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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守护(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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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凤鸣山回来,许今依没有再找过李铎。倒不是她对他彻底失望了,而是现在有些自顾不暇,上周的期中考试许今依退步很大。
晚上,陆樊到小金城,正打算往楼上走,张肃叫住了他:“小樊,那个小姑娘怎么不过来了?”
陆樊顿了顿,将外套往自己肩上一搭:“她爱来不来,谁管她。”
张肃叹了口气,知道小姑娘这是失败了,可他也无能为力,只道:“这几天我歇班,不过我给秦述那小子看过照片了,会帮你看着的。”
陆樊脸上没什么表情,半天才说了句:“谢了张哥。”然后上楼去了。
对于自己,陆樊看得很清楚,不指望以后能考上大学,他也不会一辈子待在钱立衡身边。
现在多参加几场赛车赛,可以增长经验,提高知名度,将来做一个职业赛车手,也算是有个出路。
周子航和于锐没事的时候也常去凤鸣山上消遣,他们虽然嘴上叫着陆樊“陆哥”,其实心里有些抵触这种随时随地豁出命去的人。
这天,于锐带着自己新交的女朋友去赛车,正好遇到换好了赛车服出来的陆樊。
赛车服宽大,蓝白相交,旁人穿上像一只大白熊,可陆樊肩宽腿长,走得还是高冷路线,单手抱着头盔,很随意地迈着步子,却把于锐的新女朋友迷得眼睛都看直了。
于锐自然察觉到了,但他什么很没说,笑着走到陆樊面前:“陆哥,小周少今天怎么没来啊?”
陆樊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一抬手臂,将头盔一夹,咬住袖口处的粘条,用力一拽,收紧贴好。阳光下,他的头发微贴在额头上,倒是减了几分棱角,可眼神依旧是平静冷漠的。
“你今天打算开哪个赛道啊?”于锐好奇地问。
陆樊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于锐当然知道他开哪个赛道,因为他每天练的都是一样的。他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要么是真的蠢,要么就是挖了个坑等他跳呢。
那他选择无视。
陆樊熟练地将手机扔进置物箱里,旁边的工作人员提醒他:“关机了没有?确定不拿?”
陆樊的手停在半空,做了一个拿的动作,最后却空着收了回来:“不用关机,没有人给我打电话。”
刚说完,手机就响了。
陆樊皱了皱眉,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秦述。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陆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把头盔扔给于锐,急匆匆地往山下跑。
于锐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我操,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
凤鸣山离小金城实在太远,山脚又不好打车,好在陆樊朋友多,一个朋友开摩托车把他送到了小金城,车轱辘都快跑冒烟了。
陆樊冲进小金城,着实把秦述吓了一跳。
秦述一缩脖子,差点从高脚凳上给摔下来。
“确定是她吗?”
秦述挠挠头:“穿着校服,梳高马尾,反正跟张哥给我看的照片挺像的。”
陆樊的眸子深了深:“人呢?”
“她好像跟小周少挺熟的,小周少还叫了一杯酒,度数不低,他们就在沙发……”秦述朝沙发望了一眼,有些懵,“靠,人呢?”
旁边另一个调酒师看着热闹,啧啧两声,朝楼梯的方向努了努嘴:“那姑娘喝多了,连路都走不稳了,小周少扶着她上楼去了,估计现在正……小周少有经验,她现在肯定爽……”
话还没说完,陆樊直接抄起一个高脚杯砸了过去,当场就见了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陆樊便往楼上冲去。
二楼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清楚不过,陆樊不知道周子航在哪个房间,便开始挨个砸门。
秦述赶紧上前去拦,根本拦不住。
小金城内乱成一锅粥,有人不满,大喊:“干什么,疯了啊!”
有人小声道:“他好像在找小周少。”
“不就在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听到这句,陆樊猛地转头,咬着牙:“你确定吗?”
