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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常宴在卧室里换好了衣服,只草草穿了件衬衫,头发没打理领带没系,从楼下拿了件厚大衣就匆匆出了门,没过几分钟却又折了回来。

      在爸妈疑惑的眼神下,他从香水柜里挑了一个晃着淡粉的玻璃瓶,在手腕上喷了一点,揉开后在耳根那儿按了按,低头轻嗅后,又挑开围巾续喷了小半泵。

      直到站在印着金跃湖公园的石头旁,常宴才觉得自己只穿了件衬衫着实是英勇至极。他瑟缩着拢紧大衣,下巴缩在围巾里闻着自己身上甜腻的香水味,双脚无意识地轻跺着。

      这个点的老城区四处洋溢的营业热情,宛如披在老旧钢筋水泥外的一层欣欣向荣的皮囊,活像是染发烫头唱黑炮的老头。

      金跃湖公园静悄悄地隐匿在黑暗处,好像是候着谁来发现它的美。

      常宴抬起腕骨分明的纤细手腕,看了一眼还有几分钟就要指向八点的指针,深深吸气后拎了拎围巾,两眼四处拐着。

      付川行早在七点五十的时候就没了心思,眼睛每隔几秒都要瞟一眼墙上的挂钟,等到秒针真正走到最后一圈时,他便开始一眼不眨地盯着,直到它轧过描粗的十二,紧跟着就一个箭步就冲进了更衣室。

      他匆匆忙忙穿上了薄羽绒,一边往店外走一边拉着拉链,里面的卫衣帽子堆叠在立领里面于颈后鼓起,他艰难地抬起不太灵光的肩膀想去把帽子拽出来,尝试几次后,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外面剔骨的冷风一下让呆在便利店空调间一天的付川行有些不适应,他没什么头发挡风的脑袋蓦地一寒,转念想到大老远来见自己的常宴,登时转身回了店内。

      “拿一份关东煮。”付川行掏出手机付了钱,接过热乎的关东煮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才满意地再次出了店门。

      穿过便利店旁边的窄巷,走到后街,马路对面就是金跃湖公园。

      付川行站在斑马线这头等红绿灯,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等在昏暗里的常宴,那大石头旁围着的一圈鹅黄彩灯映在他如玉的小白脸上,出人意料的好看。

      他可真白,秀气得像小孩儿似的。付川行欣赏了他几秒,见他并没有发现车流对面的自己,鬼使神差地高举起了一条健康的手臂。

      “小常记者!”

      常宴着实被他这一嗓子吼得一惊,循着声音向马路对面看去。

      非机动车道里的人好奇地看了看付川行,又顺着他的目光打量了一眼对面,带着八卦的表情从两人之间穿梭而过。

      车道上的车在闪烁的黄灯缓缓停稳,付川行双手护着自己鼓囊的肚子,在看到红灯变绿后立刻朝对面迈开了长腿。

      付川行人高腿长,在稀稀拉拉的行人里特别显眼,硬朗的脸骨也与周围平平的长相对比鲜明。

      “等久了吧,”付川行一路过来都咧着爽朗的笑,好像那露出来的牙齿不怕冷似的,此时离常宴还有几步远时更显热情,“你冷不冷?”

      他上下扫了几眼面前矮自己大半头的常宴,看到了他空落落的脖子,紧接着又瞄到了散着一颗扣子的衬衫,自己忍不住先打了个哆嗦。

      常宴本来已经等得脸色不悦了,但却在面对着付川行的露齿笑时,莫名地像是被其感染,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扬。

      “我不冷。”他嘴上这么答着,下一刻就在灌入衣领的冷风里颤抖了下嘴唇。

      付川行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之人给自己的感觉有些复杂奇妙,讨厌起来的时候恨得牙痒,此时此刻却愣是掏不出一点憎恶,满心满眼都觉得甚是可爱。

      “这个给你,趁热吃,暖暖身子。”他躬了躬身子,单手从衣摆下向里一摸,托着装关东煮的纸碗底部,小心翼翼地慢慢将它拿了出来。

      常宴愣愣地接过时,指尖微微一抖,说实话有一点儿被烫到了。

      雾气模糊了罩在纸碗上的塑料盖子,让人窥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什么?”他其实还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接,压了压心底的那一点雀跃,依旧冷声问着。

      付川行打量着他,神色染上了点诧异:“小常记者,你这日子过得也太无趣了吧,关东煮都没吃过?”

      常宴迟疑了一小会儿,到嘴边的“我吃过”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在付川行灼灼的期待下揭开了盖子,蒸腾出的白雾瞬间漫在两人之间,朦胧地隔住彼此交汇的眼神。

      “尝一口。”付川行很期待地扬了扬下巴。

      常宴顺从地张了嘴,这一点确实是付川行没想到的,他本以为这个养尊处优的记者不会愿意尝新鲜,至少不会这么顺利地答应。

      其实常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今晚好像着了魔。

      关东煮还很烫,常宴轻轻吹过后,才咬了一小口,香浓的味道在他咬合的那一刻就肆意地在口舌间蔓延开来。

      添加剂的味道,比例适中,还是挺好吃的,他吐了吐舌头偷偷舔在嘴唇上。

      付川行看他吃相秀气,忍不住侧过了身,指了指湖边的木板路,问道:“边走边吃?你有什么急事非要现在找我吗?”

      他正侧着身,常宴眼尖地就看到了他后颈处的鼓包,伸出一只手想帮他把帽子拽出来。

      从大衣袖子里露出来的手腕正好擦上了付川行转回来的眸子,抬到半空的手顿了顿,紧跟着用手指戳了戳那塞着卫衣帽子的衣领。

      “怎么不把帽子拽出来?”

