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劫》舒夭绍

18、再次离宫

　　仿佛是为了契合水墨的心情，雾蒙蒙的清晨泛着寒意。整个水晶宫笼罩着森然而阴郁的气氛。

　　露水混合着雾气沾湿了水墨的衣衫，连睫毛上都隐隐染了雾气。她已经在前清殿前跪了一个时辰。

　　终于，有人出来了。

　　“王上已经醒来了，水墨姑娘请进吧。”冰冉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水墨耳边恍惚的想起。

　　因为一夜未眠，又跪了许久，水墨刚直起的身体忍不住要倒下，冰冉慌忙扶起，心疼的眼神正与水墨相遇，水墨低语：“谢谢。”而后不着痕迹的离开了冰冉的怀抱。冰冉可爱的娃娃脸纠结在一起，忍不住落寞。

　　冰冉并未领着水墨去主殿，而是又去上次王上肆意侮辱水墨时的一个偏殿，水墨记忆深刻，不免有些踟蹰。细心地冰冉注意到水墨神色犹疑，随即给了水墨一个鼓励的眼神，只是配上冰冉可爱的娃娃脸，已经熟知冰冉性格的水墨却更加的安心不了，只觉的冰冉好可爱，心情也轻松了很多。

　　水无意又是高高在上的坐在主位上，似乎心情不错，看见水墨进来竟一副笑眯眯的和蔼可亲模样，水墨一阵恶心，真是佩服水无意虚假的程度，在那样侮辱过过水墨后他怎么做到和颜悦色如同长辈的？在逼死晴姨后，他怎么还可以笑的如此无害，仿佛事不关己的？

　　“免礼了，做吧，水墨你这是要做什么？一大早就跪在前清殿前，不知道的怕还会以为我欺负你呢？”水无意自顾自的笑说。

　　“王上，水墨有事求您，请王上恩准。”水墨再次单膝跪下。

　　“起来说话。”

　　“请王上恩准。”水墨坚持道。

　　“你不说什么事，我怎么恩准？”水无意摇头看着手中的茶杯，仿佛是不满茶的味道。

　　水墨忍着恨意，只想冲上去看看水无意的脸上到底带了多少层面具。在无力反抗之前，要忍耐，一定要忍耐，可是，等有足够的力量，哪怕拼尽性命，水墨也会要他血债血偿。

　　“水墨请求王上恩准水墨离开水晶宫，晴姨一直以来都像水墨的娘亲一样照顾水墨，如今她逝去，作为晚辈，水墨要为晴姨建一片桃林，并为她守孝百天。”水墨抬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水无意，红红的眼眶像只无辜的小兔子，看的在场的两个男人一阵心疼。

　　“好，那就还去墨居住吧。等闲暇时我去看你。”

　　出乎意料的，水无意竟爽快的答应了。水墨当然知道水无意的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却不想深究，她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冰冉却是听的心惊胆颤。水无意心中的盘算尽人皆知，如今水无意已经决意就要将水墨收到自己房中，可是水墨在名义上是晚辈，所以这件事必定要悄悄进行，若是在宫外，就会方便很多，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怕水墨会逃，况且，他还有可以让水墨乖乖就范的宝贝。

　　不过如今，大家也算皆大欢喜，水墨能出宫与君言会和，水无意想的是什么时候能得偿所愿，冰冉则窃喜可以尽快找机会把水墨与如月送走。

　　……

　　水墨从前清殿里出来正巧遇到水天昊。

　　水天昊神色复杂，眼神莫测的看着水墨道：“水墨，你还好吗？”

　　不知怎的，水墨只觉得水天昊好陌生，也许是最近发生很多事又许久没见的原因吧，定了定心神：“恩，还好。”

　　“那就好，水天溪……大哥很担心你。”天昊勉强笑道，却比哭还要难看。

　　水墨看到这样的水天昊惊了一下，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而水天昊看到水墨一听水天溪的名字就紧张的问出什么事了，笑容更加凝固，低了一下头，随即笑道：“一提到哥哥你就这么紧张，水墨我会伤心的，哼，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的重色轻友。”

　　“说什么呢你，什么重色轻友，好久不见，怎么还是这么笨。”水墨不屑的看着水天昊调笑道。

　　“你这是要去哪儿？”天昊问。

　　“我要去给晴姨守灵。离开水晶宫。”

　　“去墨居？”

　　“恩。”

　　“我会去看你的，我要去告诉天溪，他一定很高兴的。”

　　“什么天溪啊，你没大没小哦，那是你哥哥哎。”水墨抬手拍了一下水天昊的脑袋。

　　恼羞成怒成功掩盖了水天昊的落寞……

　　“只要你们都好就好，我只需在旁边守着……”水天昊在心中静静地说，竟也觉得很满足。

　　“好了，我走了。”

