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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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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发生的事在学校流传过一小段时间,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大家才会把谢祈宴和黎晚晚联系在一起。
在那之前,一个太耀眼了,一个又太不起眼了。
他们更愿意相信谢祈宴根本连黎晚晚的模样都没有印象,更别提她的名字。
黎晚晚对于谢祈宴而言,就是乍看一眼后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偏偏,那时候的黎晚晚已经学会为了谢祈宴随口的一句话,就抱着他的书包,老实巴交的整晚守在原地,一步也不曾离开,即便,兴许她有自己的理由,但她确实是那么做了,傻傻的等着谢祈宴,等他过来取他只是随手一扔就给了她的书包。
更多的细节无从而知,五花八门的谣言在校园内总是三人成虎,四人成妖,千丝万缕却万变不离其宗——
大概的版本就是,后来的谢祈宴成功帮助被纠缠的同学脱困,在警察局做完笔录回来,卧室墙上的电子钟刚跳转向十一点整,疲惫不堪的他瘫倒在床上,闭上眼后很快睡了过去,也是心安理得的睡的深沉。
直到第二天起早上学,习惯性的从书桌的靠背椅子上拿过书包却扑了个空,谢祈宴才慢半拍,并且是很勉强的想起了那段画面极其模糊的小插曲。
说白了,身边的朋友包括老师都一直觉得是他压根没放心上。
毕竟谁也不会真的等着他回来,一小时两小时可以,但要等着一夜,多少有点天方夜谭。
连他家人都做不到,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又怎么会?
去往学校的路上,谢祈宴只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思考自己的书包会被随便的放在哪里,余下的,是书包找不到也根本没关系,几本习题市面上随处都能买,课本问个老师都有专门的途径,再不济二手的能看就行,至于卷子,更是富裕物资。
思及此,谢祈宴说服了自己,已经懒得再去找书包,进了校门后,他直接走向了教学楼,回到了班级。
周六全天都是考试,往常在老师还没进班前,同学们都习惯性临时抱佛脚,埋头苦读,但今日,班上大多数人都三五成团,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谢祈宴不感半分兴趣,坐回座位后,转着手中的笔,盘算着怎么让老师相信他的作业写完了放进了,而书包是真的丢了。
昨天求救的几个男同学圈着一张桌子旁正在说话的四个女生,他们中一个人率先看见了谢祈宴,用胳膊捅了捅其他人,互相眼神示意了一番,然后一群人火速包围了谢祈宴。
什么也没说,就在他座位旁翻箱倒柜。
直到收到谢祈宴的眼神警告,几人才停手。
“一大早在我这找什么?”
谢祈宴拧着眉,年轻气盛,动不动就上火:“你们的骨灰盒?”
“不是,当然不是。”
有人被强制性推出来发言:“我们想问,宴哥你书包呢?”
他轻描淡写道:“丢了。”
“我去——”几个人交换了眼神后,避开谢祈宴,抱成团在桌旁小声嘀咕。
谢祈宴睇了眼他们,眉皱的更甚:“有话就说,不许装孙子,也不是让你们去当苍蝇的。”
眼尖的,赶在谢祈宴发难之前,四人代表再度上前:“宴哥,昨晚学校闹鬼,可能跟你有关?”
“皮痒了是吧。”
谢祈宴气笑了,脸一阵一阵黑:“变着法骂我?”
“哎哟喂,宴哥,你可别冤枉我们。”
另一个人走上前,把上一个人踢了下去:“是这样的,今早整个学校都在传,昨天学校车棚那闹鬼,有个走读的高一学生拖到十一点半才出教室,去车棚推车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直接吓晕了,巡逻保安发现他后,把人带到了医务室。”
“那学生醒来之后,就说见到了鬼,虽说正常人谁信,但也确实邪乎得怪吓人的,保安就跟着那学生去了趟车棚,结果你猜怎么着——”
听了半天都没听出来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谢祈宴的耐心逐渐耗尽:“还要我猜?你们要不要猜一下你们活到哪天是个头啊?”
