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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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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绣又在寺里走了几处,可是寺庙太大,她一时有些茫然,抚额焦急的看着四处,上次温泉那次,应该是楚子玉或文氏出的手,也就是一般的杀手吧,可是这次有长公主出手,他又是个不长心的,提醒他也没多在意,身边时常只跟个不会武的四平,这个四平也真是,跟着大人却不懂功夫,白长个儿了!
沈绣找得心火起,心里将楚子墨骂了百十来回,忽然,她想起,刚刚上梅林那个坡上时,看到前面是一片林地,当时因听到里面有人声,还有拍手的声音,这才忙下来离开了,而玉竹听到那群人商量的地方也是梅林侧边的一处杂物房里,会不会那片林子里?
沈绣想到此对紫竹道:“我们去林子里。”说完又提起裙摆,一路跑向梅林处。
紫竹喘着气,想喊喊不出来,她都累死了,嗓子干得冒烟,不知小姐今天为何体力这样好,她使劲咽了咽干涸的喉咙,双手撑着膝盖,大力的喘了喘气,又只得跟着跑。
远远的沈绣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梅林坡上,喘了几口气,屏息静静听着林子里的声音,她不能确定林子里的情况,也不知这些人有没有行动,如果行动已开始,她闯进去,不过是做无谓的牺牲,或是给楚子墨添麻烦。
林子里似乎隐隐传来叫好声,声音极远,偶尔有马嘶声,没有兵器的交战声音,应该还没有行动,不管是不是杀他的,虚惊一场,好过事后后悔。
沈绣看了一眼坡下气喘吁吁向上爬的紫竹,指了指对面便下去了。
快走进林子时,沈绣将风帽带上,摘了些嫩树枝做了个花环戴在头上,又举了一个树枝慢慢的在灌木中猫腰潜行。
看着地上齐脚踝的杂草,沈绣心里直发怵,心里祈祷着:小蛇们冬眠可要认真点啊,天还冷着呢!
她走走停停,注意听四周的动静。
林中,楚子墨和周玉安正在追野兔,这里不比皇家狩猎场,不能骑马,如今冬天时节,大型动物是没有的,可以猎些山鸡野兔,护卫们则四周散开来驱赶着猎物向中间逃命。
两人收获不怎么样,一来这是寺院,不适合太过喧哗,二来,今日不过是来透透气,楚子墨也没有认真找猎物。
周玉安将水囊丢给楚子墨,笑道:“呵,你今天状态可不行……”
忽然,两人同时猛的转头看向远处,同时一声箭啸,楚子墨将水囊向来箭掷出,堪堪将箭打偏。
“铮”!
箭带着力道稳稳扎在楚子墨身边树上,“嗡嗡”作响。箭矢力透树干,可见来人腕力之强。
二人黑眸一沉,反身避于树后,周玉安吹了一声口哨,可是外围已然响起了刀剑相击之声,一个护卫刚跑了过来回禀,却被一箭射中前胸倒地。
楚子墨道:“你先从这里出去,我殿后。”
周玉安道:“一起。”
楚子墨道:“对方不知多少人,这箭手功夫不错,你去叫人来,我今日没带人。”
两人默契的一点头,楚子墨转身闪出树后,剑花如墙,挡住来箭,周玉安骂了一句,边挡边向后飞纵而去。
估计着周玉安已走远了,楚子墨跃至树后,这时四平已猫腰过来道:“大人,怎么办。”
楚子墨道:“对方人多,你先藏好了。”
四平道:“大人先走,属下去引开他们。”
楚子墨摇摇头,做了个嘘声手势,背靠着树干慢慢蹲下,在地上拾起一些树枝飞快削了几个极薄极尖的木片。
楚子墨道:“待会儿自己先向外跑。”
“大人。”
楚子墨将披风脱下,手里拿着板片,忽然,一手抛出披风,林间劲风一起,楚子墨飞身而起,电光火石间,借着披风瞬间的遮挡,手腕发力,手里的木片如出鞘的匕首般,破空射向箭出之地。
“啊!”“啊!”
