到爸妈回来的声音。

　　很快，林意的房门被敲响，妈妈席珍走了进来。

　　席珍坐在床边，摸了摸林意的头发，说：
　　“小意，人生还很长，你会遇到更喜欢的人。”

　　林意愣住，问：“妈妈，你怎么知道的？”

　　席珍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傻丫头。”

　　为人父母，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女儿的感情。
　　只是林意一直藏得太好，等林意上了大学，他们才发觉。

　　也许是终于找到了可以诉说的人，林意的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桌上纸张被水渍晕成一团。

　　“我本来想他这次回来就告诉他，我喜欢他，哪怕我们最后连朋友都做不了。可是……”

　　世事无常，她的这一句喜欢，这辈子都无法说出口了。

　　席珍看着林意这个样子，很是心痛。
　　“小意，林朝父母很喜欢你。其实我们商量过，等林朝回来就撮合你俩，可是阮思彤她怀孕了。”

　　“什么？”
　　她不知道该震惊两家父母曾经动过撮合他们的念头，还是震惊阮思彤有孕。

　　是不是，如果阮思彤没有怀孕，她和林朝是有可能的？

　　“小意，既然他不喜欢你，你也趁早放下吧。”

　　后面席珍再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满脑子都是刚才席珍说的那两句话。

　　可过了一会儿她就清醒过来，阮思彤怀孕不怀孕有什么关系呢？

　　林朝就是喜欢阮思彤。
　　林朝就算不喜欢阮思彤，也不会喜欢她。

　　她和林朝没可能的原因仅仅是，林朝不喜欢她。

　　-

　　距离婚礼还有两天，林朝的朋友都回来了，还要给他举行告别单身派对。

　　阮思彤生性喜闹，也要去，还拉着林意一起去。

　　派对大概有十来个人，有男有女，都是林朝的朋友。
　　有些还见过林意，跟着林朝以前的称呼亲切地喊她“妹妹”。

　　“妹妹，现在长大了，可以喝酒了吧？”易青宇是林朝初中最好的朋友。

　　从前林朝和易青宇出去玩，偶尔也会带上林意。他是林意在这个派对上除了林朝最熟悉的人。

　　但是林意有阵子特别不喜欢易青宇，因为他总是有理由把林朝从林意身边叫走。

　　大晚上的，林意本来好好的听林朝讲题，易青宇一个电话过来就把他叫出去。

　　“小意，我去去就回。”

　　“你去了就很晚才回来。”林意不高兴地嘟嚷，“这都第三次了。”

　　林朝听到她抱怨的声音，轻笑出声。
　　他揉了揉林意的头发：“我保证一定很快就回来，一个小时好不好？易青宇又失恋了，小意让让他吧。”

　　林意只好让他去。

　　可是短短时间内，一个人能失恋三回？

　　不是这个叫易青宇的有毛病，就是林朝扯谎骗她。

　　所以林意悄悄跟着林朝去了海边的烧烤摊。

　　她看见林朝在一个寸头痞气的男孩子对面坐下来，想必这就是易青宇。

　　名字如此周正，人却一看就不像好人。

　　林意盯了一会儿，那边的两人就是聊聊天，吃着烧烤。

　　林意刚打算回家，就看见易青宇让老板拿了几瓶酒过来。

　　什么啊，他们才多大就喝酒？

　　林意一个箭步冲上去，眼疾手快，把桌上的酒都揽在自己怀里。

　　林朝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林意，疑惑地问：
　　“林意？你怎么在这里？”

　　林意一噎，没有回答，反而义正严辞地说：“哥哥，我们还小，不能喝酒的。”

　　坐在林朝对面的易青宇听了她这话哈哈大笑，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林意打量道：“林朝，你妹妹好乖啊。”

　　林朝听了他这不着边的话，皱着眉头：“关你什么事？”

　　“好好好，妹妹吃点东西。”
　　易青宇给林意拉开椅子，又把食物摆在她面前。

　　林意看了看林朝。

　　“怎么？吃东西还要你哥哥批准？”
　　易青宇抱着手臂，痞里痞气地说。

　　林朝没理他，对林意说：
　　“想吃就吃。”

　　林朝这样说了，林意就拿起一个鸡中翅开始啃。

　　吃的时候，林意不小心把油蹭到嘴边，林朝又拿纸替她擦掉。

　　易青宇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与对面这两个格格不入。

　　过了一会儿，老板来收拾隔壁桌子的时候，林意趁机把桌上的酒退掉。

　　易青宇觉得有些好笑，打趣道：“妹妹，烧烤和酒，绝配。你试试就知道了。”

　　“她不喝。”

　　林意耳畔这句话，与十年前林朝在海滩上对易青宇说的话重叠。时间仿佛短暂的回到过去。

　　“林朝，你怎么还是这样护着？”易青宇翻了个白眼，然后靠近林意，“妹妹，你都长大了，自己做决定，到底喝不喝？”

　　易青宇离她很近，她都能感觉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后的肌肤上。

　　林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等她做选择。

　　林意知道林朝不想她喝。

　　其实她也并不喜欢喝酒，可今晚，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些逆反：“可以喝一点。”

　　“就是，喝点怎么了？你林朝哥哥结婚有老婆顾不上你，青宇哥哥没老婆可以照顾你，喝醉了也不怕。”

　　易青宇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最后也只是倒了小半杯酒给林意。

　　林朝不再看他们，他坐在沙发上，右手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大腿肌肉。

　　乍一看林朝很正常，可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有些不高兴了，比如易青宇，比如林意，又比如阮思彤。

　　易青宇和林朝本是损友，看到林朝不开心他倒是挺高兴，但毕竟是朋友，他开始吆喝大家一起玩游戏。

　　“真心话。答不上来就喝酒。”易青宇想了想旁边的林意，“妹妹喝不了就喊我。”

　　“那林朝你就帮你老婆喝。”
　　易青宇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

　　游戏正式开始了。

　　“初恋在什么时候？”

　　易青宇：“小学？”

　　阮思彤：“高中。”

　　林朝：“高中。”

　　轮到林意时：“没有初恋。”

　　“哇哦，妹妹你这么纯情的？”
　　易青宇听到林意的回答有些惊讶，真是一只小白兔混入情场老手里。

　　往后这些人问的问题越来越露骨，但是林意一窍不通，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

　　等到阮思彤提问时，她不知道是想要验证什么，问：“说出场上令你动过心的人的名字。”

　　易青宇看着这几人，玩味的吐出两个字：“林意。”

　　“啊？”阮思彤这个问题把林意炸懵了，她一直在想要怎么办，冷不丁被人叫名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易青宇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样子，真的很像小白兔，没忍住用手勾了一下她的下巴：“我说，我对你动了心。”

　　易青宇说完林意更懵了。
　　林意感觉易青宇在整蛊她。

　　“呵。”坐在林意身旁的林朝冷笑了一声，眼神不悦地盯着易青宇问，“你毛病犯了是吧？”

　　这是林朝发怒的前奏，易青宇可不敢再放肆，连忙说，“我罚一杯，下一个。”
　　然后他一口闷了一大杯酒。

　　下一个是阮思彤：“是林朝。”

　　再下一个是林朝，他没有回答，直接喝了一杯酒。

　　最后一个是林意，她不能说，只能硬着头皮喝完面前这杯酒。

　　顿时，现场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