他换了个大佬坐姿,校服的袖口退到精瘦的小臂上,那枚天生的红痣一如既往妖艳,一块青紫的瘢闷在白皙的皮肤里,是昨晚打斗留下的痕迹,满满的威胁味道从周身散发出来,连着腿都有一搭没一搭的抖着。
几个人吓坏了,立刻全盘托出:“结果,结果就是保安搜了两遍车棚,才在最里面堆放着废弃不用的教学用具里抓到了那个鬼,听人说,是个女学生,当时背着个书包,怀里还抱着一个…不知为什么,瑟缩在角落,睡在了破旧积灰的讲台下面,因为穿着白衣服,所以就被……,事后老师问,人小姑娘就回了句,在等人……”
后面的话音越来越小,谢祈宴也没了听下去的意思。
他就坐在椅子上,垂下了眼睫,停下了抖腿,收敛了气势,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而他灵活转笔的动作生疏不少,连着速度都慢了下来,最终,那笔失误的砸在了桌上,笔身沉重,落面一声脆响。
“那个女孩子…在等我?”良久,他才问,是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弟兄们点着打地鼠的头:“嗯。”
“真的…在等我?”
“嗯。”
之后谢祈宴没再说话,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任何的词来描绘他脸上和心里异常流窜的感觉。
周围讲完故事的人瞧着势头又不对,心怕遭殃,立马解散,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王重华也在这时走进了屋子,将携带的试卷放在讲台上后,他径直走向了谢祈宴,将书包甩在他桌上。
“是你的吧?”
谢祈宴从恍惚中回神,看了眼桌上的黑色书包,神色复杂。
王重华反复戳着他的书包:“证据确凿,你也赖不掉,里面可有你谢大少爷专属签名的试卷和课本呢。”
“……”谢祈宴没争辩,单手将书包塞进了抽屉里。
咚
书包撞进桌肚,
却回响在他的心口上。
一响又一响……
上午考试结束,王重华直接将谢祈宴叫到了办公室,围绕着校园暴力的主题,不由分说的批评了他一通。
话里话外,全是他欺负威胁同校生的言论。
谢祈宴对此充耳不闻。
从进办公室后,他一直抬着头,从办公桌旁的窗外向外望着,入眼的昨夜闹鬼的车棚,最里面堆放教具的地方阴暗逼仄,凌乱不堪,也不怪会闹出有鬼的传言,因为根本无法想象在那里会有人在。
身侧的指尖微屈,谢祈宴抿了抿唇,有人等了他那么晚,他不可能不在意,况且昨晚夜里气温还那么低,一个女孩子因为怕冷躲在那里……想到这里,坚固的心脏上某一块其实早已魂不知鬼不觉软了下来。
“她在哪个班?”鬼使神差,谢祈宴就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合着你都不懂人家是谁,就欺负?”
王重华没个心脏病都快要气出心脏病了:“白瞎你那人模人样的脸,谢祈宴你是真不要脸,今天就隔我这写检讨,好好反思!!!”
“我不是那意思,这之间有误会。”
谢祈宴收回滞留在窗外的眼神,垂眸沉默了许久,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些,也让那个女孩子不白白受委屈……
不久,等他再抬眼,谢祈宴想到了什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都认,事情因我而起,我也确实做的过分了,所以我想给她道个歉。”
王重华警告道:“你最好是。”
“如假包换,百分百纯金的诚意。”
谢祈宴没心情开玩笑,态度还挺真诚,也不想耽误时间,他坐到对面空的办公桌上抽了张大白纸,就开始埋头写检讨,事先还商量道:“三千字检讨是吧,等我写完,你得告诉我,她的年级,班级…还有……”
他并不擅长打听女生的信息,也从没做过,缓了半晌,才想起最重要的一点:“还有她的名字。”
检讨这东西他经常写,脑子里一堆套话落实在纸面上都能出书了,王重华闷哼哼的收下他的检讨,谢祈宴相跟着就讨债:“她哪个班的?”
“别搞得我欠你的,高一十三班,黎晚晚。”王重华看他那霸王样,就贼适合在乱厂子里当个地痞流氓,要不是知道他私下的为人品行,他还真不放心。
从文件里随手抽出一张废纸,写了几笔后,王重华将纸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胸口。
“谢祈宴,好好去跟人姑娘道个歉,以后也对人家温柔点,挺可爱一小姑娘愣被你吓了今天都没敢来学校,真遭罪。”
谢祈宴点点头,将纸塞进靠近胸口的衣服内口袋,王重华不耐烦的啧了声,附赠踢他腿弯,却被灵活躲了过去,后者叫嚣:“您老人家还暗算我啊?”
“我还暗恋你呢,不是,我胡说八道啥呢?”不知不觉就被谢祈宴带跑偏,王重华咳了咳,拉回正题:“你听到没啊,我刚说的。”
“你暗恋我啊?”
“嘿,臭小子!!”
