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与你皆闪耀》夜色旖旎

12、归家的饺子，离家的面

　　日子不好不坏也就这样过去，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苏莉莉是在一个晚上被丈夫打骂早产生下的苏秧，打一生下来知道是个女孩后，苏莉莉就再也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婆婆开始翻脸不认人，指桑骂槐说她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就差指着鼻子骂，妯娌看不起，丈夫开始日日喝酒，吵架，一言不合就动手非打即骂，此时的苏莉莉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她不是没想过回去找父母，可她更知道自己女儿的父亲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曾威胁她说“她要是敢偷偷跑回去，就去她父母家放火砸东西”苏莉莉是又惊又怕，本来就后悔没有听父母的话，一听这话更是不敢偷偷跑回去，生怕苏秧的父亲真的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她就更没有脸去见自己的父母了。
　　于是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熬着，苏莉莉白天上地干农活，把苏秧用大背篓筐子一背兜到地里一边看着她一边割棉花，晚上接些缝补的活等孩子睡着了再接着点灯做工来补贴家用，如此辛苦，还要天天忍受婆婆的刁难，丈夫的打骂，长时间的劳作加上生活的不如意，很快使苏莉莉变得不再漂亮，少女的脸上没了不知世俗险恶，柴米油盐之贵的懵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低头劳作，含辛茹苦带孩子的农村妇女形象。
　　话说回来，都是附近离得不算太远的住户，苏莉莉和苏国清也就隔了几里地，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东家长，李家短的消息传播得也不慢，苏国清和葛小花也就这么一个女儿，说是断绝关系，但哪里是真的不心疼，听到有关于女儿的消息，他们不是没找过苏莉莉，不止一次想让苏莉莉跟他们回去，可苏莉莉因为本身就愧疚没有好好听父母的话，再加上想起丈夫的打骂以及那一番话威胁她的话，只敢跟父母报喜不报忧，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打苏莉莉离开家，苏国清和葛小花头发上添了不少银丝，夫妻二人，每每提及女儿都是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他们劝了好几次，见苏莉莉怎么都不肯跟他们回去，女婿又是一副混不吝色的样子，他们只能选择背地里偷偷地接济女儿，送吃的，喝的，然而最开始葛小花每次偷偷送的鸡蛋，吃食，攒得钱，被苏秧的父亲知道后，大部分都会被拿走得一干二净，挥霍的什么都不剩下，后来苏莉莉也算是学聪明了一点，葛小花送吃的过来她就会赶紧和女儿两个人吃掉，钱之类的就找个玻璃瓶子，用塑料袋裹好，在外面找个地方挖个坑埋进去，做个标记，到用的时候再偷偷挖出来。
　　孩子一天天长大，丈夫三天两头地不归家，苏莉莉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熬过去，突然，有一天噩耗传来，村里来人通知苏莉莉去派出所，说是去收敛认领尸体，苏莉莉一脸疑惑惊恐和惊吓，把孩子锁到家里，匆匆忙忙的赶到派出所，才知道原来是久不回家的丈夫在外面被车撞死了要她来收尸，据警察说，他的丈夫应该是在一个晚上喝多了酒被撞死的，现场不见肇事车辆，可见人应该是跑了，在信息科技不发达的时候，只能通知家属收敛尸体回家安葬。
　　尸体放在停尸间，用一块白布从头到尾的盖着，在警察的指示下，苏莉莉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平常那么不老实的一个人此时安安静静的躺在车上，当看见推车上盖着白布的这个男人，苏莉莉想她应该是很恨这个男人的，可当她看到这个本应该让她生恨的男人盖着白布永远的闭上眼睛的时候，苏莉莉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茫然和无措。
　　确认尸体后，家属签字确认，苏莉莉很快认领回尸体匆忙埋葬，下葬那天，苏莉莉抱着苏秧站在坟前，愣是一声没哭。
　　过完头七，苏莉莉一大早就领着苏秧去了坟前，摆了上好的酒和菜，扶着年幼刚开始蹒跚学步的苏秧在坟前郑重磕了三个头。
　　之后，苏莉莉不顾一切地回到了苏家，打丈夫去世，苏莉莉的婆婆不是没骂过，没少说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家男人去世，他这个媳妇儿竟然连个眼泪都没掉一滴，全天下就没有见过她这么心狠的人，只有苏莉莉知道，在知道丈夫没了的那天，她一宿没睡，看着身旁女儿年幼的脸，她知道生活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孩子还小，就算是不为了她自己考虑也要为了孩子多考虑考虑，这个家已经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她和女儿的一生就算是全毁了，于是，丈夫头七过后的一大早天还朦朦亮她就领着女儿去她父亲坟前磕了头，然后收拾东西毅然决然带着女儿回到了苏家。
　　苏国清和葛小花对女儿的归家无疑是很高兴的，女儿家发生的变故他们也已经知道了，女婿既然已经不在了，他们就准备再去劝劝女儿，看女儿愿不愿意跟他们回来的，苏莉莉毕竟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耗在那个烂窝里吧。
　　结果还没等他们去劝，女儿竟带着苏秧主动回来了，这怎么能不令他们惊讶，惊讶的同时又伴着拨得云开见月明的高兴。
　　这种心情最好的体现就是，破天荒的，平常只有节日才会割上一点的肉，葛母竟然在苏莉莉回来这天割了一大块的肉回来准备剁馅，然后包上一顿美美的饺子，身为母亲，葛小花怎么会不知道女儿的苦，但是之前他和老伴无论怎么劝，女儿就是不愿意跟他们回来，现如今终于回来了，葛小花看着女儿瘦弱的身躯，消瘦的脸庞是激动的同时又带着满满的心酸。
　　一上午忙活着和面，剁馅，包饺子，终于包了满满一大案板，包好之后葛小花立即烧水全部下锅都煮了，煮好之后，满满的一大锅饺子，白胖白胖的挤在锅里，看着就喜人，确定煮熟之后葛小花第一时间盛了堆尖的满满一大碗递给了苏莉莉，嘴里还念念有词“归家的饺子，离家的面，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和秧秧就好好在家里住，我和你爹都在，只有我和你爹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两个。”
　　离家的归属感，在葛母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和一句安抚的话里骤然消失，苏莉莉放下碗，抱着葛母放声大哭，多日以来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
　　看着女儿哭，葛母也红了眼睛，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用手轻轻的拍着她，安慰着她。
　　苏国清抱着小苏秧进来看饭好了没有，却看见女儿和老伴抱头痛哭的样子，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日子总还是要过的。”苏国清看着厨房里的两个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说这话的时候，小小的苏秧在外公怀里咿咿呀呀挣扎着要下来，踉踉跄跄的就想往母亲怀里扑。
　　苏莉莉抱着小小的苏秧，强忍住了泪水。
　　最后那一碗饺子苏莉莉是和着眼泪一起往肚子里咽的，那一碗饺子不仅暖了她的胃，更暖了她的心，看着苏秧小小的脸，眼睛大大的冲她咿咿呀呀，苏莉莉心里才算是有了一点踏实的感觉。
　　苏莉莉和苏秧就这么在家里住下了，重新回到家之后，苏莉莉一改以往，天刚亮就起床做饭，收拾东西，喂鸡，地里的庄稼也像男人一样拼了命地去干，恨不得承包家里一切的劳动。
　　苏国清和葛小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葛母想跟女儿说不用这样，苏国清告诉葛母，让女儿干，身体干累了她心里才会好受一点，葛母便没有再吭声，只是在女儿忙得时候照看小苏秧更为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