“那女的叫得可大声了,谁不知道小周少玩得花样最多……”
人们还在议论,几个人的表情越来越猥琐。只听秦述大喊:“不是陆哥……哎……别呀……”
就听“呯”得一声响,陆樊一脚就把最里面的那扇门踹开了。
陆樊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听到了里面不堪的娇喘声和沉哼声,还有断断续续地求饶声。那一刻,他只觉天旋地转,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撕碎。
周子航是被光着身子拖到床下的,他正玩得高兴,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陆樊打红了眼,拳拳到肉,血流了周子航满脸,一时之间根本没人敢上前拦着。
周子航疼得嗷嗷直叫,门外还有一群围观吃瓜的人。床上的姑娘又惊恐又羞涩的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见形势不好,尖叫一声:“啊——你们别打了,再打我就报警了。”
这一声,陆樊的拳头停在周子航眼前。
声音不对,床上那个根本不是许今依。
周子航被打得晕头转向,脸上刺啦刺啦地疼,见对方停手退开,他跪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打他的竟然是陆樊。
周子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陆樊,我他妈把你当兄弟,你……”
他一指床上瑟缩的姑娘:“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姑娘立刻细声说:“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陆樊收了暴厌情绪,秦述这时候站出来调和:“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是他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周子航一想,明白过来,扯了扯嘴角,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嘶”了一声。
陆樊漠然站着:“我出检查费和医药费,也可以报警处理。”但他不后悔。
周子航当然不同意报警,他干的事是什么性质,自己心里也清楚。真让警方介入调查,那进局子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这打我不能白挨。”周子航说。
“那你可以打回来。”陆樊平静地说。
周子航冷笑:“不用,打你多没意思啊,今天咱俩的事,我从你那个继妹身上讨,反正你又不喜欢她。”
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陆樊的表情。
陆樊轻轻瞥他一眼:“随便你。”
这事没闹大,但周子航再也没去过小金城和凤鸣山。
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那天被那么多人围观被打,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但他这个人向来会使阴的。
凤鸣山赛车场,陆樊发动了车,轰鸣声传来,他一顿,反应了一下,立刻熄了火。
车被人动了手脚,声音不对,如果他就这么开下去,很有可能车毁人亡。
陆樊什么也没说,让工作人员重新检修一下赛车,自己披着衣服下山了。
*
许今依从学校出来,龚叔便迎了上来:“车停那边了,走吧。”
许今依道:“龚叔,您下次不用过来了,我认得车的。而且开到里面不好停车,我走这一段路也没问题。”
龚叔笑笑:“是陆总的意思,这样他比较放心。”
墙角,两人看着那辆车开远。
周子航叹了口气,脸上脖子上的淤青还没有彻底消失。他恨,但是他也怕。陆樊就是一条疯狗,真动了他这个继妹,指不定又要抽什么风。
*
许今依回到家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其实她都不用关门,两层大别墅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桌子上摊着各科的卷子和练习册,一旁的闹钟滴滴答答有规律地走着,显示着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
许今依却不想拿笔写题,她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来,调出电话簿来,指间顿住,又打开微信,最后无奈地按熄了手机屏幕。
她很想给妈妈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能培训结束。
陆家很好,可她很孤独。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所有人抛弃了,困在这个华丽而单调的躯壳中,一天又一天地消耗着自己的生命。
高考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许今依正愣着神,手边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一条微信。
她看了一眼,怔愣,又看了一眼确定了。
是妈妈发过来的。
不知道她参加的是一个什么培训,很长时间联系不上,她也不敢贸然打电话过去。
此刻,看到妈妈发来的信息,许今依不知怎的鼻尖有些发酸。
她在长大,早就不是那个粘着妈妈撒娇卖萌的小女孩了,可现在,她好想妈妈立刻出现在自己身边,然后她用力抱住她,说一句“妈妈我想你了”。
【依依,我听你们杨老师说,你最近成绩下滑很严重,期中考试才考了年级第七,怎么回事?】
许今依盯着手机屏幕,文字冰冷,不用想也能知道那边是质问的语气。
她不愿意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于是应付着回了:
【发挥失常了,当时身体有点不舒服】
那边很快回道:【哪里不舒服?】
【就是普通感冒,早就好了】
许今依回了。
【妈,咱们视频聊天吧,我想看看你】
那边没动静了,半天手机响了一下:【依依,妈妈这边在忙,不方便开视频】
许今依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又回:
【那可以打电话吗?】
那头回:【也不行】
许今依打字:【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头回:【很快】
【很快是什么时候呢?】
许今依觉得自己的情绪上来了,手指敲在屏幕上有些酸麻,可她还是发了。
【妈妈,你上次就说很快回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同学们都很想念你,他们一直在向我打听,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
【你能不能问问,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间?】
那边,许素梅没有了回应。
许今依理解为她去找同事打听去了,可半天,只收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依依,妈妈很快就会回去了,你要专心学习,照顾好自己】
【妈妈这边临时有个会,先不说了】
许今依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又是这样,说是很快,可却是遥遥无期。
她甚至非常极端地想过,是不是妈妈对自己失望透顶,打算把她一个人扔在陆家,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桌子上的那张语文卷子被磨皱了些,许今依向来是爱惜书本卷子的,尽管情绪未散,她还是一下一下将它的角抚平。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一道题上,诗词鉴赏,是刘禹锡的《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许今依摸了摸那个“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