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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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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清明之初,母神塑泥像百座,予之以灵,置之于仙、魔、人三界,称为先民。
然而,先民虽源于母神,却并无神性,常起争端。
诸事繁杂,母神不堪其扰,命三界先民各自擢选其主,各界之间不可相互侵扰。
由此,人界宇连氏、仙界李氏、魔界荣氏分别为人君、仙尊、魔皇。
数百年间,各界谨遵母神训诫,三界之间相安无事。三界百姓皆歌舞升平,太平安乐。
“师兄,我认为官府所判无错,这聂媛媛分明就是自己撞死的,难道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李峰鼓着一张小脸,白皙的额头上汗珠子直往下滴,他揩揩流下来的汗,有点不满地小声嘀咕。
秦碑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小师弟的话上,他敷衍地‘嗯’了一声 ,从聂媛媛的闺房里走出来。
时值八月,正是炎热的时候,久无人居的卧房像一年半载没开过窗户似的,闷热的好像能蒸熟包子。
秦碑也热的够呛,但面上却不像李峰那么狼狈,一丝汗珠不见,配上他那阳光下有些发亮的皮肤,颇有些“冰肌玉骨”的意思。
从聂家出来,秦碑在心里盘算着聂家父母说的话。
这聂媛媛是三年前嫁给程家大公子的,初时夫妇二人也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半年前不知缘由,聂媛媛突然就失了夫君的欢心,自此夫妻二人也没再回过聂家。
一月前,程家声称聂氏不守妇德,与马夫通奸,被程家老夫人撞破奸情,走投无路间撞墙死了。
官府派仵作验尸,确认聂媛媛是撞死的无疑。
程家家丁纷纷证实,马夫确实和少夫人有私情。
官府判定聂媛媛与马夫私通。
聂家父母只好领了女儿尸首回家,按大庆朝律例,私通的女子不能操办丧事,须得草席一卷扔到乱葬岗。
聂家父母到底心疼女儿,偷偷把尸首运到十里外的荒山上埋了。
他们觉得聂媛媛的死另有蹊跷,官府不管,就求到了江湖,希望能详查此案,还女儿一个公道。
百姓安居乐业靠的是朝廷治理有方,但天下之大,朝廷手再长,也有伸不到的地方。于是江湖上就有了各大门派,这些门派各有其源各有认其宗,但秉承的信念大同小异---除暴安良,匡扶正义。
聂家父母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最近的一个门派---衡山派的门朝哪开。
树荫下,秦碑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儿。李峰那个四体不勤的货在一边儿叽叽歪歪半天了,一个劲儿说热。
“这不带你来凉快地方待着了吗?还叽歪什么。”秦碑一脸无语。
“师兄,你说咱们衡山派一直以来不过是给人算算命混口饭吃,什么时候管上破案了,还是桩命案,师父怎么想的啊。”
秦碑踢了他屁股一脚,“你管那么多呢,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呗。别废话了,休息够了就走。”
秦碑要去聂媛媛的墓上看看。
这当然不是为了去祭拜这个花季丧命的可怜姑娘,而是他觉得尸体上可能有什么他想得到的信息。
走到十里之外的那座荒山时,已是下午了。
秦碑带着李峰绕了大半个山头,才终于找到了聂家夫妇说的那座孤坟。
这聂家夫妇嘴上说“草草埋了”,实际上坟头周围杂草清理得很干净,坟前立着木刻的碑,未免暴露身份,只刻了“爱女媛媛之墓”。
走到附近能很轻易的看见这座新坟。
来得匆忙,秦碑二人没带工具,只好在树上撅了粗壮的枝条,开始挖坟。
“师兄,咱这掘人坟墓,让人知道了还不得追杀咱俩?”李峰虽然乖巧地跟着挖,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啰嗦。
秦碑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能知道?聂媛媛吗?”
李峰顿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也不知道是被师兄瞪得还是被他的话吓得。
“哎,师兄,我觉得吧,咱们本来就是为了洗刷聂媛媛的冤屈而来,结果洗刷她的冤屈要靠挖她的坟,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李峰又道。
秦碑手里的动作没停,“我不是为了洗刷聂媛媛的冤屈,人都死了,冤不冤有什么重要,可是聂氏夫妇还活着,若聂媛媛真的有冤,他们夫妇二人就要平白背负着教子无方的罪名到死。”
李峰没吭声,二人专心挖着坟,没一会,棺材就露出了全部面貌。
这是个雕花的红松棺材。花纹繁复,很是精致。
二人揭开棺材,秦碑躬下身子,打算看得仔细一点。
“轰!”一声巨响,秦碑感觉有个什么东西擦着自己脑袋过去了,好死不死的还勾住了耳朵。
“靠,能不能靠谱点儿啊。”秦碑听见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说道。
江笠这辈子都恪守本分老老实实地在缘芥宫做个小弟子,师父让往东绝不往西,本本分分地靠打杂混着日子。
他以为自己会和仙界大多数人一样,能混到寿终正寝那天心满意足地仙逝了事。
江笠至今想不明白,师父那天派他理缘丝的时候,他怎么就一个手贱把一堆结好的缘丝剪了。
师父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还义正言辞地说什么‘早知道没有个好结局还把人往一起结那是害人’。
师父一气之下封了他的仙力,一脚把他踹到了凡界,让他好好反省。
可能是那时候丝线理太多,不光手麻,脑子也麻了。
现在好了,仙力没了,被扔到凡间了,人也麻了。
秦碑耳朵被不明物体刮着,又疼又热,他伸手去摸,扯下一堆乱七八糟的线头。
李峰已经惊呆了,看着棺材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我我们没挖,没挖。”
秦碑已经无力骂这个二百五了,他打量着棺材里凭空出现的男子,心道,这不知哪来的小兔崽子真是投胎中的翘楚,这长相比我差不了多少。
他还算镇定地说:“敢问阁下是哪路神仙?大白天的就来我们这显灵。”
这男人一身蓝衣,身上堆着刚才秦碑扔下来的线头,他揉着手腕,仿佛对自己身在棺材还压着个女尸这件事一无所知。
江笠抬起头看向秦碑,一点也没觉得挨了骂,甚至有点欣喜地说道,“这样都能看出来,莫非阁下也是仙家中人?”
