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妄想症》四月的烟花

23、给钱

　　自从进入11月，全国就开始大面积降温，一夜之间降了十度。

　　沈舟端着稀粥进来，伸手探了探江回的额头，热度已经降了，又摸向了他后颈，摸到一手湿润。

　　“呼～”略松了口气，又有些心虚道：“起来换件衣服，再吃点东西再睡。”

　　江回的烧已经退了，但身体没有力气，喉咙也疼，就没出声，依言起身，配合着抬手，由着沈舟帮他换下了被汗打湿的睡衣，然后喝粥。

　　气氛安静地有些尴尬，沈舟扣着真丝被套，扣得被套起了毛。

　　江回拿勺搅了搅，粥的温度刚好入口，小小的一碗很快就吃完了。

　　“时间不早了，你去上班吧。”

　　沈舟尬笑了一声，“我请假了。”
　　接过空碗，又把水杯和药递了过去，没话找话试图缓解此刻的气氛。

　　“俆医生是私人医生吗？就像小说里那样，霸总都有一个私人医生朋友，处理被弄伤的金丝雀……”

　　江回被逗笑，“那你是金丝雀吗？”

　　沈舟摸了摸鼻子，偏开脸，小声嘀咕，“没看哪个小说里说金丝雀会把霸总啄伤啊。”

　　离得这么近，再小声都能听到，江回失笑，“少看点奇怪的小说，我没事了，只是变天了感冒，你忙自己的去吧。”

　　说着打了个哈欠，拉过被子躺下，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哦。”沈舟坐在床边，好一会儿问道：“那我去上班了，中午除了粥还想吃什么，我一起带回来。”

　　“都可以，你看着带。”

　　果然没睡着是吧。

　　把保温杯接了热水放到床头，又把狗窝里的哈士奇抓出来，安置到床边，平时他是绝对不允许哈士奇跟他抢床的，今天例外。

　　二哈自己睡得好好的，被抓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地板太硬躺的有点不舒服，条件反射的跳上床趴在江回旁边，才想起他们家新来两脚兽不让它上床来着。

　　大狗歪着头一脸“聪明”的看着你，谁受得了？

　　沈舟手痒的给了它一个爱的抚摸，无声威胁，“看什么看？”

　　驱车踩点到了公司，自从上次停车场事件之后，郁言和苏青瑶再没来烦过他，沈舟懒得去想他们是想开了还是在憋大招，反正他已经决定不干了。

　　只要有了想走的想法，那心里就跟长了野草似的，再也坐不住了，尤其是今天周五，更想走了。

　　勉强工作了一上午，把电脑里的重要文件都拷了出来，沈舟活动着脖子，才发现忘记接水。

　　站在饮水机前，突然发现办公室里喜气洋洋的，好奇道：“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大家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啦，小钱钱到账了，今晚我们要跟商场拼了～”

　　“对，我要吃遍五楼，奶茶加料加双份。”

　　沈舟恍然，财务上周通知过，他差点忘了，拿出手机翻找银行资金变动的提醒，短信还停在前天的支出上。

　　又点进手机银行app，沈舟盯着界面显示的余额，半晌，嗤笑了一声。

　　办公室当真是小，几步就到了郁言办公室门口。

　　“咚咚咚”

　　“进。”

　　郁言抬头，看见沈舟进来丝毫不意外，隔断的玻璃隔音效果不佳，外面的热闹他也听见了，所以猜到了沈舟会来找他。

　　“难得啊，从来都是我主动找去你，难得见你进一回我这里。”

　　沈舟打量着这间小办公室，办公桌倚靠着书柜，角落里放了个小型饮水机，就塞得满满当当了。

　　以前他不懂，一群大学生创立游戏工作室，选址为什么在寸土寸金的商贸中心。

　　现在他不懂，一个大学生为什么一点劳动法、合同法都不了解？

　　懒得听郁言绕弯子，沈舟开门见山道：“我的奖金和分红呢？”

　　郁言沉默了一瞬，“瑶瑶在财务部，我问问她。”

　　“又是这种手段。”沈舟冷笑了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郁言，“呵，真的挺有意思，好好的一个工作室，搞得像过家家一样。”

　　沈舟眼神讥讽，直直的看着郁言，对视了几秒，郁言垂下眼，避开了沈舟的眼神，“你知道的，今年经济效益不好，经营成本、风险都在增加……”

　　沈舟手一挥，笔筒砸在地上，发出一阵巨响。

　　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外面也没了声音。

　　沈舟站起身，气不顺的松了松领口，双手撑着桌沿，微微俯身，压迫力十足。
　　“少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原因大家心里都清楚，该给我的一分不少打我账上，不然就走法律途径。”

