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以为他在按头我恋爱》高相泉

5、我不问

　　小时候余止的爹拎着菜刀说要砍死他的时候，余止也没这么害怕过。

　　他猜秦怀玉也是。

　　不好意思忘了，秦怀玉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没有经历过被爹娘拿刀连追三个菜市场的恐惧。

　　但相同的是，两人在听到秦怀川声音的那一刻，都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两个字：完蛋。

　　余止迅速低头和秦怀玉撇清关系，两眼一闭，左右就是装死。

　　【宿主，主角看上去好想杀人。】系统整个球吓得暗了一个度，凑到余止耳畔悄咪咪地说。

　　“你还好意思说！”余止咬牙切齿，压着一串脏话生怕被人听见，小声质问系统：“秦怀川怎么这个点回来了，你就不能早点提醒吗？”

　　【我也不是万能的呀……】系统委屈地哔哔赖赖，被余止横了一眼又消音了。

　　“晚、晚上好，大哥。”这是秦怀玉，声音发虚。

　　秦怀川没理他，令人窒息的死寂在三个人之间弥漫。

　　半晌，系统憋不住了：【宿主，主角在看你。】

　　所以求你，别装尸体了。

　　余止视死如归，强撑起一张笑脸抬头：“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他知道，他现在一定笑得很像一个从赌场里出来底裤都不剩还遇上债主的可怜人。

　　秦怀川站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面，影子被拉得很长。他双手插兜，看向余止的眸子如黑潭一般深不见底，寒意刺骨。

　　余止不自觉挺直腰背，身后濡湿一片，他在心里腹诽：秦怀川听到了多少？

　　系统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贴心为他解答：【宿主放心，他只听到你给配角报联系方式。】

　　这不是完全不能让人放心吗！

　　余止现在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拼命在脑子里搜剿能说的话：“我……”

　　“我突然想起我还要去酒吧厮混，我就是路过，我先走了大哥！”

　　秦怀玉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余止错愕的目光中，只见这个清高的小少爷面不改色，放着好好的路不走，拎起工装裤拖沓的裤脚就往林子里蹿。

　　“不是……”这荒山野岭你去的哪门子酒吧，赶着去群p啊！

　　空气安静了一小会儿后，隔着老远听到“砰！”的一声，应该是秦怀玉翻过院墙落地的声音。

　　原来你不是四体不勤的少爷，而是会在西装外面套嘻哈外套还会跑酷的运动boy。

　　还有，你这样会显得你很熟练，让我很难办。

　　余止表情麻木，秦怀玉真不愧是秦怀川的弟弟，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神人。

　　现在只剩下余止和秦怀川两个人，余止揉把脸，他望向脸色黑得快要滴墨的秦怀川，指了指秦怀玉消失的方向，像私底下找监护人告状的小学生，声音细微：“他说他要去厮混。”

　　言下之意：你作为大哥管管他。

　　但显然秦怀川不想领他的情，冷冰冰开口：“怎么，你也想去？”

　　余止哈哈笑两声，连忙摆手：“没，我不想。你在楼下站着干嘛，进来坐。”

　　这话说得余止才像是房主人，刚一出口余止就觉得有点不对味，但秦怀川已经抬脚向门口走了。

　　余止跑下楼，在秦怀川之前拉开门把人迎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秦怀川在门外站太久的原因，进门浑身泛着一股冷意。

　　真奇怪，余止特意探出半个身子，外面明明还是闷热的。

　　“要不先去洗个澡？”余止问秦怀川。

　　秦怀川不动，他直视着余止，问道：“你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让人胆战心惊。

　　余止下意识说：“我看外面冷不冷。”

　　然而秦怀川就像没听到一样，一转话题：“你很想出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余止再不懂就是傻子，他赶紧把门外的脚收回来，嘻嘻笑着关上门：“不想不想。”

　　秦怀川轻抬下巴，似乎对余止的识相很满意。

　　就在余止以为今天这一劫算是过去了的时候，秦怀川一把拉住余止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身上拽。

　　余止猝不及防摔了个踉跄，另一只手摁住秦怀川的肩膀才稳住。

　　“你干嘛？”

　　余止的声音还带着被惊吓到的余韵，等回过神才注意他和秦怀川之间的距离已经容不下第二个人。他一抬头，两人就呼吸交融。

　　秦怀川喉结上下滚动，他睨了余止一言，又撇开视线，淡淡地问道：“你想玩兄弟又又飞？”

　　他的语气太平淡，就好像只是在聊外面的天气，余止礼貌地笑了一下，顺着就答：“这个——”

　　“等等！”终于察觉到自己耳朵听到什么了的余止满脸惊悚，“你从哪听来这个的？”

　　他眼里的秦怀川一直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而这朵白莲现在当着余止的面口吐污泥。

　　余止痛心道：“谁告诉你的这种东西，那种人就是人面兽心的变态，不可深交！”

　　秦怀川不着痕迹地皱眉，他看向余止，声音低沉：“从你的书上看来的。”