秦碑面无表情,不知道哪来的傻子。
他捏住江笠的衣服往外扯,说道:“让让,等会全让你压碎了我查什么。”
江笠听话地顺着江笠的力道从棺材里爬出来,一回头看见自己屁股底下之前坐着的是什么,顿时大叫一声,顺势抱住了秦碑的胳膊。
秦碑扯着一边嘴角冲他不怀好意地笑,“不是‘仙家中人’吗?怎么能怕死人呢?”
李峰也傻了吧唧地跟着乐,“你没闻着味儿?”
秦碑这一笑,话里的讥诮毫不掩饰地被江笠接收到了。
江笠皱皱眉,自己之前在仙界为了混饭吃天天装孙子也就算了,现在到了凡界还要忍气吞声那就不叫装孙子了。
那是真怂。
江笠甩开秦碑的胳膊,活动活动摔下来时扭伤的手腕,说道,“怎么?你想打架?”
事实上,江笠最开始从天而降压坏尸体的时候,秦碑是真的想把他揪出来打一顿,但是后来发现这人好像脑子不太正常这个念头也就偃旗息鼓了。
这会儿傻子反倒主动向他挑衅上了。
秦碑一直遵循着“事儿不来不找事儿,事儿来了必打服的”信条,看这傻子如此找揍,秦碑十分配合地一拳打了上去。
这一拳直接打到了江笠的右边肋骨上,江笠忍着疼,捏住秦碑的手腕,把人拉了过来。
秦碑十分惊奇于江笠独特的打架方式,这傻子挨打了不护着自己反倒把对手往身边拉。
然而没等秦碑稀奇够,江笠一肩膀顶到了他下巴上,差点没咬着舌头。
“你大爷的。”秦碑骂了一句。
李峰常年跟着秦碑混迹大街小巷,见状早就冲上来和二人扭打在一起。
在二打一的不讲究战局中,江笠很快败下阵来,捂着肋骨蹲地上喘气。
江笠不知道别的仙人落入凡间之后是什么样的,只是在传言中隐隐约约的听说,有的仙人遇到了红颜知己,有的仙人遇见了奇珍异宝、有的仙人妻妾成群乐不思蜀。
他现在深深怀疑这些都是凡界人画的大饼,就是为了诱惑不谙世事的仙人下凡,为凡界搞建设搞发展。
自己下凡先是和尸体来了个亲密无间,接着就和一条逮谁咬谁的疯狗咬在了一块,难道真的是开始走背字儿了?
秦碑虽然不讲究地赢得了胜利,但江笠的战斗力可比他平时打架的那帮街头小流氓强太多了,他也累得够呛,和李峰坐在坟头休息。
他伸脚碰碰江笠的鞋尖,“兄弟,我们胜之不武了,但是你下手也忒狠了,我下巴现在还疼呢。”
江笠瞪了他一眼,指指自己捂着的肋骨。
秦碑笑笑,“哥们儿,不打不相识,你这......额......从树上趴那么半天偏偏掉到我挖的坟里,这就是缘分,兄弟我要查这尸体,马上天黑了就查不了了,多个人动作快点,不如你搭把手?”
好一个不要脸的!打完人要人陪他挖坟!
江笠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碑,好像秦碑脸上的不是五官而是屁股。
他捂着肋骨抬身就走,恶狠狠地留下一句:“做梦吧你。”
江笠觉得,自己虽然打架输了,但是那两个人二打一赢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自己走之前还撅了秦碑的面子,因此颇为快活。
谁知倒霉二字是如此从一而终,忠贞的像守了三百年的寡妇。
江笠还没好好体会这下凡后第一次的快活,绝望就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他在仙界剪下来的缘丝,不知道怎么就跟他来了凡界。
又不知道怎么。
栓、到、了、他、和、秦、碑、身、上!!!
“靠!!!”
那天夜里荒山脚下的村民惶惶不敢入眠,他们都从村里赵大嘴巴那听说,常年无人敢去的荒山上白日有鬼魂作祟,鬼魂怒而哀号,发誓要吃够三百个小孩儿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