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布庄 ...
-
看守的人大声提醒,喊道,“丢了可就进不了场!”
二人挤促半天,才逆着人流出来。月牙一手紧握住签子,一手被赵臻郁牵着,一路可算是将她从人群里扯了出来。
二人来到空地上,“快看看是几号?”赵臻郁松开手,要她看看。
月牙大口呼吸,翻转手里的签子,只见上头写着二十四。
“二十四……”月牙呆呆道。
“那还算是靠前的了。”赵臻郁露齿笑,俊秀不羁的风神出彩。
“嗯……嗯。”月牙感觉脸有要烧的痕迹,赶紧去往沈茯如的方向找她说。
沈茯如正忙着指挥人抬东西,忙的不迭。一瞧见她二人回来,匆忙中还是露出笑容,“抽好了?”
“二十四号。”月牙回道。
“好好,我们先去西边,届时我有事要安排给你们。”她招呼着浣溪沙众人。
日光闪烁下,热络的春意布满南山,自山外望来,人如蚁般繁忙又辛勤。
南山西边满地的箱子,里面搁了各色布匹,就看那慌忙的人定然是要准备上场了。
她们根本不知场上具体情形,也不知什么规则。只听上场前有个年轻太监尖着嗓子喊,“场上三位审鉴,大家挨个拿着自家布匹上场。审鉴们评分后自南边下场,切莫耽搁。”
他话毕这边有人才放下心,知道大概流程了。
只见天色,巳时将要过去,这里统共近八十家布庄,皆是泯京的,来此参考。
沈茯如正猜想何时能到浣溪沙上场,就听前台有太监喊号,人群箱布中,有人紧张上场。
他们距离远,根本听不见场上的声音,就连人家下场了也见不着面。这样煎熬许久,沈茯如只听场上喊到十五号的顺序,便开始忙了起来。
“来,把衣裳换上。”她小心谨慎的将箱子底的三身衣服抽出,生怕衣裳刮丝坏了竞选。
月牙和赵臻郁齐齐愣了,怎么还要他们换衣裳呢?
“快呀!到时我们一齐上场。”她催了一句。
可能月牙二人单以为是要她自己上去,反应了一下才携抱着衣裳去换。
这三身衣裳是用浣溪沙最好的布料来做,柔顺丝滑细腻,且款式好看端正,正是为着宫廷使用而设计。
三人动作迅速,一换好便汇合,沈茯如安抚,“待会上场切莫紧张,我们只是稍作展示一番。”
所幸月牙跟着她许久,已经练就了从容不迫,而赵臻郁从小就是什么都不以为意的态度,一时这场合也惧不到他。
二人点点头,再竖起耳朵来听,前面已经到了十九号,还有四家布庄排在前。
三人互相整理了下衣服,确保整齐无恙。很快,只听场上太监声线尖锐,“二十四号——”
沈茯如让二人抱起布匹,纷纷登场。她负责讲解、回答审鉴的问题,而月牙赵臻郁只需做个安静端庄的小废物即可。
宽大的场台上,前头坐了三人,遥遥看去仪容尊贵。
沈茯如定睛一看,其中之一竟然是她熟悉的面孔,可不就是曾经那个在金梦园里卖扇子的人。
如今衣冠华整,她竟有些不敢认。三人之中有一女官,年纪稍长,“浣溪沙?”
沈茯如回神,镇定道,“是。”
“介绍一下罢。”她是要她将浣溪沙的布匹优劣讲解出来。
“是。浣溪沙的布料在此,他们二人手上抱着的就是我们新研制的料子,摸着顺滑丝爽,正适合即将来临的夏日。”
只见那位女官稍作点头之势。
“各位可以再看我们身上,寻常布料缝制衣裳时,在绣口以及边上都会有不工整的痕迹,可是我们身上的衣裳是用了一种独特的缝纫工艺,整体显得端贵不凡,我想正适合宫廷款式。”
沈茯如停了一下,要月牙二人走近将衣裳给他们三人查看。
“三位可以看这色泽,都绝非凡品,且由浣溪沙研制,价格低廉,若是……”
女官打断她,“方才听你说这布料清凉,可夏日适合,冬秋天冷岂不是会冻着各宫娘娘?”
