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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喜欢男子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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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喜欢男子吗?
“腰子,你听说吴长明留洋回来的消息了吗?”席该虔问。
徐谚摸麻将的手停了下来,他挑眉问:“真的假的?母亲也没和我说啊?吴哥要真回来,我们几个可是要给他接风洗尘看热闹的。”
刘稳吐出一口白烟,老式烟枪“唞”的一声磕在红木桌沿:“他在海外自然威风,学了堆洋文了不得。腰子,哥几个不说别的,你这远房兄弟留不得,你也别像以往那样腆着脸就往他那儿跑了。”
徐谚闻言一笑。
——他生了一副娃娃脸,笑起来天真烂漫,搪塞道:“知道啦刘哥,我一直听着你,跟在你身后呢。”
少年人的音色低微沙哑,说的话却是暧昧旖旎。
刘稳一下子忘了吐烟,随即哈哈大笑着,发出很大的声响。
徐谚见是他的麻将都撂倒,一对清一色,刘稳扬声:“小少爷跟着我啊,得走夜路。”
徐谚知道硬拉刘稳这个发小上他这条贼船没戏了,倒是也散漫起来,抚弄手里一对
正好压制刘稳的龙。
徐谚,祖籍苏州,二十一世纪社畜一枚,
徐谚当时睁大乌溜乌溜的眼睛盯着系统,差点把人吓得半死。
好嘛,传过来第一分钟就得罪了系统粑粑怎么办?
徐谚漠不关心。
系统决心报掉此仇,用沧桑的系统音问到:
[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迷路的少年啊……]
[你,先听哪个……]
徐谚凝立两秒,像是被他吓呆了。
“你是想说,这个世界现在是民国,只是这里的民国和我的世界不一样吗?”徐谚忽然说。
这里是一个虚拟时空,完美符合架空文学乱、随意、自由的存在,但又确实有民国之风,比如极具代表性的人力车。
徐谚自顾自想着,眼前浮现一块虚拟面板,不住地抖。
系统快气疯了。
[怎么知道的?我还没说呢!]
徐谚双叒叕无视了它,迅速检查着如今处境。
他心里不屑,也没有乍逢变故的失措,轻轻松松点开了系统指引,无声的透明屏文字倒是比多话的系统方便。
有句话说得不好,虎落平阳被犬欺——要知道,老虎始终是老虎。
我们的主人公聪明呐,又是独来独往惯了的性子,少有被人拉着走的时候。
言归正传,徐谚皱着眉问:“什么是攻略对象?”
系统:[猴子展示.]
[攻略对象,是我们联合异度空间退出的指标对象,旨在帮助主控横扫疲惫,做回自己!]
[检测到主控穿越时间不足,攻略对象尚未开放]
[不过……也快了]
他白凝凝的手指点点桌面,收走各自的银两:“谢谢各位财神爷啦。Thanks.”
任鸿晟把牌都撂倒,盯着徐谚看,说:“不是决不学洋文要待在苏州城陪你祖母过一辈子吗?”
席该虔也苦大仇深地说:“腰子啊,离吴长明远点,你的腿不说是他害的,却也实在与他脱不了干系。”
刘稳冷冷地说:“你但凡再靠近他试试,当初送他留洋就是个错误!”
徐谚竖起手指在唇边,轻声说:“别让我大哥听到了,当初送吴哥出国是大哥安排的,大哥对我最好了,总不会有错的。”
几人忽的都静下来,不再开口。
徐谚垂下眸子看到自己的腿,说:“反正家里的丝布生意有大哥操持,我想一辈子侍奉祖母膝下,多行仁孝,也就不把往事耿耿于怀。”
任鸿晟只得温柔地笑笑,像长兄一般说:“那好啊,谚儿以后娶个大家闺秀,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
纸醉金迷,香烟冉冉,徐谚笑出两个酒窝,温顺如同绵羊,水汪汪的眼睛潜藏日月,白玉质的手指略过金银。
·
甲板上人潮汹涌,有水手汗衫、女人香水、男人发膏的味道,夹杂着孩提的哭闹声。
“美丽的女士,借过一下。”吴长明觉得热,但他坚决不肯脱下身上的西装,他笑盈盈对身边肥胖的妇女道谢。
苏宁珊亲切地站在吴长明身边,她往人群里看看,笑着说道:“长明,那是徐大少爷吗?我出国时只草草见过大少一面,你看在我们一起留学三载的面子上,定要为我引荐。”
吴长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徐访身着一件金边玉楼春长袍,腕上戴一串考究红玛瑙,条例清晰的侧脸照到半边天光,气宇轩昂。
吴长明含蓄地勾起唇,比手势请苏宁珊先下去,两人对视一眼,由不同的通道下了船。
徐访早就看见了吴长明,他挥手招呼车夫抬轿拉着吴长明回去,自己仍站在原地。
吴长明道:“阿访,三年了。还不愿理我吗?”
