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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国师可有告知圣上此事?”

      “那时候圣上与尚褚流走的很近,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圣上对这位尚大人很特殊”,苏岄说:“后来我把这事告诉孟门主,请他多加留意。发现尚褚流异动一定要及时阻止他。不知你发现没有,那日尚褚流暴乱,孟门主迟迟不出手……算了算了,如今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尚褚流心里对东陌是有恨的,留着他只会害了圣上”。

      “那谋逆的事呢?你怎么知道背后没有同谋?”,其实段痕也不认为还有同谋,那日宫内谋反场面焦灼,若有同谋早就该在那时出现。

      所谓的审查,不过是为尚褚流拖延时间。圣上需要时间想借口留下尚大人的命。

      苏岄一笑,“如今朝堂上都是要处死尚褚流的声音。你真以为我们圣上舍不得杀尚褚流?养条狗死了都会伤心一段时间,何况是人。圣上需要时间接受这个事实。我要你做的就是在圣上面前多提提,谋反之罪,无可恕”。

      当初发现邪神接近尚褚流时,她就想要禀报皇帝处理这件事。阻止她的不是皇帝和尚褚流的情谊深厚,而是尚褚流抛出的诱惑:将蛮部三座大矿的开采权都送给她。

      那时尚褚流体内的邪神气息微弱,她以为那不会酿成大祸,加上正门开支压力,她便答应了此事。

      如果现在让皇帝知道她为了矿权包庇邪神,这事迟早也会被正门中人知道。她尽力维持的圣殿第一人,国师之位,可就危矣。

      段痕并不知道苏岄的诸多想法,他从苏岄的话里听出两个意思,一是尚褚流必须死。一是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孟亭松不尽责看住尚褚流。

      没有证据,段痕无从反驳对一个死人的指责。

      苏岄也是笃定死无对证,所有的事情半真半假,就打算这么糊弄过去。

      “痕儿,此事就在这里翻篇吧。孟亭松已死,过些时日我就遣封刈门回长际州,到时你就留在月宫可好?”

      “再说吧,我先走了”。

      段痕走后没多久,苏明辰就来了。

      苏神侯不合时宜的对苏岄发牢骚,说不想跟段痕共事。话刚说完,苏岄就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苏明辰憋着一张脸很不服气,恨恨的甩下一句话,“你若真觉得段痕好,倒不如认他当你儿子算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岄想起苏明辰冲动又幼稚的行事风格,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一口气。

      尚褚流对谋逆一事供认不讳,包括刺杀皇帝,他也主动认罪。段痕进入地牢的时候,尚褚流已经被刑罚折磨得遍体鳞伤,四肢绑起捆在架子上。

      段痕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造成凤城灾祸的罪魁祸首,久久没有言语。

      尚褚流抬起披头散发的脸,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恐惧,而是一种认命般的死沉。

      “我认罪,请处死我吧。邪神是我招来的”。

      段痕目光极冷,“邪神附体,你为什么不找御神师帮助?”

      尚褚流苦笑,“帮我什么?能帮我的只有那个天神。我要毁掉东陌,我要杀掉苏明辰,你们能帮我?”

      段痕很生气,一把拽住尚褚流的衣领,拳头青筋暴起,“你知道因为你死了多少人吗?!无辜百姓一百三十二人,御神师二十八人!到现在还有几十个人没有地方下葬!摆在乱葬岗里风吹日晒!他们是为了凤城而战的英雄,却连一个全尸都拼不起来。就为了你的私仇!”,孟亭松便在这二十八人其中。

      尚褚流听了,微微一怔,身体有些战栗。

      他无法对任何人说起压抑三年的愤懑和憋屈,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愤怒和不甘。他是个将军,为了蛮部可以牺牲一切。

      那些无辜而死的百姓和御神师,确实不是他的目标。一条条人命汇聚起的数字像块巨石压在他心上,让他的心几乎爆裂开来。

      倒还不如就杀了他。

      尚褚流请求段痕即刻处死他。苏明辰大步进来,推开段痕瞪着尚褚流,“你想死?没那么容亿。地牢火灾是你一手造成吧?”

      尚褚流看到怒目而视的苏明辰,闭眼大笑,“成王败寇!苏神侯你说对了!我如今变成这样又能怨得了谁?地牢的火灾是我为了引开乾德殿的人才放的,也是为了杀你才烧的!”

