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127、从此萧郎是路人

　　相比世界万物的变化多端，时间却从来都是如此的无情且公正，它一路向前，从不停留，也不曾为任何人驻足，在人们悄然不觉的时候，它如昙花一现，又如一枕黄粱梦，悄悄地从每个人的指缝流逝，经历风霜抑或是美好的人们赋予它唯美的名字，名曰岁月，又曰时光。

　　对于献殷勤连续献了一个礼拜的齐俞川，虞朝冷淡的态度始终如一，不是她故作高冷，而是她三番五次告诫齐俞川他和她是没有可能的，所谓的订婚也是一纸婚约而已，但此人依旧不依不饶死缠烂打。

　　这晚齐俞川喝得醉醺，堵在虞朝的家门口等她回来，他生平阅女无数，什么样的美女他都见过，唯独虞朝是个特例，举手投足间散发的优雅不是装出来的，冷漠的疏离也非欲擒故纵的把戏，她是天生如此，与生俱来的清雅脱俗。

　　任何追求女孩的手段在她的面前全然失效，身为一个男人，近在眼前的佳人却得不到总是令人蠢蠢欲动，齐俞川渴望得到她的注目，更渴望得到她的身心。

　　一见到虞朝，齐俞川便两眼放光，“淼淼，你回来了？”他变戏法地变出一支玫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英俊的面容笑颜腼腆而真挚，“这个送给你。”

　　虞朝淡淡地看着他，温和有礼地答谢：“谢谢您的好意，不过很抱歉，我不喜欢花。”

　　“那这个呢？”齐俞川从身后抱出一只小年宝的毛绒玩偶，无比期待地看着虞朝。

　　“很抱歉，我不喜欢玩偶。”虞朝继续拒绝。

　　“那我请你吃蛋糕吧，你每天学的那么辛苦，一定累了吧，我特意去订了这里人气最高的抹茶甜点。”齐俞川锲而不舍地将精心准备的甜点取出。

　　虞朝被烦得不胜其烦，原先温和的语气不自觉地冷淡了几分，“齐先生，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不必在我身上白白浪费时间精力。”

　　齐俞川蹙了蹙眉，满脸委屈，“淼淼，你能不能别老用您这个字称呼我啊？我就比你大三岁，叫的我好像比你老了三十岁一样。”

　　“您这个词是敬语，无关乎年岁大小，地位尊卑，我希望齐先生您能自重。”虞朝淡漠生硬地回他，然后按下指纹打算就此回家。

　　酩酊的醉意使得齐俞川胆大包天，他不甘心地从身后抱住虞朝，如同他的人设小奶狗委屈巴巴地呢喃，“可是我是你的未婚夫啊，我想和你在一起有什么错？”

　　对此虞朝虽然极度恶心肢体的触碰，但表面依旧表现得颇为平静，那深蓝色的眼睛如海一般深邃不见眸底情绪，“如果齐先生愿意尊重我，那么我们都会体面地收场，但齐先生如果执意穷追不舍，那也无妨，只是我无法做出让您满意的回应，最后的收场恐怕也不会尽如人意。”

　　“我不在乎什么收场，淼淼，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不喜欢三心二意的人，所以我不再去那些风流场合，从此以后我会一心一意对你，我发誓只会对你一个人好，而且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也只听你的话。”

　　“什么都愿意听我的？”虞朝佯装诧异地反问。

　　齐俞川坚定地看着她，“对。我都听你的，你是我的妻子，我只听你一个人的，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虞朝弯起唇角的弧度，回身反搂住齐俞川的脖颈，清纯的眼神带着少女独有的羞涩看得齐俞川一阵呆滞，喉结上下滚动，心脏更是狂跳不已。

　　虞朝轻笑着打趣说：“好，我相信你，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可…”齐俞川不甘心地欲言又止，对视上那双魅而不惑的桃花眼，即便再不甘心就此离开，他瞬间败下阵来妥协，“好吧，我听你的。”

　　齐俞川刚回头就见身后不远处的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影，随着脚步的接近，昏黄的灯晕下出现一位惊鸿一瞥的少女，但碍于未婚妻虞朝在后面，他只好匆匆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地开车回家。

　　郭雨双手插兜，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浅色的紫眸中透着玩世不恭的戏谑，“宁小姐，晚上好啊。”