　　“有空去看看哥哥吧，他很想你哦。”水天昊促狭的眨着眼睛。

　　水墨却只当他小孩子，水天溪对她的感情水墨并非毫无察觉，只是不想回应，水墨不想欠他什么，她知道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关系圈中，他们是没有可能的，毫无意义的事水墨不会做，更何况水天溪并为说什么，作为朋友来说，水天溪是个不可多得的知己。

　　与水天昊道了别，水墨趁着清晨无人，悄悄走向今日的主要目的地——后明宫。

　　如今的后明宫分外清冷，王上的不再造访直接导致了一代王后的宫殿成了冷宫的代名词。

　　“贱人，你来做什么？”海兰王后还不留情。

　　水墨却是恭恭谨谨的请了安，道：“水墨要离开水晶宫为晴姨守孝了。特来辞行，多谢王后多年的照顾。”刻意的，水墨将“照顾”二字咬得分外清楚。

　　王后猛地睁大了眼睛，立刻屏退侍从。冷冷的走到还未起身的水墨身边，冰冷如刀的眼神像是要将水墨千刀万剐。

　　“贱人，你是来跟我炫耀的吗？”王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样的话。

　　看到王后这样，水墨心中突现一计，似是娇羞般低下头，嗫嚅道：“王上，王上体谅水墨守孝心切，让水墨搬到墨居居住，特意嘱咐水墨要来跟王后辞行。”

　　水墨这般作戏渐渐让王后发狂：“特意？哼，水无意，你有种，竟敢这般对我。”

　　说完这句话，王后突然万般妩媚地笑了，头上的金步摇连连颤动，染成鲜红发金色的长长地指甲轻轻划过水墨的娇嫩的皮肤，无限怜惜道：“你瞧，王上对你多好，他这是给你正名分呢，这是警告我这旧爱不能欺负你这新欢呢。哈哈，真是笑话。”

　　水墨抬头一脸娇羞道：“王后，不是这样的，王上没有那个意思。”

　　“不对，我说错了，水墨，”王后俯下身，捏着水墨的下巴笑，只是那笑并未到达眼底，“你不会真的爱上水无意了吧？哈……”

　　仿佛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王后简直要笑岔气了。

　　“王上，对我很好呀……”水墨无限娇柔的说，竟眼睛含笑的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

　　那抹娇笑惹怒了王后。王后猛地掐住水墨的脖子，水墨惊惧的挣扎，却抵不过已经发狂了的王后，王后狠狠地说：“你是来炫耀的吗？贱人，你真的以为我是旧爱，你是新欢，水涟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白痴女儿，报应啊。”

　　说着，王后松开了手，轻轻地拍了拍水墨的脸，凑近水墨像说悄悄话般道：“告诉你哦，水无意谁都不爱，谁都不爱，你不是新欢，我也不是旧爱，他这辈子只爱一个人，那就是，呵呵，是水涟，是你娘啊，哈哈，你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水墨摇着头，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般：“不，不是的……”

　　“不是的，这好笑，老天终于睁眼了，竟让她的女儿爱上了逼死自己的男人，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此时，水墨也忘了要做戏的事情。

　　“不知道吗？不知道你爹娘怎么死的吗？要我告诉你吗？呵呵，水无意逼死的，水无意先杀了凌越，然后逼水涟回宫，水涟生了你就自杀了，呵呵，好玩吧，去吧，去跟你的杀父仇人欢爱吧，看看会不会得到自然之神上次的诅咒。哈……”

　　“我凭什么相信你？”水墨紧握着双手，指甲嵌进手心也毫无感觉。

　　“别信我，千万别信我，我说着玩的，去跟你的王上翻云覆雨去吧，哈哈，水涟说不定会开心的活过来呢。”说完，王后用含着无限风情的怜惜眼光看着水墨，转身进了内室，放肆的大笑回荡在整个殿堂。

　　水墨打开房门走出去的时候，又恢复了冷淡的模样，与平常无异。她没有看到刚刚发疯般的王后此时正坐在内室的床上微微发抖，瑟缩的说：“你满意了吗？”

　　“还不错……”低沉的男声飘来，抬头看去，只捕捉到一角黑衣。

　　中午，水墨带着蓝汀离宫之时，隐约听到宫里人的议论，王后似乎是疯了，王上已经将王后彻底圈禁了，这下，王后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水墨才不信王后真的疯了，怕只是被彻底伤了心，与王上起了冲突，想来，王后也不会告诉王上水墨的造访，毕竟她说的那番话只能引来水无意的杀意。

　　坐在马车里，撩起车窗，水墨愣愣的发着呆。

　　觉醒吧，开始复仇吧。

　　仿佛七十年的生命到今日才算找到了意义。莫名的，水墨笑了，脸庞娇柔，眼神冷漠，看的蓝汀一阵心惊，那颗小小的泪痣此时也仿佛成了妖娆祸水的标志，似乎一夜之间，水墨成长了许多，一颗泪痣不再是可爱的标志，从此，多了份妖媚，连带着水墨的眼睛也多了丝柔若无骨的妩媚。

　　女人，永远是多变的。

　　女人的表情，你永远也猜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