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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Chapter34 黑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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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今天,如果我和小祺绕开你们走了,会发生什么?”松延轻声道,“如果还活着的人们视彼此为仇敌,那我们的未来会如何?”
蒋琛眉头紧锁:“可是就这样把他放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你会告诉你们的人关于我们的消息吗?”松延问他。
“不会,不会……”男孩涕泗横流,膝行至两人跟前,“我发誓,我出门就忘掉!真的,我记性不好……”
松延递给蒋琛一个“你看”的眼神。
“而且我们明早就走,走的时候再把他放了,今天晚上严加看管。”松延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道,“这样,就算他们带人杀回来,我们早就人去楼空了。”
见蒋琛面露迟疑,松延又给她添了两把火:“他也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看他拿枪的模样,就知道从来没杀过人——再说,你们不是也有个人被他们抓走了吗?我们可以不直接放了他,而是当作人质,拿去交换。”
听及自己的同伴,张左源假装不在意地竖起了耳朵。
蒋琛慢慢地放低了枪口。
就在松延以为蒋琛放弃了枪杀男孩的想法时,她将枪一甩,射中了男孩的眉心。
“他是个怎样的人,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他的人杀了文霖雪的奶奶。”蒋琛说,“而且,张卓才到了他们手中,多半也活不了了——我们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说完,蒋琛转身走了。
松延木木地站在原地——不知是因为离得太近被枪声轰得耳鸣,还是被面前的血色迷花了眼。
夜色渐渐沉了。
枪声在空荡的街道响起,迅速消失,就像沉入大海的石子,再无回应。
夜色又稠又重,仿佛被人浸满了墨汁,只屋里蜡烛上的一豆火苗尽职尽责地发着光。
松延出神地盯着这豆火苗。
良久,他移开眼。
火苗不可直视——刺得他眼睛都有些发痛。
屋里寂静极了。一行人围坐在客厅里、火苗旁。
张左源对自己的新锅爱不释手;蒋琛拿着毛巾,把枪杆擦得发亮;窦钰祺则守在门前。
其余人,无一例外,坐在地上发呆。
担心红发女人卷土重来,他们本想离开这块儿地。
但方圆几里就这么一条街,入夜了,他们也不想再往远处走了。
于是他们只是离开了事发地点,换到另一间小屋。
松延不太理解今晚的事,这与他从前的人生经验相违背。
哪怕他已然经历过一次末世,也仍然违背。
恍惚间,松延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声音细小,以至于松延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但看到同伴们警惕地起身时,他才反应过来,确实有人正在向他们靠近。
齐思然反应极快,吹灭蜡烛。
曲一莜拿起小刀,和窦钰祺换了个位置,守在门前。
众人心知肚明——大概率是红发女人带着人杀回来了。
远光灯如光剑一般划破夜色。汽车逐渐近了,放慢了速度。
然后,它在距松延等人不远处停了下来。
松延心中大骇。
他们离傍晚所在那间房屋隔了百八十米,这伙人怎么就停在这里,难道……
眼睛逐渐习惯了夜色。
窦钰祺挑起窗帘,趁着浅淡的月光,众人看见车上下来两个人。
他们不偏不倚地,朝松延等人所在的房屋走来。
几人都捏了把汗,拿好手中的刀或枪或锅,随时准备开战。
曲一莜站在门侧,等候他们的到来。
门被拉响了。
虽然这只是木门,但不使点蛮力仍然拉不开。
于是门外那人与木门展开了一番抗争。
门被搡动而发出的声音响起,把屋内人的心脏揉成一个个皱纸团。
窗外也有人来了。
他站在窗边,挡住了月光。
窦钰祺本来站在窗后。在被来人发现前,他缩进窗沿下的阴影中。
“没人。”窗外的人说。
虽然只有两个字,竟叫窦钰祺听出一丝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许是听见同伴所说的话,开门的人更大力了。
终于,锁舌挣脱束缚,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月光从缝隙中洒了进来。
曲一莜放轻呼吸,躲在墙壁和月光之间。
木门被彻底打开,月光将来人的影子映在地上——那是一个虎背熊腰、格外健硕的人。
屋内的人屏住呼吸,紧挨墙壁,生怕被来人发现踪迹。
从被浅淡月光照耀着的户外,进入黑漆漆的室内,门外的人需要一段时间适应黑暗——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身强体壮的入侵者踏入了室内,一步、两步。
月光从他身后洒下,以至于屋内众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在来人踏出第三步前,曲一莜动手了。
她一个箭步上前,拦住来人的脖颈,将小刀横在跟前。
那人想反抗,于是曲一莜将小刀怼紧,几滴血珠流了出来。
“别动。”她压低声音道。
屋外的同伙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你放了他,我们马上离开。”
猛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曲一莜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直到松延把手电打开,照亮黑暗,也照亮来人的脸,她才明白这不是幻觉。
“一……一莜?”
