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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二个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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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中神明的声音响起时,克劳浑身颤抖起来。
成功了!居然是真的!
皇位果然注定是我的!
罗矣注视着被洛伊呈现在换衣镜上的画面:二皇子五官因激动而扭曲,手中举着蜡烛,脚下是血染的法阵。
“……”他问洛伊:“这个蠢货真的有用吗?”
“也许?”洛伊搓手:“接下来的沟通交给我就好,你现在还没完整掌握能力。”
不等回应,洛伊与罗矣极度相似的声音骤然变调,完全陌生的低沉男声传到克劳耳边。
“你向我祈求何物?”
“力量!”克劳迫不及待:“我要能超越弗兰·泰勒的天赋!我要亲手把她送下地狱!”
手足情深啊。
洛伊忍不住鼓掌。
“迷人的皇室……咳。”洛伊被罗矣打断,重新组织语言:“成为我的信徒,我将赋予你动用禁忌魔法的权利。”
“你愿意吗?”
“我愿意!”克劳秒答,面上因激动涨得通红。
他问:“我需要付出何种代价?金币?人命?”
无论是什么,他都付得起。
“交流。”
这也是罗矣想说的。
邪神道:“从今天起,无论我询问什么,你都必须如实回答。”
克劳因这过分简单的条件呆滞了几秒,随后急忙开口:“我一定知无不言。”
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确认邪神不会再回应自己,克劳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狭窄的地下室,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
学生宿舍。
镜子上的画面消失,回归正常,罗矣问:“你……真的是邪神?”
这是罗矣第一次知道,洛伊有和他人沟通的能力。
不再像邪神传承的禁忌知识的衍生物,也不像罗矣因成神分裂出的人格,而是真真切切的独立个体。
洛伊:“所以你之前根本不信我?”
他不甚在意的摊手:“也没区别,反正都被困在你脑海里出不去。”
“对了,之前你说,神明候选者中,你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是——”又一次没能答完问题。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再次睁眼,窗外灼热的阳光让罗矣不自觉眨了眨眼,泪涌了出来。
环顾四周,是熟悉的地牢。
“……”罗矣,或者说,这具躯体的身份——祭鱼,默默吐出一口血,熟练用袖子擦了擦嘴,准备再躺回去。
身份转换得太猝不及防了。
“你这个身体怎么回事?破破烂烂的。”洛伊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果然也跟着一起来了。
“你不是有记忆吗?”罗矣闭上眼睛,不自觉回想起祭鱼的过去。
身体的主人祭鱼同样命运坎坷——被拐.卖到封闭落后的山村,养父班杰是村子里唯一的锻造师,一个年近四十的单身汉。
祭鱼从小动辄被打骂虐.待,睡地板,做苦力,只给一口剩面包勉强不饿死而已,总是面黄肌瘦。
六岁的罗矣刚刚来到这具孱弱的躯体时,不动声色收集信息,逐渐清楚祭鱼的处境——
莱茵顿是个极度封闭的山村,四面环山,个人根本没有独自翻越荒山的能力,大多数村民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家家户户打猎种地,自给自足。
严谨评估了祭鱼的体力及能力,罗矣打消强行出村的念头。
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初时日子过得很艰难——祭鱼没有魔法天赋,荒山也寻不到药草或毒草,罗矣唯一能利用的,只有养父老班杰货真价实的锻造技能。
班杰为村民锻造农具或简易魔法用具时,经常让罗矣打下手,他不觉得没有人引导,一个六岁的孩子只靠自学能偷师成功。
