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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生死相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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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渚往青年身上摸索一番,很快指尖在青年喉间停留下来。青年的领子被扒开,李渚一阵细细地摸索,很快从青年肩颈处掀起一层薄薄的皮,露出副大约三十多岁的普通男子面容。
“这是……”东方既白惊住片刻,很快回过神来。听闻过江湖上人皮麵具的传说,如改头换面这般大变活人,亲眼见到是头一次。
“看来这杀人案似乎另有隐情。”
“如此我们便不能杀他。”东方既白要阻止好友斩弟,便不能让这个有可能是凶手或者是知情的人就这么死了。现在这个人不管什么身份,活着能有更大的用处。
不能杀倒是让李渚犯了难。虽说李渚并不是个滥杀的性子,但这人武功远比李渚高强,万一看管不善十分容易被钻了空子闹出麻烦来。
依李渚所想,此人绝非善类很有可能跟那破土有关,倒不如直接杀了以绝后患,自然,如果是有更好的去处那最好。
“不能杀怕是拖累你我行动不便,不知道东方公子有没有更好的去处。”
“这个自然,李兄放心,我自然妥当处置的办法。”说罢,东方既白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继而拿过李渚手中的面具。
“如今敌在明我在暗,李兄可听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天色大白,林中惊鸟将司马玉龙唤醒。
“小羽!”一夜过去,司马玉龙双眼未来得及清洗药粉,早已肿痛得十分厉害,现已连条缝都打不开了。
“小羽!”司马玉龙摸到趴在自己身上人,仔细辨别过确认身份后,又细细探查赵羽的伤势。山中露深寒重,赵羽多处受伤已是发起了高热,司马玉龙始终低唤不醒。
山野荒林僻静无人,除了来追杀他们的人寻常人甚少会涉及此地,司马玉龙知晓长久拖延下去两人的情况只会越发糟糕。昨夜赵羽耗力把司马玉龙体内大半的毒逼了出来,剩下的只能找大夫相看,现也能让司马玉龙勉强使得几分武功。
司马玉龙往四周摸索折了根两指粗细的棍子用来探路,又勉力背起赵羽,一路敲着地面寻那植被少的地方探去。能找到出山的路自然是好,如若不然先寻一水源清洗伤处也好。
眼前隐隐能感知外界的光亮却是空无一片,容易受制于外界的弱势与不便,失明的陌生感包裹住他。司马玉龙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本是内伤未愈背上还背着昏迷不醒发着高热的赵羽,行走颇为吃力,脚下的动作愈发的小心翼翼。
山林幽静,虫鸣鸟叫声入耳,让司马玉龙有片刻的恍惚,面上不自觉露出苦笑。离开空空师父前,他曾无数次与赵羽携手游荡山林,弯弓搭箭谈笑风生,几曾何时这样狼狈?
狼狈。
这一路寻母而来,司马玉龙也曾多次因经验不足将自己陷入险境当中,可他从未有现在这般感想。就连松浦县护国宝藏一事中他被屠龙会折磨得不成人形甚至差点死亡,司马玉龙也不觉得自己狼狈。
那时,司马玉龙即使落入屠龙会手中亦能教屠龙会无能奈自己何,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明知那时地上的很有可能不是白珊珊,明知可能是计,自己却还是自恃武功高强结果落入陷阱当中。如今白珊珊下落不明赵羽身负重伤,就连在客栈的丁五味现在也未必安全。好比两方交战,司马玉龙还未看见敌方踪迹便已溃不成军,甚至至今还不明白对手是谁。
思及此处,司马玉龙下意识往身上探去,却没有抓到记忆中的锦袋。装有大玉圭和传国玉玺的锦袋遗失,司马玉龙顷刻间变了脸色,细细回想又无可能被昨晚那群人拿走的可能性。
回想起那群人向自己逼交大玉圭,一定非杀自己的模样,司马玉龙揣测大概率不在那帮人手中,或许逃亡途中不慎遗落哪处。
思索间,一个普通模样的小哥朝自己道歉的片段浮现出来,司马玉龙立马确定锦袋很有可能落入了那小哥手中。
若是那小哥到手后去当玉,到时候只需请泰康县令帮忙一二即可。
想到这里,司马玉龙心情才稍稍松开些许。这便是人算不如天算。
赵羽很久没有睡着这样不踏实过,身体忽冷忽热不说,梦里总是梦见自家公子受伤或……惨死。
于是,赵羽便在梦里一次次舍命救司马玉龙,敌人的脸和司马玉龙的脸不停切换,赵羽拼尽全力也只能看着司马玉龙一次次在自己眼前死亡,感受撕心裂肺的痛楚。
直至额头传来一抹清凉,赵羽骤然惊醒。
“公子!”