两声惨叫,两人从不同的树上掉了下来,咽喉处稳稳插着一柄木片。
两人又静静的等在树后不动,四周只听风声和远处的兵器交战声。
沈绣借着手里树枝的遮挡,慢慢向声音的方向移动,她的心里怕极了,可是她知道,她找对了方向,可是不敢确定是不是楚子墨被刺杀。
她向前一步步小心的移动着,可是声音却没有了,刚才那两声惨叫,是在她左手成犄角之处,这个声音不知是敌是友。
脚下一米处便是一个下坡,下面不知是什么,沈绣很想上树去看看形势,但是她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么做无疑是让人当靶子。
可是就在她猫在灌木里拼命想主意时,身后不远传来枯叶被踩的声音,林中有风声,有树叶沙沙声,也有野兔被打杀声惊得四处乱窜的声音,可是这个声音沈绣没听错,这是小心冀冀的声音,自己被发现了?沈绣身子一凉,心里叫着:“冷静,屏气,高手是听气息的,屏气,屏气。”
那细碎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经过,沈绣抬头,从灌木中望过去,远远的那是一双男人的鞋子,男人黑衣,蒙着头面,手里是一大弓,男人向树上看了看,很多树的叶子都快掉光了,一些冬天没掉叶子的似乎没合他心意,他只在这处看,沈绣忽然意识到他在此做埋伏,被行刺的那个人会走这里,他一定是和队友说好了,将人往这里赶,楚子墨这是上了当了。
沈绣极力猫下身子,手里的枯枝上叶子本就不多,一路走来也掉了些,此时她只想祈祷那人眼睛可别乱瞅,好好的找你的埋伏点位。
果然那人估计也知道要对付的人不简单,也真是认真的思考藏在哪里,结果跃上了一棵大树,树上叶子不多,但是树干极粗,不愧是百年古寺,这些树的树干也能藏住一个人的身形。
那人上树,脚踩在树干的疙瘩上,堪堪就那么站稳了,虽说这人是个坏人,可是沈绣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功夫,就那点树疙瘩站在上面,身子能紧紧靠着树干一动不动的等着。
这是一个合格的狙击手!
沈绣看着她与那个箭手互为犄角,她伏在那处是动也不敢动了。
等了半盏茶,远处有人过来,头先出现的是四平,沈绣心猛的一跳,眼角下意识的瞟向那边的树干,那人已微微侧过了身子,正缓缓的拉开弓弦,沈绣一颗心已然蹦在了喉咙口,她想喊,可是怕楚子墨听到她的声音反而分神给了箭手机会。
沈绣紧张的注意着树上那人,忽然,那人身子一紧。果然,沈绣看到楚子墨提着刀飞奔了过来,刀刃上还滴着血,身上也有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可这些沈绣已然没心情理会了。
就在楚子墨快速经过一棵树后,离沈绣也就三步远时,忽然他猛的侧头,于此同时,箭矢嗡嗡破空而来,他的身子也被一道大力猛然撞到,只听得耳里四平大叫:“大人。”
楚子墨被人撞飞,本能的抱着这个撞来的东西向后倒下,两人一同滚向了坡下。
沈绣抱着楚子墨脖子,将他的头护在自己的手腕和胸前,两人一直滚倒了坡底,还好这一路没碰上大石头。
坡下全是一从从比人高的芦苇荡,楚子墨起身,忙将人拖进更深的芦苇荡处,听了听四处没有动静,这才看向身边趴在地上被斗蓬遮住的人,好像是晕过去了。
楚子墨推了推那人,那人吭了声,楚子墨将人板过来,拔开头发和风帽,手一顿,看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沈绣!
她怎么在这里?
楚子墨忙坐起来,将人抱到腿上轻轻拍了拍沈绣的脸道:“醒醒。”
沈绣打开他的手,微微睁了睁眼,蹙眉道:“好晕!……没死?”
