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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李从德跟着徐秀丽回到偏房里。徐秀丽并没有斥责李从德,而是从柜子里拿出几个新鲜包子,让李从德趁热吃了。

      这是邱婶子新做的,特意给她们母子留的。

      趁着李从德吃包子的时间,徐秀丽悄悄把李从德的纸和笔拿走藏起来了。李从德反应过来后,找不到,没胃口,低着头坐在床边,整个人情绪低落,仿佛要哭了。

      徐秀丽在她身边无奈坐下,说:“从德……娘跟你说过了,你不能读太多书。那书生心好,娘亲很欣慰你能跟他做朋友,可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如若被你父亲发现,你和书生就连我都要遭殃。”

      李从德没说话。

      徐秀丽道:“你也知道,那书生勤工俭学,就是为了去参加科举考试。如若被你父亲赶出去,那就是断了自己的路。”

      想到什么她又长叹一口气,扶着额头,满脸愁容的说:“那孩子惨呐,今儿我见到那几个少爷欺负他,又是用石头砸,又是用虫子吓唬他,额头都给磕破血了。”

      李从德立即有了反应:“他被欺负了?”

      “是啊……”徐秀丽摸摸她的脸说:“那孩子被欺负很多日了,就是因为我们把偷药之事甩在了他身上,导致学堂那些学子们真的以为他是小偷,对他又砸又骂的。娘早上去擦他书桌的时候,他书桌上被泼的全是墨,那个洲里来的小少爷还守着不让我擦掉,他地位高,六合书院得罪不起,为了保全自己,我也就没擦,只能看着那可怜的孩子一个人坐在书桌里。”

      顾荣安虽然穷,但十分爱干净,房间里整整齐齐的,又宝贵自己的纸墨笔砚,被这样欺负竟还能坐的下去?李从德听着都难过:“你说的那个少爷是谁?”

      徐秀丽摇摇头:“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他模样好看,虽比不上那书生模样俊秀,但也出挑,只是非常不讲理,很爱欺负其他学子。”

      李从德忽然想起昨日那个在中院弄坏花草的少年,总不能是他吧?她觉得很有可能,那少年的行为就是非常嚣张的。

      她找徐秀丽确定:“你说他放虫子吓唬他?”

      徐秀丽点点头:“是啊。那少爷在那孩子衣服里放虫子吓唬他……不过那书生并没有气恼,只将那虫子拿了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放生了。”

      “太过分了!”那混蛋!李从德气得跺脚,又因裹脚严重脚踩得生疼。她说:“就是那个人把主母养的花草毁坏的!”

      “是吗?”徐秀丽意外道。

      李从德生气的点点头。

      徐秀丽一看她这神情不太对劲,连忙拽着她坐下,说:“你可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去找他,这人是洲里官老爷的儿子,你父亲都要让着的人。”

      李从德:“我管他是谁呢!”

      徐秀丽过于了解李从德,一听到她说这话,瞬间头都大了。她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固执,且报复心强烈,去年还好,去年还算乖巧听话,就是今年开始变化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拽着李从德来到澡盆前,把她剥光了扔进了澡盆里,又打来几桶凉水下去,李从德泡在水里燥热的火气瞬间退下去不少。

      徐秀丽用手捧了一些水往她头上淋去,又挠她痒痒,林从德被逗得哈哈大笑,母女俩不一会儿冰释前嫌,但徐秀丽还是不同意把纸笔还给她。

      李从德也没硬抢,想着等徐秀丽出去,自己偷偷的找回来。

      晚上她再去找书生,没有带纸笔。顾荣安看见后,立即着急的询问她:“从德我给你的纸笔呢?”

      李从德没有着急回答,只是打着烛光朝他脸上看了一眼,看到了他满脸的伤痕,一块青一块紫的,可怜极了。

      她指了指门口,道:“我给你带了草药,就放在外面,专门涂外伤的。是我娘做的草木灰汁,我往常受伤的时候就是涂的这个。”

      可顾荣安没有在意她说的什么,只着急的询问:“纸和笔呢从德?我给你的纸和笔呢?”

      李从德看他着急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着急起来,顾荣安对笔和纸的看在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弄丢了什么大宝贝。

      见李从德没反应,顾荣安忽然在墙洞里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急切的询问:“从德你说话呀!”他抓得很用力。

      李从德这才意识到重要性,连忙回答:“被……被我娘收走了……”

      闻言顾荣安这才松了手,像是松了一口气,他端正的坐了下来,恢复成平常的温和样。

      李从德站在原地还有些惊魂未定,没想到顾荣安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一个书生,居然力气这么大,把她胳膊都抓疼了。

      顾荣安有些内疚的低下头,道:“抱歉从德,吓到你了。我以为你把纸笔和抄本弄丢了。”

      李从德:“没有丢。”

      “没有丢就好。”顾荣安神色严谨了些,认真道:“从德……有句话我必须要跟你说,你且认真听着。你要看好你的纸和笔,什么都能丢,但是它们不能丢。我知你是真心想要读书,才跟你说这些话,忘你不要介意。”

      李从德闻言也坐了下来,跟顾荣安对视着,问:“那些东西对你很重要么?”