司马玉龙的手腕被一只滚烫的手紧紧抓住,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
“小羽,我在这。”司马玉龙用另外一只手覆盖住手腕上滚烫的手,温声安抚赵羽,正如赵羽之前在梦魇里一次次叫呼喊“公子”一样。
“公子……”赵羽受惊松开了司马玉龙的手,上面立即浮出一圈红痕。赵羽立马凑过去查看司马玉龙的手,暗自懊恼自己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羽,你终于醒了。”听到赵羽又叫自己,浓浓的鼻音委屈又难过,司马玉龙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醒了。
“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司马玉龙深知赵羽性子,赶忙出声安抚他。
赵羽双眼通红,里头布满血丝,眼眶一下子又热了起来。
君子方端温润如玉。司马玉龙曾道,君子正衣冠,不止外表光鲜,做人亦是如此,若外表光鲜而内里不堪便是衣冠禽兽。古人言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做人便是要表里如一。
赵羽曾见过八岁的少主被叛军追杀时,受屠龙会折磨得不成人形时,虽外表凌乱却仍能镇定冷静果断。
而如今见到司马玉龙冠发凌乱藏土沾叶,双目肿胀失明狼狈不堪,却还是面目温和温声安抚自己。许是受梦魇的印象,许是还在发热的缘故还是更多更多其它,赵羽的心痛得揪到一起,几乎差点无法控制自己抱住司马玉龙,去弥补梦中一次次失去对方的空虚感。
“小羽,是哪里难受?”许久听不见赵羽的声音,司马玉龙担忧赵羽又昏迷过去,伸出手掌小心摸索着往赵羽眼睛处盖去。
“小羽没事,公子不用担心。”赵羽握住司马玉龙探来的手挣扎着起身,小心扶着司马玉龙到溪边。
“公子脚下小心。”
“你身上烫得厉害。”
“小羽没事,请公子放心。”赵羽从衣摆扯下一块布料浸了溪水后,小心翼翼地点触擦拭司马玉龙肿成核桃的眼睛。
冰冰凉凉的触感压下些许疼痛,但司马玉龙还是更担心赵羽的状况,白珊珊的状况,丁五味的状况,不知那伙人会不会把手伸到瑞亲王那里去……
“我已经清洗过,趁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尽快找到下山路离开,你身上的伤要紧。”司马玉龙已经探查过赵羽身上的伤,除了他看不见的掌上淤伤,光是皮肉伤就有好几处,右肩上的刺伤与右掌上的两条割伤尤为严重。
赵羽又替司马玉龙擦去面上颈间遗落的血迹灰尘,仔细替司马玉龙整理一番后两人方才搀扶着一同起身。
“到时小羽一定再把公子的扇子找回来。”昨晚为了引开追兵,司马玉龙当机立断把随身的扇子丢下迷惑敌人,不知还有没有被捡了去。
司马玉龙听出赵羽话中不快和自责,笑道:“身外之物而已,小羽到时再送一把新的给我吧。”一把扇子救了他们两人一命,想来倒也不可惜,司马玉龙更好奇赵羽会送一把什么扇子给自己,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期待来。
“多谢公子厚爱,小羽定当不负所望!”赵羽郑重应下,心想最好的才能配得上公子,除此之外能把遗失的扇子找回来最好不过。
两人曾受空空师父教导,野外生存倒是不差。互相搀扶着离开溪边后,赵羽一路又捡了些能治伤的草药,好歹把高热退下去些许,总算免了生怕自己随时倒下拖累司马玉龙的担忧。
山林迷乱,走了半天赵羽方才勉强寻到条几乎难以辨别的小径,又寻着小径走了许久才看到一林中小屋。
屋内简陋破旧落满灰尘,看模样应该曾是猎户用来临时歇脚的地方,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长时间空置自然也没有吃的。
赵羽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内,又扶司马玉龙到床边坐下。
“公子先稍微休息等小羽回来,小羽先去弄点吃食。”
“路上小心。”
天色将晚,下山的路不知还有多长,司马玉龙有伤在身本就不便行动,现寻了这座小屋也好,赵羽不打算再继续赶路下去。
同司马玉龙商量过后便应下出了小屋,也不敢离得太远,怕司马玉龙遇到什么危险,就在附近搜寻起能果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