“没死。”楚子墨将她额头上的泥巴擦了擦,身上也全是泥灰和干草。
沈绣看了看楚子黑,从他的腿上撑着坐在地上,看了看四周道:“滚哪里了?”
“天龙寺后山下的一个鱼塘边,现在枯水,没多少水,这边就是干的。”楚子墨看着她的脸道,这一路滚下来,她的面纱也掉了,这张脸还真是极美,和她贴着刀疤时五官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此时没了刀疤印。
沈绣看他看着自己的脸,目不转睛,便疲累道:“路不在我脸上,这个时候,大人是不是该考虑出去的路?”
楚子墨低笑两声点点头,便起身看了一下,沈绣也站了起来:“还好全是泥,不然今天损失就大了。”
“你怎么在上面?”楚子墨看向她严肃的问道。
沈绣道:“天龙寺讲经,大家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大人管得也宽了些。”
“这是后山。”楚子墨强调。
“你也说了是后山,不是禁地,你来,我不能来?”沈绣伸长脖子也看不到芦苇外。
楚子墨道:“你怎么知道那些刺……”
“大人想诬陷我?”沈绣拢了拢斗蓬道:“大人,现在最要紧的是快快离开,不然别人追下来用火攻,你我就真的芭比Q了。”
“什么扣?”楚子墨没听懂。
“烤乳猪啊!”沈绣也懒得理他,伸手去拔芦苇。
“小心。”
“啊!”
楚子墨话音还未落,沈绣的手指便被芦苇锋利的叶片划破,手指瞬间冒出一个血珠,沈绣还没开始呼痛,便被含入温热的嘴里了,沈绣惊讶一瞬道:“上面好多泥的。”
楚子墨含着她的手指,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此时她不是该害羞的脸红吗?
手指拿了出来,上面干干净净,沈绣晃着手,道:“看看我手掌上,上面多少泥?说不定还有鸟的粑粑!你看这里你都给我吸干净了,一点血怕什么,我又不是七公主,没那么娇气的,子墨哥哥。”沈绣学着福玉公主的声音学着叫了一句。
楚子墨:……
楚子墨拍了拍身上,率先向前走去,沈绣吐着舌头忙跟上,天啦,刚刚她差点跪下去,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偶像剧的情节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这个楚子墨平时冰哇哇的,怎么还有这一面,啧啧,幸好自己反应快不然真的当场花痴就丢面子了。
沈绣在后面轻轻吁了口气,脸微微烫了起来,用手轻轻揉了揉脸,忽然顿住,嫌弃的看了看手,那上面说不定真的有各种粑粑,她是爬着在林子里移动的,手下所碰之物有硬有软,谁知道,唉!
楚子墨停下转身看向她,沈绣忙剎住脚,堪堪停在楚子墨胸前,沈绣微微后退抬头:“怎么了?”
“累了?”
沈绣点点头。
楚子墨将她的斗蓬裹好,风帽尽量拉遮住脸,转身便将人背在了背上。
沈绣忙拍拍他的背道:“你不是有伤吗?放我下来,我可以走。”
“那是别人的血,你别耽搁我时间。”楚子墨道。
“哦。”沈绣想想也是,她走得慢,他还得帮她分开芦苇,还得将就她的步子,是有些耽搁。
沈绣放心的趴在她的背上,楚子墨的背上暖烘烘的,摇摇晃晃中沈绣睡着了。
沈绣醒来时,天有些暗了,她翻了个身,看着天光心中有些难受,就是这种将黑未黑的天色醒来时,让人非常有挫败感和孤独感,她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好像换过了,不过里衣好像不合身,太大了。
沈绣拍拍脸,向外叫道:“紫竹?”