徐访哈哈笑起来,意味深长:“怎么会呢?谚儿今天也来等你了,我寻寻他,陪他散散心。”
吴长明脸色一僵,随即温柔道:“谚儿也来了?他现在已经很高了吧?正好我给他带了钢笔来,一会儿送给他。”
话正说着,远近来了两个人,任鸿晟推着轮椅上的徐谚走了过来。
徐谚看到吴长明,眼睛亮了亮,他甜甜地笑,喊道:“大哥!吴哥。都在呢,正好我们回去吃饭!母亲说今日有驴打滚,是小思姑娘的手艺,好吃呢。”
吴长明扶了扶金边眼睛,和气地说:“谚儿怎么来了,吴哥想死你们了。”
徐谚这两年愈发圆润,就像他脖颈上那一串小珍珠一样端庄文雅。他认真地看了吴长明一眼,说:“吴哥,三年了。”
徐访摸摸徐谚的头,掐断了莫须有的惆怅,让车夫先拉着吴长明走,说:“我和谚儿即任少爷走回去。”
吴长明自知留不住,坐在黄包车上潇洒地说了句“see you soon”。
徐访看着吴长明离去的背影,又看向徐谚轮椅上的那双腿。
突然他的衣角被拽了拽,徐谚张口刚要说话,就听有沙哑的声音响起,偏头看去,是一个老瞎子。
徐谚看见眼前弹起一个巨大的屏幕,上头大字:
[重要NPC·瞎老道]
“天道有轮回,凡事怀因果。初六不当位,上六不垂怜。我看徐家小公子,命里缺水遇水而痴,是大凶的命兆。”
老瞎子腰间别两串嘉庆铜钱,粗麻罩眼,看着宽厚,却尽说最恶毒的话语。
徐谚静静地注视那条遮掩的白麻布,说:“老伯,您说的是那个徐家小公子,是哪家的?”
老瞎子不说话,翻开一本极其破旧的书册看起来,就像他看的到一般。半晌,他平淡地说:“是徐氏绫罗绸缎铺的三公子,是你,是你这般命格,阴差阳错,死局一场。我听闻世间万物周而复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徐谚,你因何来,因何去? 抬头看,月亮多远哩。”
“世间凡人寿命何其短,如果不好好珍惜的话,会很快消失吧?”老瞎子叹息地自问自答。
徐谚心里一沉,却乖乖抬头看月亮,找啊找,他才笑嘻嘻地说:“老伯,月亮在哪儿呢?”
“呀,”老瞎子才惊觉似的说:“今儿没月亮。”
“如果有月亮的话,也该早死了。老道就是个俗家,不明白你们眼中高洁的月亮,老道只知道俗世有俗世规矩,你有你的宿命,只惦念月亮的话,没法子回去。”他悠悠的说,随时要断气般的腔调。
“老伯,你所说的月亮是什么呢?”徐谚不动声色把问题抛回去。
瞎老道抬起头,正对上任鸿晟的目光。
徐谚则坦然地跟随老道的目光,好像那里站的人他从前不曾见过,好像那人不是让他惊讶的、他异世埋在灵魂深处的月光。
半晌,老道摇摇头道:“今夜无月,唯知者心明。”
“老伯,没有月亮的,没有。”徐谚也笑,轻飘飘盖过那句“知者心明”:“在没有月亮的路上行走会使人更加清醒,也很不错。”
徐谚知道这是系统给他解惑的时机,他于是继续逼问:“老伯,讲讲宿命吧。”
“凡人的宿命?”老道挑眉,大笑道:“凡人的宿命没什么清奇,无非就是无师自通地学会接受责任,那一刻起就是奔赴终点。”
“我看你是孺子可教,但也无可逃脱俗世宿命,最终回到最初来的地方。”
完成宿命,回到来的地方。
徐谚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样啊,只好完成宿命喽。”徐谚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问道:“然后才能完好无损地回去吧。”
“那便是小友的造化。”老瞎子并不否认,反而意味深长。
此时正是早晨,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徐谚几个却立在静谧的小巷听天书,风吹来带过青苔的味道。
徐访蹙起眉,忽然觉得荒唐,更多地对徐谚和老道的谈话感到排斥。
人的直觉总是准得出奇。
任鸿晟也瞧着心惊,要反驳瞎子:“书里说天命由己,卦象不可解尽……况且白天哪里有月亮?过些日子是正月十五,但十六晚上月亮才圆。”
他被徐访拦住,见徐访微弓下身,把徐谚的轮椅和老道拉开些距离。