      付川行听人提到他的帽子,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拉,刚抬到一半,不满的肩膀传来了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在夜色中微蹙了一下眉,随即把手放了下来,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解释道:“脖子里空着钻风。”

      “我帮你拽出来吧。”常宴没想等他的回答,立马凑到了他的身侧,把冰冷的手指探进去钳着卫衣帽子往外拉,顺便帮他理好。

      不合时宜吹过的冷风,把身侧之人的香水味带到了付川行的鼻尖,那一点不浓不淡的香甜味让他的嗅觉宛若触电。

      常宴帮他理完帽子,满意地与其隔开了几步距离。

      “小常记者,你……有点儿香。”这样的话着实有点难以启齿,饶是付川行这样神经大条的大男孩,也会被逼得脸颊发烫。

      倒是常宴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拎了拎自己的围巾转而笑着道谢。

      两人踏在了湖边小路上,这里有的灯年久失修,一眨一眨的不太灵光。付川行蹦跳着从常宴身后绕了一下,走在了他和没有围栏的金跃湖之间。

      “怎么?”常宴咬着竹签上的海带结,侧着疑惑的眸子打量着瞬移到自己另一侧的付川行。

      对方尬笑了一下,竟带着些羞涩:“这儿没围栏不安全,不少小孩子在这儿走夜路都会滑下去。”

      虽然从木板小路滑下去还是有一个小坡和浅滩,不至于直接掉到湖里,但下午刚下过雨,小坡上的泥巴被浸得又软又烂,事事考究的常宴一定不喜欢。

      “川行,”常宴哭笑不得地接过话,“我和你,谁是小孩子?”

      他说着,用牙齿轻轻咬住海带结的一角,把串在竹签偏上端的两个拽下来,戳进了热汤里。

      “我不吃了,给你。”

      付川行低头看了一眼,自然地接过,也不挑剔,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常宴吃剩的关东煮全部装进了自己的肚子,连一滴汤水都不剩。

      “你有什么急事儿吗今天?”他丢了垃圾,双手揣进了兜里问着身旁拢衣的常宴。

      常宴低了低头,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个劲儿,答话道:“你这几天都……”

      蓦地,身旁的小树林里传来了在夜色中极为明显的一点踩断树枝的声音,付川行正认真地等着常宴继续说话,却发现身旁之人已然噤声,他疑惑地转过头去,正碰上对方的后脑。

      常宴正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小路旁边的树林,整个人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咪。

      “怎么了?”这样略带紧张的氛围让付川行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有人,应该是在拍照。”猫咪回答道。

      付川行迷糊,转着脑袋打量着四周的漆黑一片:“这儿?灯都没有,拍夜景?”

      “拍我。”常宴低头叹了口气,扬了扬手表示算了。

      可谁能想身旁之人在听到自己简短的两字回答后,变得像个好斗的小狼崽,挽着袖子就想往林子里冲。

      “谁偷拍?这么不道德,我非把他揪出来,把照片删光!”

      “算了川行,”常宴一把拉住了付川行坚实的上臂,指尖触到那儿的肌肉时,陡然一怔,“我还有急事和你说,走吧。”

      一番话好像起不到什么作用,常宴无奈地又轻柔叫了一声:“川行,走了。”

      不知是不是这声柔和的呼唤,还是那极近的距离下溜入鼻尖的香甜味,付川行放下了袖子,听话地继续跟随常宴朝前走。

      木板小路上隔十几米就造出三五级的台阶,或上或下,像是为了给来散步的人增加运动量。刚下过小雨的路上,在夜晚骤降的低温中结上了一层薄冰。

      “你这几天都没什么事儿吗?”常宴接着刚刚的问话。

      付川行点头,答得很乖巧:“嗯,这几天景区没有表演了,要到正月半过元宵的时候,到时候可精彩了,你去看吗?”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金跃湖里的黑水涌出像小鬼呜咽一样的水声,被他的嗓音完全压住,好像即使是走在幽暗阴森的小路上,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害怕。

      “那这周六,我带你出去吃个饭。”

      付川行诧异道:“又吃饭?这就是急事?”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常宴频频点头,顿时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这周六应该……”

      “小心!”

      下台阶时,常宴脚下一滑,应该是踩到了薄冰。

      幸好付川行就在旁边,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常宴的胳膊。

      或许是情况紧急,他的手一时没控制住力道,虽然稳住了常宴,却把对方不粗的上臂掐痛了。付川行没想到他的手臂自己竟然一掌就能抓个大概。

      常宴站稳后,吃痛地低下头,嗓间逸出一声难受的轻哼,转而带着明显的怒腔开口道:“你扶人,这么粗鲁干嘛?手劲真大。”

      付川行慌张收手,那只犯了错的手不安地背在后面磨蹭着外套,嘴里连声道歉。

      “下次,把手臂挡在后面扶着,懂不懂?”常宴轻叹了口气后,无奈地对着眼前不开窍的人说着。

      “怎、怎么从后面扶?”

      “这样,揽着肩,或者这样,搂住腰。”

      常宴出人意料地没有过多的火气,并且手把手地教起了付川行。

      他的个子不如付川行那么高,搭上对方的肩膀时有些艰难,甚至轻轻踮了踮脚。

      小路旁的林子里好像依稀闪过了一个人影,湿答答的泥地走起来没什么声响,即使有堆叠的枯叶,也在一场雨后被淋得软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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