　　他换了一种语气，意味深长：“你很喜欢写多人……”余止捂住了他的嘴。

　　“……那是我大学……”余止羞愤欲死：“我大学匿名写的东西你怎么看到的？”他为自己辩解：“那就是写着玩的，我本人没这个癖好。”

　　秦怀川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他甩开余止的手，反问余止：“所以你不想多人，你只想搞他一个？”

　　你在侮辱我？

　　险些脱口而出，但余止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在脑子里组织语言。

　　他觉得如果他今天不解释清楚，那他现在就可以直接穿梭回那个小破屋等死。

　　可是秦怀川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的情绪总是很极端，似乎是在一瞬间涨上来的，又或许是压抑了许久。

　　秦怀川额头青筋暴起，冰凉的手在余止张嘴的前一刻握住余止的脖颈，粗暴的动作好像真的掐死余止，但在停滞半晌后却还是没有扣紧。

　　他迫使余止靠近自己，声音沙哑隐含怒气：

　　“你最好记得我当初说过什么。”

　　秦怀川和余止额头相抵，他闭上眼睛，浓密的眼睫微颤，又重复了一遍：“你最好记得。”

　　空旷的室内静默无声，室外毫无征兆地下起瓢泼大雨，雨水打在庭院满地的枯枝败叶上，啪啪作响。

　　余止注视着秦怀川优越的脸，视线又从他的下巴自然而然地下移到秦怀川的胸膛，耳畔蓦地响起系统之前说过的话：

　　【看到好感度对象心脏就会扑通扑通立马要跳出来。】

　　他怎么不信，余止眼底闪过一丝恶趣味，抬手向秦怀川身上贴去。

　　“……”

　　秦怀川睁开眼，审视的目光看向余止，又落在余止摁在他胸膛上的手上。

　　秦怀川向来不苟言笑，黑眸中总是藏着锋利的寒芒，光是看人一眼就让人望而退却。

　　总而言之，秦怀川板着一张脸挺能唬人的。

　　如果在余止的手放上去的时候，身体没有颤得往后缩就更唬人了。

　　与层层布料相隔，血肉包裹着的心脏在余止掌心的感知下，一下一下地跃动。

　　霎时间，淅淅沥沥的雨声也随之远去，只剩下秦怀川起伏得厉害的心跳声在余止耳边回荡。

　　“你干什么？”心口的温暖如同一股流水向秦怀川的四肢流淌，叫他浑身发软。

　　直到猝不及防对上余止揶揄探究的目光，秦怀川才猛地抽身，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余止有些不舍地移开视线，心不在蔫地说：“采集小说素材。”手心还残留着两人相贴的温度，看来系统没骗他。

　　秦怀川的眼眸暗了下去，冷笑一声，伸出手：“手机给我。”

　　余止隐约察觉到秦怀川要做什么，可他还是二话不说从衣兜里拿出来，递到秦怀川手上。

　　他的手机是秦怀川买的，里面的联系人除了秦怀川就是编辑。

　　手机在软棉的荷包里装了一天，机体温热，秦怀川却觉得像一块炭火，烫人。

　　他面色不显，解了锁后照直点开某个软件。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脸上的表情愈发瘆人 。

　　余止老老实实站在秦怀川对面，任由对方在自己手机上戳戳点点。

　　等拿回手机的时候正是短信界面，他翻了下，发现是一个新账号，通讯列表里只躺着秦怀川一个。

　　秦怀川冷冷道：“你和你编辑之前的聊天记录在云盘，你的新账号我已经发给他了。”

　　他刚说完，手机里就弹出一条编辑的好友申请，余止点开同意后摁熄屏幕揣回兜里。

　　余止什么也没问，一副全然信任秦怀川的乖宝宝模样。心里却在想对不住了怀玉弟弟，但又想起对方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瞬间觉得这是那小子应得的。

　　只是可惜了，好不容易下好的棋被秦怀川一把掀了，看来还得另寻出路。

　　末了，秦怀川顿了顿补充道：“你和他聊的东西我没看。”

　　他？

　　余止的小脑筋跟不上了。

　　哪个他，编辑还是秦怀玉？

　　余止连秦怀玉的申请都没来得及看到，心想那小子最好没在申请框说什么骚话，不然他要拉着他同归于尽。

　　秦怀川本来就不是多话的性格，见余止只是讷讷地点头，转身上了楼梯。

　　“秦总。”

　　余止从后面叫住他，秦怀川怔在原地，片刻后回眸，神色晦暗。

　　“你不问我秦怀玉的事？”

　　【说出来了！】

　　系统不存在的小手为余止捏了一把汗。

　　又是沉默。

　　今晚的沉默好像太多了，但这又好像本就是余止和秦怀川之间的常态。

　　“……我不问。”秦怀川的嗓音冷淡，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鞋面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重新响起，余止看着秦怀川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他好信任你哦，不愧是宿主！】系统不知道从哪弄来两朵小花，举着给余止欢呼。

　　余止一寸寸扭过脖子，用一种要杀人的眼光盯着系统：“你是在看我热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