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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回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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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池你要的可是这样的草药?”沈茯如听了他的话特意去了一趟外边,按他要求采了药草来。
一箩筐的药草,皆具有清热解毒之功效,尤其是那蒲公英,沈茯如采了才知道其可以用来解毒。
“是。不过这些只暂且调理,彻底清除蛇毒还需一段时间。”他半卧在榻上,面上显出痛苦之色。
“你觉着可还好?”
沈茯如只问他哪里不舒服,少年信口胡诌道,“我心口痛。”说着一手捂住胸口,好似痛苦难耐模样。
见那脸色苍白,沈茯如紧张,立刻伸手替他捂住心口,暂且安抚哄道,“不难过不难过,我拍拍就好了。”
少年攒紧眉头,蛇毒刚发作时的确浑身疼痛,还有些发冷,只是既然服了蛇胆部位的熟肉,便也好多了,当下只是胸闷气短。
他心知自己已经脱离危险,却还要故作难受,让人好好服侍一番。
“我又觉着心口疼痛转移到头上来了。”薄唇微张,蹙起了眉眼,手指抚上额角,一副难过的样子。
沈茯如担心,她也从未见过人被蛇咬后的症状,只得想法子为他缓解。
“来来,我替你按按。”以往她受了风寒感冒时,都会要人按摩一下,对于头疼能缓解不少。
细润的指尖沾上他额头,舒惬逐渐传来,少年闭眼享受,心中恣意非常。
只是才装没多久,他竟有些想去茅厕。
姜池晏忍了许久,才要下榻出去,就一把被按倒在榻上。“你做什么?”女子瞪了眼睛瞧他。
半晌,少年才吐出几个字,“我……想去净房。”
沈茯如瞧他脸上憋出红色,噗的笑出声,死活不要他下榻,“等我一下。”她一脸高深莫测。
很快,女子手里提了个土罐来,专门抬他面前,嬉笑道,“就用这个。”
少年脸黑,舔舔唇还想辩争些什么,终究又无话可说。
最终还是沈茯如将他搀扶到净房,一人在外侯着,一人在里头磨磨蹭蹭。
姜池晏暗悔,怎么好巧不巧的偏要去净房,也太丢脸了。
等了许久,他才出来,外边沈茯如要等得不耐,“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她伸手扶他,少年迅速软下身子,将全身力气的大半都依靠她身上。
一人极擅伪装,一人又没那样心细,故沈茯如照料了他大半个月,终究算是调理好了身子。
花丛泄露,那些枯萎的花终究在一年春意盎然时竞相开放。
满院春意潇洒,凝脂玉色的脸庞微侧,暗自欣赏了会儿花。
沈茯如贴近花丛,只是想起自己本要离开云岭,却被姜池晏受伤一事阻碍,这也太巧。
她也是见过他抓蛇的,动作流利顺畅,反应比她还要敏捷,怎么会被蛇咬了呢?
所以……
她心头发闷,对于离开那事又开始纠结,所以他是不想她离开的。可是她又能待上多久呢?
在这里说好也好,不好也不好。从前她过得繁忙,渴望的就是这样清闲的日子,可现在当真是清闲了,她又觉着无聊没有意义。
唉!人呀,可真是个难搞的生物,无论怎样都不会彻底满意。
沈茯如只得暂且压下这个心思,既然他都舍命要留她了,她便先留在这里吧。
现在她不过14岁,还小着呢,浪费两年又能怎样?
如此,沈茯如心中有了决定,最多待到阿池15岁,再久她就不留了。
这样也不算辜负他心意了吧?
春夏交替,乾坤往复循环,又是一年秋。
夜未央,锦绣未央,秋意迢迢风清月明。
薄夜之下沈茯如心中轻松,就瞧见姜池晏衣衫甚少,怕他着凉便叮嘱道,“不多穿些衣裳怎么照顾好自己?”