门帘撩开,楚子墨进来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醒了?”他问道。
沈绣眨眨眼,看了看房间。
“你怎么送我来了这里?紫竹呢?”沈绣说着掀开被子想下床,却忽的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这衣服,这裤子!啊!老天,千万别说是楚子墨给她换的,这要多强大的心脏才能承受自己被男人脱光光了。
看着沈绣一脸像见鬼似的看着自己,楚子墨抬指将她的嘴合上道:“你的丫鬟给你换的,正如你说的,衣服上全是屎。”
沈绣:……
楚子墨看着她,低低笑了笑道:“你的丫鬟去给你拿衣服了,应该快回来了。”
“那,玉竹呢?”沈绣问,手扯过被子将自己脖子以下盖住。
楚子墨道:“没看到他,四平只找到紫竹,四平也受了些伤,不能再在寺里到处找了,你护卫和玉竹应该会回院里的。”
沈绣点点头,抬头看了楚子墨一眼道:“我记得以前提醒过你,人家杀你一次没杀到会再杀你,你怎么出门也不带个人?四平又是个功夫不行的。”
楚子墨看看着她道:“你也是胆大,我听紫竹说,她跑上梅林时,你就不见了,你就不怕遇到那些人?”楚子墨说到此眼里有些生气。
沈绣道:“我不是来通知你嘛!我又不是傻的,我知道保护自己,你没见我头戴着树枝,手也拿着树枝,我移动得很慢的,我乔装得很好的,结果也说明那人没发现我。”
楚子墨被她说得差点没了脾气,他坐要床边道:“以后不可如此,今日你只是侥幸,也可能那人已发现了你,只是他不想惊动我罢了。”
楚子墨想到此心中如沷了凉水一般—阵阵发寒,他不敢想像沈绣如果遇害,他会怎样,总之,他想也不敢想。
“你答应我,再遇到这样的事,跑远些。”楚子墨抓住她的手,眼神如墨般盯着她,沈绣低下头点了点,表示同意。
楚子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道:“认真看着我,说下次不会这样了。”
沈绣瞪着楚子墨,想拍开他的道:“怎么?你还想着还有下次?”
“好,他们没有下次了。”楚子墨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子。
楚子墨拇指在她的下巴上轻轻的磨蹭了两下,忽然想到那日教坊司前,那个梁仕文的眼神,还有她伸手向他要东西的背影,那么理所当然的样子。
楚子墨心中一悸,放下手来道:“听说你的铺子在搞什么赠布之事,你不怕亏本?那些什么绣品,但凡有些资历的绣娘都能猜出些来的。”
沈绣道:“我的绣品好,她们不一定见过。”
楚子墨摇摇头道:“输了别哭鼻子。”
沈绣道:“我几时……”
门帘在这时被掀开,紫竹拿了布包进来,楚子墨点点头道:“换好衣服出来吃饭吧。”
沈绣忙道:“今天的事,是长公主。”
楚子墨转头看她,半晌点点头道:“嗯。”便没说什么出去了。
沈绣有些郁闷,这事的主谋不说吧,他如何防备,说吧,他一定知道是为什么,这不是往他心口捅刀子吗?唉!真是可怜的楚子墨,待会让他多吃点吧。
沈绣穿好衣服,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外面的桌上已蒸好了一条鱼和一盘青菜,两碗鸡汤,两碗米饭。
楚子墨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后,两人便静静的吃了饭,沈绣潄了口,门外的四平来报说江雄和 玉竹赶着马车来接沈绣了。
楚子墨扔下擦手的帕子,抬起眼皮凉凉的看了四平一眼,四平脖子一缩忙道:“他们还远,夫人歇歇。”说完忙退了出去。
沈绣笑了笑,也不纠结他的称呼,穿好斗蓬道:“那你自己小心些,出门多带些人。”
楚子墨听着点点头,负手跟在她身后向外面而去,看着眼前小小的背影,楚子墨张了几次嘴可实在问不出她为什么认识梁仕文这样一句话。
二人走到府门口,江雄和玉竹上前向楚子墨行礼,他点点头,对沈绣千言万语只化做一句:“路上小心。”
看着马车走远了,楚子墨眼眸掀起一股黑浪,他不在乎谁行刺他,他也不想追究。可是今日不一样,那个箭手必然是看到沈绣了的,如果他当时离得远,箭手还有时间布署的话,沈绣今日难逃一死。
楚子墨转身回了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