徐访搁下三两银子在老瞎子的背篓里,恭声:“谢大师解卦。”
“何苦拿这脏东西买老朽一句好话?老朽只就那一句——徐谚,你抬头看看月亮,你够不着的。”
这时徐谚眼眸清澈见底,他无辜地问:“谚儿有很多东西,谚儿不要月亮。”
任鸿晟看两人痴楞楞的对话,忙推着徐谚走远去,他忧心忡忡地说教:“谚儿好好读书,多陪陪祖母,永远这样也挺好。”
“嗯,谚儿想吃一辈子小思姐姐做的菜。”
徐访在徐谚面前蹲下,又摘下红玛瑙手串,小心地挂在徐谚洁白的手腕上,重复说道:“谚儿只要读书就够了,你是我们家的小少爷,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
徐谚又笑出酒窝,天真地点点头,把手串敛进浅绿衣袖里。
[宿主已攻略:清穿任务]
哦,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
徐谚是既来之则安之的一类人,有点浪子气,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游戏人间。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世界,不如看看还有什么奇遇吧。
他抬头看向酷似故人的任鸿晟,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
回到徐宅的时候,吴长明正给大家分东西。
孙夫人随意地把香水放在桌上,招呼徐谚过去。
徐谚连忙摇着轮椅过去,乖乖地给母亲摸头,看着那瓶精致的香水,问到:“这是什么味道,好奇怪!”
吴长明拿了盏白炽灯,在柔和的光晕里哄小孩似的说:“是水仙花的香味,很好闻的。”他把灯托到徐谚面前,说:“给谚儿白炽灯,祝谚儿读好书,以后帮家里管事儿。”
孙夫人闻言,拿起香水闻了闻,重重地放在桌上,冷淡地说:“麻烦你了,这礼我们收不得,拿回去吧。”
徐访笔直地站在那里,面色瞬间不善,几人都沉默了,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徐谚抬起头,棕黑色的眼珠里永远带笑,他不服地说:“水仙的味道不是这样难闻的,水仙有她自己的味道,很清透!大哥房里也有水仙!”
话到这儿,徐访喊人去捧了一盆水仙来,洁白的花瓣拥簇金黄的花芯,散发出阵阵清香。
眼下正是二月初新春未过时节,水仙早该谢了,徐家却还保有几株。
该死的富贵,能叫鬼推磨,能叫自然匍匐脚下。
徐谚喊到:“大哥你叫吴哥闻闻,水仙不是那样难闻的!”
吴长明有些尴尬,金丝眼镜被他往上一推,他手边的一颗痣显眼极了,但他仍是说:“苏小姐她们都喜欢这个味道,谚儿不喜欢吗?”
任是任鸿晟家教好,还是难免尴尬地笑笑,心道吴长明不知是真傻还是不会说话,和小孩较劲就算了,还听不懂人话。
吴长明继续说:“苏小姐说起要来府上拜访。”
几人相视一笑,就听前厅徐定盛走进来,几人行李打招呼。
徐谚道:“父亲!吴哥回来了,正说起他改天请苏家小姐来我们府上做客呢。”
这个“请”字说得巧妙,一下子显得吴长明把自己抬高了许多。
徐定盛闻言一瞥吴长明,问道:“是苏家那个留洋回来的小姐?”
吴长明连忙把礼物拿出来,温文尔雅地笑:“谚儿说笑了,是苏宁珊小姐久仰府上,想来拜访。”
徐定盛若有所思,然后道:“长明这一走也有三年了,婚事该上劲了,那苏宁珊呢,家室与你也般配。”
众人一下都看着吴长明。
吴长明仓促地取下那副金丝眼镜,下意识捏着镜柄和手上那颗痣,急忙道:“小子没有此意。”
“你也有二十二了,老大不小的。”徐定盛抬眼看他,言下之意溢于言表。
吴长明还要解释,徐定盛却抬手打住:“都这个年纪了!时代再开放你也将而立了,拖那么久不拜堂成婚,难不成喜欢男子?”
徐谚眼底漾出一丝讥笑,几人都被徐定盛的黑色幽默折服,只是吴长明的脸色不太好看。
徐谚坐直了,露出手腕处明艳的红玛瑙,天真地问:“吴哥喜欢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