　　这样冷漠随性的态度使得虞朝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她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她，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她看了看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萧瑟冬景说：“外面冷，你先进来说。”

　　郭雨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愈加懒散地倚墙站立，脸上挂着讽刺玩味的笑意，“宁小姐是有婚约的人，这么晚怎么可以让一个同性恋随随便便进入家门？”

　　虞朝目光愕然，这一刻她不由地心慌意乱，感觉眼前的少女是如此的陌生，看似近在眼前而她们仿佛离得很远很远，她缓缓走向路灯下的她，试图安抚陷入深渊里的少女，“郭雨，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然而在不到数步的距离，郭雨毫不犹豫地冷言制止她继续靠近，淡漠的眼神没有意想中愤怒的情绪，也不复往日的柔情似水，有的只剩心如死水的沉寂，“宁小姐是有婚约的人，还请自重为好。”

　　“郭雨，我、”不等虞朝话说完，郭雨便生硬且不耐烦地打断这让她头一次感到无比厌烦的解释，或者说辩解。

　　“宁小姐许下的承诺和失信次数一样多，我记不清楚是哪个，不过我很欣赏你所说的每一句话，许下的承诺都是经典中的精髓，遗憾的是从宁小姐口中说出来那也只是演员华丽的辞藻。

　　如果宁小姐以为我来见你，会像偶像剧里那样的苦情角色跪下来抱着你的大腿，一边哭一边求着你不要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订婚，那你就猜错了。

　　你以为我郭雨是什么人？忍让，懦弱还是胆小谦卑？你是不是觉得我可以毫无尊严，毫无底线地原谅一个出轨的女人，所以可以同样可以原谅一个一次又一次欺骗我，冷落我的女人？哪怕她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哪怕她可能被逼无奈？

　　如果你抱有这样的想法，那么我很抱歉地告诉你——大错特错。我郭雨从来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相反一身反骨，从不甘心任人宰割，任人摆布，只不过曾经愚蠢无比地为了一个人收敛锋芒的棱角。

　　看宁小姐这副紧张的样子是又想叫我不要放弃你对吗？可我凭什么为你坚持？为了你那一次次不回电话不回消息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还是为了你那虚伪可笑的非我不嫁？

　　如果做不到，就请不要冲动地说出口，免得弄得大家都像不伦不类的跳梁小丑。

　　嗯？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很像小说里的悲情女主？是不是以为用这种幼稚不负责的方式可以表达你无以言说的无奈？而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没有心，没有肺，可以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冷血动物？

　　我整日整夜呆在实验室里，独自一人研制逆转试剂是为了什么？我留在一个每时每刻想着扒光我衣服的疯子身边又是为了谁？我千辛万苦四处打听宁小姐的下落，看到的又是什么郎情妾意的场面？

　　宁小姐，有句话叫做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请原谅我今夜突然拜访的冒昧，毕竟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她身上的每一根，请记住一个人变的铁石心肠之前，她曾付出过全部的温柔与信任。

　　这种让我担心到几日几夜合不拢眼，一闭眼脑子像中了病毒一样，梦里全都是一个人的恋爱游戏，恕我从今以后不再奉陪。

　　曾经无数个日夜郭雨牵挂的虞朝已经死了，当然那个只会对一个人犯傻犯蠢的郭雨也一起死了，无论宁小姐最终和哪个少爷订婚甚至是结婚，我都会由衷地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平静地讲述完一切，郭雨本要转身离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重新转身走向虞朝，那毫无波澜的紫眸正应她话里所说“她已经死了”。

　　郭雨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脸色惨白如纸的虞朝，握住她葱白的左手，不客气地将她无名指上的银芝戒指取了下来，“宁小姐，戒指我替虞朝回收了，从此以后你有你的清欢渡，我有我的不归路，祝你往后余生，有情人终成眷属。”

　　随着郭雨渐行渐远的背影，虞朝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绝望地张了张口，试图叫住前方的少女，可心脏痛得她每一口呼吸都是奢侈，悬在半空中的手徒劳地想要抓住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最终无力地垂落。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进入家中合上门，拨通童婧瑶的电话，然后再也撑不住地倒了下去，视线彻底陷入死寂的黑暗前，眼前浮现出的都是最后那道清瘦孤单的背影，一个人究竟要有多绝望，才能狠下心一次都不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