　　郁言刷地抬头，对上沈舟淡漠的目光，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道：“你别逼我。”

　　沈舟直起身，状似不解，冷笑，“我逼你？逼你违法？还是逼你当舔狗？”

　　郁言攥紧了拳头，神情难堪，“你真的一点都不顾及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吗？”

　　沈舟面上浮起几分不耐烦，“我跟你讲事实，你和我谈感情，郁言，谈恋爱这么掉智商和逻辑？”

　　“哦，你没谈，只是一厢情愿的在单相思，付出型人格嘛。”

　　“你想怎么付出我不管，但是别总拉老子下水，该给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郁言气得涨红了脸，怒瞪着沈舟，厉声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钱！！”

　　“嗯，你说对，我不懂，钱给我，少转移话题。”

　　郁言哗地一把将桌面的文件全部扫到地上，目眦欲裂，“你就是个冷血的怪物，不懂感情，只知道钱。”

　　杯子的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褐色的咖啡铺更像陈年的污渍，狭窄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沈舟闭了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暴怒的郁言，强压下心头的邪火，道：“当初，我们合作是为了什么？”

　　郁言一愣，不明白话题跳到这儿是什么意思，怒气被中断，他也拉回了一点理智，“什么？”

　　沈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用尽量平静的语气继续道：“当初，我设计的那款小游戏是投给游戏公司的，目的是为了挣点零花钱，是你看见了它的前景，说游戏公司报价太低，不如我们自己做。”

　　“然后我们寝室四人合作，也的确如你所说，挣到的钱比卖给游戏公司多的多，我尝到了甜头，对设计游戏产生了兴趣。”

　　“我问你，工作室成立两年，出了四款游戏，都是我设计的，这没问题吧？”

　　郁言没有说话，但是紧攥着的拳头松了松，怒气又下降了一些。

　　“第一年，我们忙的不可开交，那时候没有什么问题，后来，业务稳定了，资金也充足了，你想扩大公司，这没问题，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只能做些小东西，你招更优秀的人才进来是应该的，这也没有什么问题。”

　　“甚至于新来的人直接空降成为游戏策划总监，我说过半个不字没有？工作完全配合，这个说法也没问题吧！？”

　　沈舟看向郁言，郁言半垂下眼皮，扶起被自己带倒了的椅子，重新坐了下来。

　　见郁言没有反应，沈舟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继续道：“工作室成立的这两年来，盈利都是我带来的吧，当然也离不开你们的人脉关系，所以，我只拿我应得的部分。”

　　“郁言，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这句话沈舟说的很重。

　　郁言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在大家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该给我的给我，我们好聚好散。”

　　“你想走？”郁言诧异。

　　这不是废话？
　　沈舟沉默了几秒，幽幽道：“我想要钱，我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挣点零花钱。”

　　“所以为了钱你什么都能做？”

　　这话里的讽刺太明显，沈舟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郁言看向沈舟，讽笑道：“我看到了。”

　　“说什么喜欢男人，不过是喜欢有钱男人吧。”

　　沈舟面色不变，“我喜欢什么人是我的事，但是该给我奖金分红，一分都不能少。”

　　“你……”郁言表情扭曲，完全不明白沈舟被他抓住了这么大的把柄，为什么能毫不在意。

　　郁言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的推搪，说不到正题上，沈舟不禁狐疑，“你们做了什么？账上不会是没钱了吧？”

　　“你……”

　　沈舟的表情太明显，这么被怀疑，气得郁言指着沈舟的手都在颤抖，憋了半天才咬牙切齿的憋出一句，“有钱。”

　　“你会后悔！”

　　沈舟垂下眼，看了一眼手机，马上十一点半了，浪费了他好多时间。

　　“既然有钱，那就这样吧，后不后悔那是以后的事，今天周五了，下午我请假，希望财务今天能把款打到我账上。”

　　说完，看也不看仿佛被他气到心肌梗塞的人，起身就走。

　　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导出所有聊天记录，然后格式化电脑。

　　幸好重要资料他上午已经备份好了，所以还能赶在十二点之前离开。

　　沈舟急匆匆的走了。

　　小隔间的玻璃虽然不完全隔音，但也不是一点用也没有。

　　大家听不见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打砸办公室的声音是所有人都听见了的。

　　也不知道两个老板是怎么谈的，一人还在办公里没有出来，一人冷着脸步履匆匆离开。

　　一时间人心惶惶。

　　苏青瑶进入郁言办公室，看到一地狼籍很是惊讶，在她的印象里，无论是郁言还是沈舟都是文质彬彬温柔的人，没想到他们会闹成这样。

　　“郁言，你没事吧？”

