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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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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全和陈迟在家里度过。
大年初六我爸妈和陈迟爸妈都出去和朋友聚会了,我和陈迟又成了“留守儿童”。
于是我便和陈迟出去逛商场,逛到一半,商场就被紧急封锁。广播:各位待在原地不要动,刚刚商场里确诊了一位新冠肺炎感染者,我们会安排工作人员和大巴,帮助各位前往隔离点。
我心有点慌,转头看向陈迟,“不是不严重吗?怎么现在肺炎都有名字了。”
陈迟:“别急,先打电话报平安.”
我们俩和各自父母通过电话之后,我们坐上了前往隔离点的大巴,身上已经穿上了防护服,带上了口罩,到了隔离点,我和陈迟分开了,一人一间。好在我和陈迟都有随身带充电器的习惯,才能保证我们不断联系。
我和爸妈对了个电话,他们说已经和陈迟他爸妈在家了,家里已经备足了口罩和防护用品,还有消毒酒精啥的,刚刚也做了核酸,让我好好隔离就行,他们等我回家。
隔离十四天,每天早上核酸检测,十四天之后核酸报告是阴性就可以回家。隔离的第三天,江城上下已经变了天,无数人开始出现发烧、咳嗽、核酸检测都呈阳性,我看着新增人数,一天比一天多。已经有外省的援助医疗队来了,最先来的是解放军军医院的医疗队,军医在打头阵。
——
隔离第十三天,陈迟告诉我他确诊了。我不敢相信,明明还有一天,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陈迟被拉去了医院,临走之前在微信上叮嘱我一定要做好防护,明明自己都确诊了,还要关心我。
陈迟没有说让我等他回来,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次是生死局。
我哭着打电话给爸妈,爸妈让我相信陈迟,他能熬过来的,我让我妈把手机给干妈,我:“干妈,陈迟怎么办啊!”
干妈:“朝朝不哭,朝朝要相信陈迟,这么多年陈迟哪次说了让你等,他没回来啊。”
我:“干妈,陈迟这次没让我等!”我哭的更大声了。
干妈沉默了,干妈都懂。
隔离十四天,我的核酸报告呈阴性,被志愿者送回了家。
爸妈和陈迟爸妈为了方便,住到了一起,我直接回了陈迟家,在家门口,我妈给我来了个“酒精雨”。
我进了门,急忙问干妈医生有没有来关于陈迟的消息?
干妈:“医院说陈迟的状态还好,没有什么大恶化,但是这才第二天,要长远打算。”
噩耗来的就是这么快。
第三天凌晨,医院发来信息,说陈迟病情恶化,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一向乐观的干妈崩溃大哭,干爸也在一夜之间白了不少头发,我爸妈只能去安慰干干妈,其他别无他法。
十七年以来,我第一次感受到无力感.
十七年,基本每一天,我都在陈迟的陪伴下长大。
今天是阴历一月二十日,新年的第二十天。
——
二零二零年,阴历一月二十五日。
医院让我们做好防护去一趟医院。
我懂是什么意思。
我们穿着防护服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透过玻璃、我看见那个陪伴我十七年的男孩,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医疗机器,十几天之前还和我拌嘴的人,此刻没有一点生气,医生说,昨天晚上已经上ECMO了 ,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熬了,已经开始白肺了。
我妈抱着哭到有些晕厥的干妈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护士说陈迟清醒了,可以进去一个人看看,干爸示意让我进去。
我跟在护士身后,进了监护室的门,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口罩也有些冲。
我站在陈迟床前,他瘦了..像个小老头一样,陈迟看我来了还笑,我开始掉眼泪,始终不想去相信,陈迟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明明他还在那么好的年纪。
陈迟:“朝朝别哭。”
陈迟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我一边哭一边说:“陈迟,你不能死,我寒假作业还没写,你要给我帮忙的。”
陈迟:“放心,死不了。”
陈迟,你骗人!
——
医生说陈迟状况转好,在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心的时候。
二零二零年阴历二月一日,陈迟病情恶化,于凌晨二点四十六分,抢救无效,遗憾离世,时年十七岁。
记不清我是怎么走到医院病房前的了,我透过玻璃看向陈迟,他身边已经没有呼吸机了,一个人无声的躺在病床上。那天带我进去的那个护士姐姐,给了我一个折好的信封,说这是陈迟在临终时写的,让我给你,我颤抖着手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陈迟的字一如既往,苍劲有力。
信很短,只有几句话.
“我们朝朝一定要平平安安!”
“朝朝以后要好好生活。”
……
“最后,告诉我爸妈也要好好生活.”
最后那样明媚灿烂的少年,死于二零二零年疫情,那个出生于夏至,喜爱盛夏的少年,长眠于他最讨厌的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