      段痕顿时明白尚褚流那时提议让他去接苏明辰的原因。原来他一早就在算计了。

      苏明辰拿起鞭子用力在他身上甩了一鞭子,一道血痕出现在尚褚流脸上。伤和血没有止息苏明辰的愤怒,他接连甩下数鞭,一鞭比一鞭用力。尚褚流也不求饶,他是倔强的,同时也在这极致的痛楚中得到一丝救赎。

      那些因他而死的人们呐,可能永远都无法谅解他的疯狂……

      直到打到气喘,苏明辰才停下鞭子,阴狠的告诉他,“我会带兵踏平蛮部,我会让他们为凤城死去的人付出代价!”

      “前有豺狼,后有恶魔”,尚褚流怆然落泪,“他们该怎么活?他们只有一把刀,一条命。该怎么活?”

      苏明辰不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在心里发誓要踏平蛮部。而段痕则是在这悲怆的话中感受到深深的无力。

      蛮部北部的魔域,一日不除,不仅仅是熬煎蛮部的火炉。也会成为人族最大的威胁。

      段痕离开地牢,回乌瓦巷的路上,他看到街巷各处酒馆茶楼坐着很多御神师。国师明日会为此次丧生的御神师们举办丧仪,这些人都是留在这里参加丧仪的。

      他听到那些御神师的口中谈论着此次死去的人们。话从嘴边过,带着遗憾,唏嘘,感叹,也有人侥幸,后怕,语气得意的庆幸自己没有去卯命。

      段痕停在原地,看向说话之人。那人见一身穿武甲的男子盯着自己,猜出此人可能是宫中禁军,客气的点点头。

      段痕面无表情,“当那些阻挡邪恶的英勇者陆续死去,留在这个世界的鼠辈又能苟活到何时?你的庆幸不该如此宣扬”。

      听到他们说这种话,段痕感到失望,沮丧。他想起那日对抗红藤古树时,那些御神师抱头鼠窜的样子。

      东陌的御神师,不该如此。

      “哎!你等等!”

      有人在叫他。段痕转身往后看去,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介绍自己是偏门兰亭阁的门徒,叫符安珺。红藤之战中,他因术法不精被师兄留在地面,全程目睹段痕对抗古树的英姿,特来表达自己的倾佩之情。

      段痕嘴上谢过,心里没有半点波澜。他见过太多退缩与怯懦,已不再相信人们对御神师的倾佩与向往。像黎炤那样的人很少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听到那个少年在后面大喊:

      “那位大哥!早晚有一天我会有跟你并肩作战的资格!等着吧!”

      闻言,段痕驻足,回头,告诉他,“我叫段痕”。

      他徒步走回乌瓦巷,没有进去,靠墙站在巷子里。仰起头漫无目的的看着什么。

      兴许是最近事多,又有那么多真切的死亡人数记在脑子里。他感觉很累,好像魂魄也被那棵古树抽走了,然后烧成灰烬,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游走。

      夜里,段痕无法入睡,坐在院子里发呆。自从孟亭松消失后,非池也没有兴致再教他,已经有两日不出门了。他能够感觉得到,非池为孟亭松的死而消沉。

      他在院子里一直坐到平常练习的时间,转身时意外的看到非池站在中厅门口。

      他走过去打招呼,“先生”。

      非池没有说话,沉默的推开中厅的门。段痕迟疑一下,跟着进去。

      今日的训练,段痕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术法一直都有局限性,一招一式全都是以往的既定招数,没有任何变化。非池一眼就看到头了。

      “锃——”地一声。

      乌阙剑直接被打掉落在地上。

      为了让段痕适应实战的残酷,他们每次训练用的都是真刀真枪。武器落地,对一个依仗刀剑的御神师来说是致命的。

      非池的剑毫不留情的朝段痕砍去。段痕慌忙躲避,步步后退,被逼到墙角。幽冥剑从他耳朵边划过,径直往下切去。

      “这只胳膊废了”,非池手掌转动,幽冥剑剑柄戳在段痕的肩窝里。

      段痕闭眼,双臂隐隐颤抖,“先生,我杀了门主”。

      非池的表情没有变化,“我听张霐云说了,红藤之战你用了万道剑林。生门已闭,你阻止不了”,他收回剑,告诉段痕,“冰魄阵是他自己用的,为了彻底烧毁古树又不殃及百姓。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杀掉邪神”。

      “不,是我的错”,段痕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先生,我一听到邪神出现就兴奋过了头。刚好在那个晚上我学会关闭生门,如果不是因为我急于杀掉邪神,哪怕再晚几天,我晚几天再学会,他也不会困在剑林里,又被焚烧的古树牵连而死掉”。

      “是我把门主困在上面,要不是我干扰了他,他真的不会死”。

      他没办法原谅自己。

      就算他刻意不去想这件事,嘴硬的推脱御神师总会在战斗中死去。可夜夜难以入睡的事实提醒他心底是愧疚和自责的。

      他不能再为自己找借口,他该为孟亭松的死承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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