她方才摸了那面料,舒服柔软,也清冷的很,不由有些心动,可仍旧能从她话中挑出毛病。
沈茯如笑了一下,面上嫣然,“您不必担心,天冷了浣溪沙可用鸭绒、鹅绒制作个贴身里衣,保暖的很。”
只见赵臻郁脸上发汗,他身上穿的那件,里头正有件鹅绒里衣。
“您瞧,他里边便是我说的那里衣。”她要他前去给她们看看。
女官点点头,查看了下这鹅绒衣裳,暂且不做声。
她身边坐着那人正是沈茯如曾经见过的人,想必身份不凡,也不知有没有认出她来。
只听沈茯如继续道,“若是想采购布匹,来我们浣溪沙最好,这种工艺是前不久才研发的,别家布庄不曾知晓。
如此,浣溪沙的布匹就最是物美价廉,想必一年下来可以为宫里省出不少钱。”
她说的这些想必最后一点最得人心,出发点便是互利互惠。
那沈茯如熟悉的人面色和蔼,想必也认出了她。“这家布庄不错,款式也新颖中透着端庄,正符合宫里仪制。”
沈茯如见他说话,也笑着点头应答。
这样一番,他们的审鉴便结束,三人提笔在手上的册子上写了些什么。沈茯如见此便行礼告辞,只等他们好消息。
下了场,赵臻郁热的全身汗,“这也太暖和了。”
他急忙将衣裳脱掉,尤其是里面的加绒小袄。
月牙奚笑他一下,问沈茯如,“阁主,我们接下来回天宝阁?”
沈茯如尚觉天色好,勾唇一笑,“走,去马场。”
马场位于京郊外,方圆十里尽管去跑,正适合这春末季节的运动。
其以客栈形式设在那里,一来沈茯如便道,“将红枣牵了来练。”
旁边有个瘦高身形的人匆忙应下。沈茯如一时觉着耳熟,抬眸一看,方元正在那里。
“方大哥!”她着实没想到他会在此。
方元也惊讶,“你怎么在此?”
沈茯如只道是来驾马,“我前些日子来怎未见着你?”
“我也是才不久来的京城,如今便在这里做事。”
月牙与赵臻郁都不识得此人,只能默默在一旁坐着喝茶。
“好了,我先去给你牵马。”他也高兴有一日能重新见得她。
红枣一牵来,几人又围着马场跑了一圈,这才坐下用饭。
日头方晌午,她们今日这一遭也不算迟或早,只能说刚刚好。
沈茯如扒着米饭,问他,“方大哥要不要来我这里?”
她这话有意思,两人不过一别,再见她竟已经混的风生水起了。
“如今我手下的布庄缺人,不如你便来这儿罢。”沈茯如觉着他可靠,自然想招揽他过来。
方元自然愿意,只是不好立刻辞了马场的活。
双方谈妥,待半月后方元另谋她高就。
·
天牢外面日头强烈,天已经热起来了,时属初夏,走上几步便会出汗。若不动弹还好,找个阴蔽的地方,倒也如春日般舒适。
一截车马停靠在树下,车里的人时不时揭开帘子,瞧瞧人有没有出来。
又等了会儿,只见少年走路身形似是不羁,走路仿佛带风,潇洒至极。他悠悠从天牢里边出来,身后还跟着个男人。
月牙瞧见赵臻郁出来,兴奋道,“这里这里!”
她们马车停的位置他不知道,须得打个招呼才行。
“阁主,他们来了。”月牙禀她一句。
沈茯如这才勾唇要笑,她的便宜爹爹来了。
本不知何样的人转眼便瞧见面目,竟与她上一世的父亲相似至极。
那二人还发着天牢的冷气,不曾叫这初夏的热惊扰。
沈茯如忙下车,去见她的父亲。
二人已经有约五年未见,一时沈青还有些难以辨认她。
“如儿!”他眼下带着青黑,眼袋深深,眼尾已经布了皱纹,像是时间用刀刻出来一样。
虽说她与原身父亲不曾见过,可这模样,与她父亲真是太像了。
一时间,女子不知该说何话,堪堪叫了声“爹”。
男人热泪盈眶,粗糙的手也是老茧,握住了她的。
二人抹了抹泪,又换上笑脸,沈茯如高兴道,“走,该好饿了,我带您去用膳。”
原身父亲出狱,沈茯如自然好好招待他,更遑论他面目与她父亲甚相像。
四人用了顿饭,沈茯如又忽然想起他这一身颇为破旧,张口道,“爹,我带您去裁定几身新衣裳罢!”
沈青不知她如今情况,更怕给她添了麻烦,“不用不用,还能穿。”
他五年前因犯文字入狱,少了对她的照顾,一去便是五年,也不知她如今怎样了,沈青想来便更多愧疚于心。
赵臻郁性子活,替她开口,“如今小如姐姐可是有钱人,那布庄就是她开的,就连皇宫的布匹都从那进呢!您就尽管去。”
沈青惊讶,瞪大眼睛,“什么?我儿如今大有出息!”他赞道,心中感慨祖宗护佑。
四人说罢,便乘车去了浣溪沙在泯京开的一间成衣铺子。
里间阔大,不少人来买购,多是官家妇人或是世家小姐,可无一不是听闻浣溪沙负责了皇宫布料的消息而来。
只是一进门便瞧见了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也恰巧转头同沈茯如对视。
“是你?”夏节羽挑眉。
她绝未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笑意顿时登上俏脸,连发上步摇也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