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向青山》陈木雅

6、指导

　　“马上下课了，姐。”
　　课堂上响起突兀的铃声，沉浸在课堂上的众人纷纷向后看去。
　　只看到一道黑色身影，弯腰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安然余光自然而然地瞥向那道身影，一时间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同学们，我们接着讲……”
　　铃声在五分钟后响起，一时间三三两两的校园沸腾起来。
　　朴杰拉下帽沿，低头匆匆向帕西宿舍方向行去。
　　本以为是一节枯燥乏味的课，准备补一下觉。
　　昨天连夜拍戏，确实有些受不住。
　　谁知道一听便入了神。
　　帕西从实验室跟导师分开已经11点了，回到宿舍没看到朴杰。
　　距离下课还剩十分钟时，立马打了一个电话。
　　被发现朴杰来到学校可是要引起事故。
　　正担心着，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怎么来这么慢，都下课多久了？”
　　说完往门外左右探了探头，发现没人才安心关上。
　　“这个老师比之前你让我听的有趣多了。”
　　朴杰把脑子摘掉放在桌子上，就着弯腰的动作想了想，“嗯，有些水平。”
　　“那是。”帕西一脸与有荣焉，“我新发现的宝藏老师。
　　当时听说文学院来一个美女，我还以为是个花瓶。结果一打听，没有不夸她的。”
　　帕西一时走不开，二是让朴杰先试试水，真的好她才会去。
　　反正替她试水这种事在他没出名前经常有，后来成名后才渐渐少了。
　　“我见过她。”
　　朴杰想了想，“偶遇。当时在吃饭。她走错不小心误闯进来了。”
　　“真的？”
　　帕西一脸不可思议，这么巧的吗？
　　想了想也是，他们姐弟跟这个女孩挺有缘分。
　　她不也是恰巧遇到的吗？
　　“我有必要骗你？”
　　朴杰一脸无奈，瞬间又好像想起来什么，“我最近拍的戏有几场华国戏份，需要中文，她倒是挺适合做个指导。”
　　女孩不骄不躁，看起来也温柔。
　　不是事多的性子。
　　“你华国话这么好，还需要学？”
　　帕西有些不可思议，他们的父亲是北籍华裔，从小注重培养对华国文化的输出。
　　也是在渐渐熏陶下，她也越来越喜欢华国文化。
　　还记得那时，两个人没少因为写不出来方块字挨打。
　　“再说了，人家是孔院老师，有没有时间还另说。”
　　“我华语好，但是其他人不行啊。
　　而且，她只是一个老师。除了工资也没其他收入来源，虽然钱不多但也可以小赚一笔啊。”
　　再说了，他当时在大学期间半工半读。基本上什么活都做过，有时忙的连饭都吃不上。
　　全是同校的帕西不忍心，送了四年盒饭。
　　送盒饭是因为帕西也不怎么会做饭。
　　成为演员也是一次偶然，剧组招跑龙套，他意外被选上了。
　　然后从籍籍无名，一路到了现在。
　　这样做指导的机会，对当时他，已经算是可遇不可得。
　　只可惜，没有这样的机会。
　　“行行行，你赶紧去厨房做个饭。应个景，就吃华餐。”
　　帕西一把将朴杰从沙发上拉起来，推进了厨房。
　　可不能浪费了他的厨艺。
　　毕竟大学学的就是这个专业。
　　“唉，你是不知道她一个月工资多少吧？”
　　帕西没有走，漫不经心地倚在厨房门框上，吃着从桌子上顺的一串葡萄。
　　“能有多少？”
　　朴杰闻言，停下手中洗菜的手，疑惑的向后扭头。
　　“呵，至少比你当初挣得多的多。”
　　帕西斜愣愣白了他一眼。
　　真是一点行情都不知道。
　　不想再跟他说，转身追剧去了。
　　在厨房里的朴杰无奈的笑了笑，不说就不说，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余光瞥了墙上的挂钟，快12点了。
　　要抓紧手上的速度了。
　　等到菜上齐，一个小时之后了。
　　帕西坐在凳子上，先拿着筷子一点点品尝。
　　“行啊，手艺没退步。”
　　工作太忙，朴杰也已经好久没有做过饭，更别提华餐。
　　说实话，他心里挺没底。
　　直到听到姐姐这句话，石头才落了地。
　　“就你这手艺，不得一准讨女孩欢心？
　　别说她们了，我就有这个标准，必须要有你这样水准！”
　　帕西在餐桌上大放厥词，不过很快萎靡下来，
　　“你怎么就找了那样一个女朋友？”
　　语气中透出很大的不满。
　　“姐，从大学到现在，你怎么还不接受？”
　　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朴杰也是没办法，这些年没少在两人之间当润滑剂。
　　可也没什么作用。
　　不知为何，当年帕西一见到苇蕊各就有些不喜。
　　明明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帕西一眼就看出朴杰心里在想什么，漫不经心道：“我不是针对她，你们两个一眼看去就不合适。
　　女孩是好女孩，可是她像一只鹰，向往外面的世界。
　　你的工作重心在国内，怎么可能到处飞？
　　反正啊，两个人早晚分道扬镳。
　　这些话说了很多年了，也不指望你能听进去。”