但罗矣做到了,超乎意料得天赋异禀。
之后,利用其他身份系统学习锻造,罗矣的技术甚至超越了老班杰。
如果计划按部就班进行,罗矣会去山村边的矿洞挖掘锻造原料,用几年时间偷偷组装一辆“魔装马车”,带上食物和水径直冲出村子,给祭鱼一个自由的未来。
可渐渐的,罗矣发觉村子并不简单。
起因是他遇到了与自己同一批被拐.卖到莱茵顿的孩子——
怀特夫妻收养的高壮男孩,皮肤黝黑,缺了一对门牙,被喂得肚皮挺着,六岁,名叫祭牛。
贝克一家收养的纤瘦女孩,文静秀气,红着脸蛋,六岁,名叫祭羊。
夏普会计收养的矮个子女孩,眼睛滚圆,吸溜着鼻涕,六岁,名叫祭鸡。
再加上有老班杰收养的祭鱼。
祭牛、祭羊、祭鱼、祭鸡,年岁相同,两男两女,很难不让人多想。
自然而然,罗矣发现了村子的秘密——村民历代信仰着一个诡异的“神明”。
按照传统,每隔二十年,村子就会献上四个子嗣作为祭品,所以他们才会费心思购买外界的孩童充作后代,养育到二十岁“杀鸡宰牛”。
这一代的祭品,就是祭鱼四人。
消息都是喝醉的老班杰口中说漏的。
罗矣知道,如果没有逃脱的把握,绝不能将这个消息告诉一无所知的其他三人,否则但凡一人露馅,等待所有人的恐怕是彻底囚.禁圈.养。
然而,这份善意只持续了几个月。
收养祭牛的家庭富裕,物质上从未亏待祭牛,他经常能吃到肉干、果脯之类的零嘴。
闲着没事,祭牛就满村溜达,看见浑身青紫,瘦弱不堪的祭鱼,了解详情后,不仅没产生同情心,反而对出身相同的祭鱼优越感爆棚,带头霸.凌起来。
祭羊虽被家庭当成保姆佣人,但有自己的卧房,能满足基础温饱,见到祭牛霸.凌,比起弱势的祭鱼,选择站在祭牛一方,有时也会煽风点火几句,在祭鱼身上抒发平日里被使唤的怨气。
祭鸡的智力有问题,没有人管,整日里傻乐。她馋祭牛手里的零嘴,知道踢祭鱼几脚,把污水泼在祭鱼头上能换好吃的,所以天天粘着祭牛,“好哥哥”、“好朋友”的巴结。
蠢透了。
遍体鳞伤的祭鱼想。
他开始贩卖小物件、回收垃圾、替村民修补家具,用各种方式攒钱,给老班杰买酒。
老班杰只当祭鱼不想被打,讨好自己,测过酒没有问题后,来者不拒,天天喝得醉醺醺,还未日落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祭鱼则趁多出来的时间,加快了挖矿和锻造的进程。
越早离开越安全!
等临近祭祀,家家户户开始筹备,祭品的事瞒不住,想逃跑就晚了。
七八岁的祭鱼,经常在黑暗的矿洞中挖得满手是血,指腹茧上叠着新痂,但他不敢停下。
无论在哪副躯壳中,罗矣都不想死。
时间长了,部件一片一片拼凑,魔石被小心地打磨,黑暗中升起炉火,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被荒山掩盖。
命运却开了一个玩笑——或者说,罗矣的运气向来差得离谱。
祭鱼十岁时,“装甲车”即将补全的几个月前,突降大雨,整整下了十天,荒山发生了严重的滑坡,正好压塌了祭鱼藏着车的洞窟。
还有唯一一个被开垦的矿洞。
到底只有十岁,祭鱼跪在废墟前,没能控制住心情,当即大病一场,差点没挺住。
老班杰气得直飙土语脏话——矿洞塌方,没有金属与魔石,他的生意也会完蛋。
等意识模糊的祭鱼清醒后,再次见到班杰,他已经因为踩着泥泞土地挖开新矿洞路径,失足滑下陡坡,跛了一条腿,左手也不太灵活。
但矿洞开了,为了生活,锻造的营生也得继续,他只能铁青着脸指导祭鱼接手锻造,自己则做一些简单的活计。
残疾后的班杰指望着祭鱼挣钱,脾气收敛了几分,但酗.酒程度变本加厉,醉后指天指地的痛骂。
祭鱼想,机会还有,一切还能重新开始。
结果命运又开了一次玩笑。
十四岁那年,祭鱼忙完一天的工作,嗓子一痒,对着清洗蔬菜的水盆吐出一口血,控制不住咳嗽起来。
彼时,罗矣因另一副躯壳的医生身份掌握了不浅的医术,初步检查后,确定了病症——
祭鱼患上了一种绝症、一种流行于矿工中的肺部疾病。
保守估计,活不过二十三岁。
于是,罗矣悟了。
他连夜跑回荒山上,用几个月的时间把所有“装甲车”的零部件都重新熔掉,把所有开采出的魔石都炼成了爆破型。
逃出去也活不久,不如把所有欺负祭鱼的人都炸掉,给他陪葬。
□□被祭鱼趁夜晚安置在村子的各处角落,并一年比一年更全面,控制器则在祭鱼手里。
他等待欣赏豪华烟花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