　　郁言背对着门口坐在椅子上，听见了苏青瑶的声音，良久，才转过身。

　　“下午…把款汇给沈舟。”

　　“好。”

　　等了又等，没等到郁言接下来的话，苏青瑶有些不安，问道：“庆功会，明天的庆功会我定好了地方，还开吗？”

　　“怎么，沈舟不来我们庆功会都不办了？”

　　“难道你也认为，我走到今天全是沈舟的功劳？没有他我就什么都不是？！”

　　郁言双目赤红，手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冷冷地盯着苏青瑶。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言哥哥，你冷静点，瑶瑶害怕……”

　　苏青瑶被郁言突如其来的发怒吓到，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退后了一步……

　　-

　　沈舟和外卖同步到家，十二点五十了，早已过了江回平时的吃饭时间。

　　心虚的偷偷摸摸进屋，二哈听见了声，回头看见是那个不喜欢它的两脚兽，又趴了下去。

　　江回早就醒了，甚至还喂了狗，此时正坐在床上办公，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朝沈舟招了招手，“过来。”

　　“我回来晚了，饿了吧，先吃饭。”

　　“没钱，走开。”把大狗赶走，自己坐了上去，跨床桌足够大，外卖被一次摆开。

　　“你先吃。”摆好之后，沈舟先换了身睡衣，回头对上江回的目光，呲牙笑一下，抬手摘掉他的眼睛，“看什么。”

　　“等你。”

　　“哦～”
　　沈舟动作麻溜的上了床，在跨床桌的另一侧坐下，被子一掀一盖，膝盖碰着膝盖。

　　都说人的屁股平时是凉的，但发烧的时候会变热，沈舟好奇的瞅了好几眼，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路上堵车吗？”

　　“没，我下午请假了，想把事情先做完，所以忘了时间。”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谎沈舟张口就来。

　　江回听得出来沈舟没说实话，也看见了他眉眼间的疲惫，没深究，只是道：“累了？吃了睡会儿午觉，你早上起得太早了。”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沈舟就被热醒了，怀里像是抱着一个火炉，吓得他立马坐了起来。

　　好不容易叫醒江回，他原本是想打120的，然后江回叫了私人医生来。

　　想起医生走的时候那句，“三次元的人没那么抗造，你们悠着点。”

　　江回十分淡定，沈舟则是从头红到了脚。

　　的确累了，吃了饭沈舟就开始犯困，赶走还想上床一起睡的没钱，窝进被子里，听着轻微的键盘声，睡了过去。

　　心情不好，睡的也不踏实，隐约还梦见了前一晚。

　　前一天晚上，他磨着江回体验了一次深夜顶层落地窗夜景。

　　漆黑的客厅里隐约能看见一点轮廓，月亮羞涩地躲进了云层，落地窗前一前一后的人影重叠纠缠。

　　骨节分明的手被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窗外象征着家庭幸福的万家灯火烧红了江回的脸颊，远处车流如织，宛如金色的丝带强硬的闯进眼底。

　　“今晚的月色真好。”

　　沙哑的声音惊得江回一颤，心里清楚玻璃是单向的，屋里关了灯，楼间距也足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们在做什么，但这个程度带来羞耻感依旧让他红了眼眶。

　　太超过了，注意力被迫高度集中，窗外的灯光仿佛近在咫尺，江回避无可避，只能闭上眼自欺欺人。

　　“嗯？不看看吗？”
　　窗外的景色远没有玻璃上的倒影动人，沈舟也红了眼，一个克制的轻吻落在滚烫的耳廓上，喉结滚了又滚，才忍下了某种吞吃入腹的渴望。

　　“……冷，快点。”江回受不住了，低声请求。

　　“……好。”

　　“不、不是这个、快……”

　　江回陡然睁大了眼睛，生理泪水浮现，声音断断续续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头，又被一根一根掰开，最后十指相扣。

　　然后今早就发烧了。

　　沈舟迷迷糊糊睡了个午觉，梦见霸总嫌弃他，然后就被吓醒了T^T

　　下午俆医生又来了一趟，单独和江回蛐蛐，沈舟在厨房熬粥，熬的小米粥，企图将功赎罪。

　　目前看来效果不佳。

　　焦虑的啃着大拇指，在网上发了帖子。

　　【求问，惹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哄？在线等，非常急！！】

　　网友的回复他还没等他，先等来了他大哥沈启航的信息。

　　沈大哥：【在吗？最近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