　　帕西看着坐在对面右耳进，左耳出的男人，叹了一声，郁闷的闭了嘴。
　　说多少都没用。
　　唉。
　　说着想起了什么，“我发现你的一个迷妹，想知道是谁不？”
　　手机提示音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了。
　　朴杰放下筷子从兜里面拿出来。
　　——一起吃饭？
　　——在哪？
　　——老地方。
　　“姐，你刚说什么？”
　　朴杰回完消息才想起来刚刚帕西在跟他说话。
　　“怎么了？”
　　帕西没回答他。
　　“那你没事吧？我有事，我就先走了。”
　　从餐桌上抽了两张纸，转身匆忙离开了。
　　“喂，臭小子，你多久没跟我一起吃饭了？”
　　帕西在他身后十分不满，声音中的愤怒也没换回他的驻足。
　　一月后，帕西接到了朴杰的一通电话。
　　“姐，安老师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
　　在北国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生活步入正轨以后，安然除了每天上上课，备备课，剩下的突然空闲了起来。
　　这天，天气晴好，接连几天下雨让空气中还散发着厚土的清香，沁人心脾。
　　安然在房间安静地码字，马上就要完结了，正在准备下一本书的起草。
　　弟弟安铭的申请也快要下来了，最近还要抽时间去看一下房子。
　　家里人还是赞成两姐弟住在一起，方便，安全，还能互相照顾。
　　虽然有些舍不得冯晓和林雅，但利弊权衡之下，还是决定搬出去。
　　空气中响起的铃声将安然从小说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喂，你好？”
　　是一串她不认识的北国数字。
　　“你好。请问是安然小姐吗？”
　　“是，有什么事情吗？”
　　陌生的男声从手机对面传来，让安然有一丝疑惑。
　　她自从来到这里，还没有别的朋友圈。
　　“我是‘向阳’剧组导演，冒昧了，打电话是想请你来做一下华语语言指导。”
　　对方客客气气，安然第一反应却是骗人。
　　她刚来不久，是比光线还薄的小透明，院系里都有人认不出她，更何况剧组。
　　安然皱着眉，下意识质疑，“你们也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有人推荐的你，他给的。”
　　“谁？”
　　“朴杰。”
　　真.意料之外。
　　空气瞬间的凝滞，几秒后，安然才找回呼吸。
　　怎么会是他？
　　明明就见过一次面，连名字他都不知道，怎么会推荐她？
　　“还在吗？安小姐？”
　　“在。我可以。”
　　安然一向沉稳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知对方有没有听出她的失态，安然想，她不在乎。
　　如果是骗局，她也心甘情愿。
　　值得。
　　“那什么时间可以细谈？”
　　“下午可以吗？”
　　“可以，等下时间地址发到你手机上。”
　　导演夏溪挂了电话，看向正在沙发上蜷缩着腿看剧本的朴杰。
　　饶同是男人，他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外形是真好啊。
　　修长的手指翻着剧本，长长的睫毛潋滟了认真的眸子，整张脸像极了一副优美的山水画卷。
　　夏溪走过去，坐在桌子上，正巧和朴杰相对。
　　“你怎么推荐了一个名不见传的老师？”
　　夏溪疑惑，今天刚招语言指导，没想到旁边听到话的男主角第一个给了推荐。
　　还是没有听说过的女孩。
　　“怎么，给你省了经费还不好？”
　　朴杰听到话，停下了翻看的动作，抬眸静静地看着夏溪。
　　“哼，真想省你自己就亲自上阵了。”
　　夏溪不屑一顾，但朴杰靠得住，倒是没有不放心，“她能做好吗？你要演的可是一个研究华国文化的学者。
　　万一她的水平不够怎么办？”
　　朴杰闻言一时恍惚想到了那个在阳光下的讲台上朗诵着“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女孩。
　　这样一个女孩，他相信她能做好。
　　“听过她一节课，挺不错的。”
　　“呦，还没真听说过你夸谁呢。
　　这个女孩不一般啊。”
　　夏溪眼神戏谑的看着他，颇有八卦的意味。
　　“怎么，想红杏出墙了？”
　　“谁想红杏出墙了？”
　　一声脆生生的女声从几步远传来，顿时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
　　朴杰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漫步过来。
　　杏仁般的眼睛此时充满着笑意。
　　“苇蕊过来啦？找朴杰？”
　　夏溪背后说人男朋友有些惭愧，说话都带着心虚。
　　“对呀，我们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夏导演，不会不放人吧？”
　　苇蕊虽和夏溪说着话，身子已经一扭，优雅地坐到了朴杰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