手电的光晃了边牧的眼。
适应下来后,他发现挟持自己队员的,居然是另一个失踪已久的队员。
曲一莜也瞠目结舌:“队长?”
比曲一莜更惊讶的是屋内众人。
松延心情复杂:“你们……认识?”
但显然,曲一莜没时间理会他了。
她赶紧放下小刀。
郑刚从她的魔爪下挣脱,抹了把脖颈伤口处——手指上染了抹血红。
他表情幽怨:“莜啊,说实话——你是不是老早就想这么干了?”
曲一莜顾不得和他贫嘴,她飞奔过去,将边牧搂在怀里。
“队长……”曲一莜眼眶湿润了,只是重复着道,“队长……”
“你去哪儿了?”边牧轻声道,“我们找了你很久,一直到不得不离开基地,我们才放弃。”
提及此事,曲一莜才想起有要事要向队长汇报。
但眼下人多口杂,显然不是汇报的最佳地点。
“我……”
话语被一个飞扑上来的人影打断,曲一莜不得不把没说完的话咽进肚子里。
申玉同她紧紧地拥抱了一下,接着放开她,轻轻地锤了她一拳。
“你死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
曲一莜垂下脑袋,低低地道了声:“对不起。”
“莜啊,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没乱揍人吧?”郑刚幽幽道。
闻言,曲一莜顿时想起了那两个妄想进入松延家里抢劫的人。
她心虚地移开眼,掷地有声道:“没有!”
看她这副模样,边牧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他假装没发现,轻笑了声:“行了,回来就好。”
随即,边牧把目光移向曲一莜身后众人。
她立即反应过来:“队长,这是松先生和他的朋友们——是他们在G省救了我;松先生,这位是边牧边队长……”
边牧抬起手,然后曲一莜闭上了嘴。
“你好,松先生。非常感谢你救了我的队员。”边牧伸出手,“我们是针对此次灾变成立的特殊营救部队下设的E小队。”
松延迎上边牧伸出的手。
特殊营救部队,这就是上一世松延遇到过的特殊部队。
但眼前的边队长并非自己认识的那几位。
“特殊营救部队?”张左源一激动,差点把锅扔飞出去,“意思是——国家没有放弃我们?”
边牧微笑着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只不过,我们现在缺乏行动力量,所以救援执行起来比较缓慢。”
至于这个“缺乏”到底有多缺乏,边牧没细说,其余人也没往深里想。
张左源呆呆地张大嘴:“天呐……我还以为,世界上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
边牧转身,从申玉手中接过一个奇怪的黑色装置。
他打开了某个开关,黑色装置一闪一闪地亮起红灯。随着时间的流逝,红灯越闪越快。
在达到一个难以置信的频率后,红灯消失了。
接着,边牧把这个装置固定在了屋内桌面上。
“这是定位装置,我们已经给运输部队发送了信号——大概,他们明天中午就会到。”
“运输部队?”齐思然问。
“救援小队只负责找到幸存群众,有专门的运输部队负责把幸村群众运输到基地。”
蒋琛试探地问道:“基地在哪?安全吗?”
“在A市。嗯,怎么说……我想,不会再有比A市基地更安全的地方了。毕竟,那里由军用基地改建而来。尤其是在经历过那几次突袭后——可以说,现在的A市基地,比军用基地还要固若金汤。”
听到边牧的话,松延一瞬间有些飘飘然,仿佛踩在云朵上一样。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前几天还在风餐露宿,同丧尸搏斗,今天就告诉他,马上可以去到A市基地了!
“A市的基地……”张左源说,“有热水……哦不,干净的水吗?有一口能喝的水我就谢天谢地了。”
边牧轻笑了一声,好像在对他的奢望表达不屑,但良好的教养和严明的纪律只让他把这种不屑转变成了一声轻笑。
“当然。”边牧说,“A市基地有干净的水源,当然也有热水、电力、耕地、粮食、畜牧……任何文明世界拥有的那些,A市基地都有。虽然基地里已经有了三万多人,但——改造后的基地能容纳三十万人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