颀长的身影单薄,略略回一句道,“我知晓了。”
月光凉薄,借着空濛给他渡上银光。少年生长发育,身姿越发挺拔,哪里还是从前瘦弱的模样。
就是音色也低沉起来,成功换声后迷人缱绻,只是不爱说话。
沈茯如总觉着二人越发生疏起来,却不知为何,一时苦恼不已,明明从前还是算得上关系甚好的。
这倒也奇怪,她想不通为何他变得冷淡,只归结于是叛逆期到来,其他倒也不曾在意。
可姜池晏却是有意避她,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就自从那次服下了蛇肉后,他总一日比一日觉着嗜血难忍。
最初是极渴望血,可日子久了,他慢慢发觉自己不再渴望一般的血液,有时瞧见沈茯如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竟也有些渴求。
夜间灯火飘摇,火舌肆意摇晃,姜池晏躺在榻上,目光直勾勾盯着地上躺着的人露出的一截玉颈。
细腻白皙若脂,黑色长发柔顺贴着背颈。她早已安然入睡,梦中大好光景,却不知自己好似猎物入了野兽眼中。
少年心火烧盛,连忙转身侧躺,背对着女子的削薄的背,咬牙努力调整情绪。
可还是频频难忍想回眸瞧她的欲求,终究是在月色笼罩下轻声快步离开。
月光安然,修长的指尖拢上,隐约可以看见是一块熟悉的尖锐瓷片。
少年撩起衣袖,露出细腻的内臂,瓷片在上划动,赫然是一道红色轨迹,约有一指长。
借着月色冷调,血红混着雪白舞动在唇间,眸间诡谲的冷意中煞气频发。
次日午间,光影难得明媚,清风暖阳相照。
沈茯如端来饭菜,托盘上满是新鲜饭菜。这还只是单单姜池晏的那份,一会她还要去取自己那份。
说来也奇怪,打饭的丁大娘开始和颜悦色起来,对她也不是往日里那样不屑。
方才沈茯如可是被她的大度打动,诧异问道,“今日饭菜也太丰盛了罢?”
丁大娘只道,“嗐,今年粮食多,饿不着你们。”
“日后饭菜都如今日这般了?”沈茯如不禁发问。身子还贴近饭菜,鼻间全是香气。
大娘手上动作依旧,哈哈笑道,“是呀是呀!”
沈茯如这才端了饭菜回去,远远便要姜池晏接过这端盘。
二人匆匆交接,只是没想到托盘棱角戳上了姜池晏内臂上的伤口,他眉目紧蹙一下,状似无事。
左手颤颤,忽的被放下,垂藏于袖中。
秋风晚,凉雾重,雀鸟叽叽喳喳,满院仿若鸟笼。
一连几日,姜池晏都会捉些雀鸟来,沈茯如被吵醒,想不通他要做什么,努努嘴问,“阿池你弄来这些麻雀做什么?”
姜池晏:“秋冬无聊,弄些雀鸟养养。”
虽然真是这样,可这些鸟儿未免也太吵了。沈茯如只得理理身前身后发丝,劝他道,“拿远些罢!好吵。”
一笼七八只,白日还不叫,偏生早上人未醒时叽叽喳喳的叫。
饶是她再喜欢动物,也受不住不让人好好睡觉。
所幸院子大,那些鸟儿离得远便不会受它们烦忧。沈茯如平日里无聊了时真会去逗弄鸟玩。
可过了这季节,就是冬日,这鸟又不能放在屋内养着,恐怕会活不过这个冬天。
沈茯如询问那人意见道,“这麻雀不若放生掉罢?冬日可不好养活。”
可姜池晏不同意,一个原因便是他需要这些雀鸟。少年冷淡道,“你若是嫌吵我便到柴房去住。”
沈茯如莫名被他的话气笑,“我怎就是嫌吵了?”
她还欲争辩两句,只是少年转身离去,不给她再说的机会,徒留她自己在原地莫名其妙。
本以为也就那样了,可谁知她一进屋里,姜池晏便收拾起来,将自己的床被叠好挪走,再将她的从地上铺到榻上。
她以为他只是叛逆,说说就完了,哪里想到他真要去别处睡,一时震惊,快步走至他身边,手将床被拽住,不教他挪动。
女子双眸满含奇怪,质问他道,“你做什么?别耍小孩子心性。”
姜池晏不答,手上用力扯了扯床褥,继续收弄起来。
“不就是因为那几只麻雀嘛!你想养养便是,倒也不必非得去到别处啊?”沈茯如不理解,跟在他身后劝解。
姜池晏背对着她,吐出沉沉话来,“我已经大了,男女共处一室不好罢?”
一时沈茯如哑口无言,半晌想说些什么,“我……”
她声音被打断,门外传来熙攘的声音。
院外大门被打开,七八个人一齐入了进来,为首的是个胡须长白,一身宫装的宦官。紫红色衬袍蔽膝,曲领锦绶,竟比她们还要华丽。
沈茯如震惊。
天光云影模糊间,院里小道排满了人,一一下跪俯身恭敬接旨。
为首年长宦官展开圣旨,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皇子被贬云岭,受苦二年。朕感念父子恩情,念其受累于人,今大泯十五年,特此召其归京。钦此。”
这一袭话属实惊到二人,只见老宦臣合上圣旨,弯腰迈步朝姜池晏走去,笑道,“六皇子,接旨罢!”
他脸上褶子透出喜意,便恭敬将圣旨交付给地上跪着的人。
少年挺直身子,稳稳接过圣旨,低沉了声音道,“儿臣接旨。”
众人噤声,他们得知的消息早,都早早儿便改了态度,恐怕这些人里,只有沈茯如不知道。
清柔的目光注视身前的少年,一时竟还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