      顾荣安微微摇摇头,虽然是对他很重要的笔,但既然已经赠送,他便没有执念。

      他道:“是对你很重要。从德,你知道的,这个世道女子不允许读书,条件难得,现下我能抽空教你,你自己也要珍惜这个机会。纸笔是读书人的魂,是读书人的骨,若把魂丢了,骨丢了,那躯壳还有什么用呢?”

      李从德一听十分有道理,也理解了为什么顾荣安刚刚为什么那么激动。

      她很感激顾荣安能跟她说这些,于是把脸凑到墙洞口,说:“谢谢你啊荣安,等会我就去把纸笔找回来!”

      顾荣安也微笑。

      借着烛火的光,李从德看到了顾荣安脸上的新伤。嘴角,眼尾,就连鼻骨那都是淤青的,一张俊美的脸看着脆弱又可怜。

      李从德说:“荣安,那些学生欺负了是不是?因为我冤枉你偷药的那件事?”

      李荣安闻言怔了怔,并不在意的转过头,然后低头翻开经书,边翻边说:“没事的,皮外伤罢了。从德你并没有错,日后不要说冤枉我这种话……是我不过头脑私自去找先生,才会发生这种事情,恶果定然也要吃的。”

      都这样了他都没抱怨他人,李从德听得难受:“外伤药我就放在门口,你记得拿。我去把我的纸笔找来跟你一起写字。”说完她拎着裙角就要往外走,还没走两步被柴火绊倒,差点摔个狗吃屎,好在她身体轻盈,很快稳住了。

      可她却疼得直哼哼。
      裹脚的脚趾现在很肿,踢到硬物无疑不是雪上加霜,疼上加疼。

      顾荣安看见了,有些担心,温柔的出声:“从德你慢些,不着急的。”

      李从德点点头,跛着脚跑出去了。

      她找到了待在下房照顾邱婶子的徐秀丽。邱婶子背上的皮肉伤好多了,人也能下床走路,恢复得很不错。

      李从德是一瘸一拐来到她们面前的。她跛脚的样子很滑稽,跳着跳着就来到她们面前,跟只小兔子似的。

      邱婶子在喝徐秀丽悄悄熬的骨汤,一看到李从德单脚跳过门槛还差点摔了的滑稽样,差点没把汤给喷出来。

      她强忍着难受咽下去,然后哈哈一笑:“李从德你干嘛呢?像个兔子似的,蹦跶啥呢?”

      徐秀丽目光落在李从德的脚上,不用李从德开口,她也知道是李从德裹的脚发炎了。

      李从德很郁闷的坐下,皱着眉看了看自己的脚,里头越来越难受,刚刚在柴房脚趾头不小心踢到了柴火,本来就红肿,现在更肿了,就跟刀割似的。

      徐秀丽对邱婶子道:“从德她在裹脚呢,现在是初期,又正值夏日,很容易发炎。”

      “嘶……”邱婶子一听到裹脚这个东西,瞬间头都大了。

      她幼时挺羡慕自己妹妹邱莹长得美貌,因为漂亮,妹妹吃穿用度总是比好她多很多很,是父母重点培养的对象。

      直到四岁时,母亲用裹脚布把妹妹的脚裹上后,她就再也没羡慕过。她是看着妹妹成长的,看着她一晚晚因为裹脚疼得辗转难眠,有时忍不住了还会崩溃的哭着喊着求她:“珠珠你找把剪子把我杀了吧好不好?”

      邱珠那时很害怕,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说,明明她受尽了父母疼爱,怎的还这般难受。

      邱珠羡慕都来不及,于是自己找块抹布也把自己的脚裹了起来,想要父母多疼她一些,却遭到父母的嘲笑,说她长得跟熊似的,还学人裹脚。

      邱珠便再没裹过脚,任着它自由生长。一直到,她们被母亲梳洗好后带到青楼去卖,邱珠这才有机会看到了妹妹邱莹被取下裹脚布的双脚。

      看到时,她差点没吐出来。

      那是一双长得极其畸形的脚,五根脚趾头已经分不清方向,卷缩在肉里。脚底下的肉直接分了层,里头全是没洗过的黑泥,又丑又臭又恶心。

      母亲却一个劲的夸赞这双“三寸金莲”漂亮。邱婶子当时也不明白它漂亮在哪里,不过十分庆幸自己没有遭受这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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