“听到了,我正打算买点小零食,亲自送上门,跟人小学妹道歉呢。”
“这还差不多。”
王重华姑且饶了他,闷了口保温盒里的茶,一看谢祈宴浮在脸上的笑,背地里嘀咕道:“不然看你成年后怎么找对象?”
思绪被晚风扯了回来,谢祈宴双手揣在口袋里走向了路口。
被困顿缠身的黎晚晚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托腮的手反复的滑落,又在每一次滑落后重复托腮。
谢祈宴走到她身边停住,没有急着叫醒人。
夜风里隐约有了夏天的温度,谢祈宴在黎晚晚面前缓缓蹲下,用眸光静静的描摹着她的五官和轮廓。
巴掌大的脸,没有褪去的婴儿肥,精致小巧的五官,发际线边缘毛茸茸的胎毛,如同相识的那一年,黎晚晚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一如既往的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而易举的牵动他的心弦,如同当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视线总是多次黏连在她的身上,怎么样都不肯移开。
分别两年的唯一想念此刻就在眼前,谢祈宴呼吸放缓,忽然想像过去一般,在不经意间,手指扣进她的发间,揉一揉她松软的头发。
念头开闸放水,手刚抬起——
“谢祈宴!!!”
在此刻苏醒的黎晚晚却被近在咫尺的人吓坏了,一个不稳便从石球上摔了下去。
也顾不得疼,屁股蹭着地,连续后退了好几步,依然惊魂未定。
谢祈宴也被她的反应吓得不轻,手僵在搬空中好一会,他才起身去扶还在地上的爬虫黎晚晚。
见他走了过来,黎晚晚用手指指着他:
“定!”
谢祈宴:“?”
什么玩意?
不信邪,谢祈宴往前走了一步。
黎晚晚还在施法呢:“我说,定!”
“……”
也不管什么玩意儿了,他收回迈出去的长腿,谢祈宴没再往前走。
“退!退!退!”
“…………”
谢祈宴真向后退了三步。
难以言说的感觉油然而生——
训狗是吧,他又是狗。
就很莫名其妙。
偏偏,他还是耐着性子配合着她。
他停在原地,黎晚晚用凶狠的目光从他从头到尾凌迟了一遍,最后,她反复盯着他的鞋子看了好几遍,好几遍到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就是今天下午,数码店对面的咖啡店,果然,是他翘着二郎腿,以背后第三者的身份目睹了许嘉晨的发疯,而事实上,谢祈宴才是真正的操纵者。
下午害过周拾瑜的坏人此刻在她面前,
见势,黎晚晚造作起来:“你好歹毒啊,谢祈宴!!!”
料想接下来肯定没好话,谢祈宴站定在原地不执一词。
而黎晚晚还维持着隔空点穴的手势指着他,饱含深情的指责他:
“亏我还想把你当成了亲生妹妹般看待。”
谢祈宴有话说:“我也不是很想…”
“闭上你的狗嘴!!!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谢祈宴: “早被狗吃了。”
黎晚晚置若罔闻:“妹妹,我是真没想到你是那种人,你陷害周瑜同学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在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一巴掌怕死我?!”
谢祈宴:“……”
她意识到了他的情不自禁却不想承认,他明白也只能无话可说。
谢祈宴站在原地是真不敢动了,说多错多,他不想加深他们之间的纠葛。
黎晚晚见她的虚张声势起了效果,吓唬住了谢祈宴,立马抱着怀里的相机跑了,生怕再多待一秒,他会真的会弄死她。
她跑的十分快,淡黄色碎花裙摆在小腿肚上下浮动,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和她的年龄与长相一样匹配。
谢祈宴被她定住,没有追上去,但还是对她的背影喊道:“晚晚,裙子很漂亮!”
远处的身影踉跄了一下。
“你也是!!”
“……”
那踉跄的身影继续踉踉跄跄的一下闪击了居民楼里,再也瞧不见了。
原地只剩下了寂寥的风和孤独的人,一想到下午在咖啡店见到的场景,以及三分钟前掉落在地上的手机震动出的来自周瑜同学的消息提醒。
谢祈宴作为被留下的人不仅难受,并且更郁闷了。
谢祈宴在原地目送着人逃难跑进了楼里,只能在原地没滋没味的踢着石球,他没资格兴师问罪,没资格是最痛心的诶,他竟然也会没资格过问。
脚边的石子不是踢飞了就是踩碎了,缺爱的孤独少爷可怜兮兮的闷声抱怨道:
“聊个天怎么就对那小子能笑得那么开心?还同意加了微信??瞧把他能的???再能,他能有我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