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飘香》月隐龙鸣

1、之一 包粽子是为了吃粽子

　　山岚唤竹声，谷风动枫影，远离尘世的秋山谷，洛水无痕秋山谷一如数十年来每一日一般宁静悠闲，始终不变。洛水不停，圆润的声响泠泠不绝。枫影斑驳，虚虚实实的光影漫舞不停。洛水之滨，枫影之下，一座孤冢静静而立，青石墓碑上刻着几字“秋山临枫卧江子之墓”。秋山临枫卧江子，一代军师，一代智者，一代术法先天，最终仍是归于尘土，孤独地沉睡于此。
　　孤冢之侧，有一青年静静地端坐在轮椅上，出神地凝视着墓碑。青年长得温润如玉，一袭绿衫书生打扮，眉目间有着果干睿智的气质。这样的人物当是一名堪比卧龙的先天人。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让他坐在轮椅之上，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来到这座人迹罕至的孤冢前。
　　岚风萧瑟，水声清凉。林间的风乱了他的鬓发，青草上的水汽湿了他的下摆。青年修长的指轻轻拂过冰凉的青石碑面，轻柔而细致的动作宛若在抚摸情人的脸颊。石碑上每一笔每一划，入石三分，率性却又深情，张扬的字迹没有因为风雨的冲刷而模糊。难以想象立碑者当时的表情，当时的情愫。
　　一滴晶莹的水珠落下，沿着青年的鬓角滑落脸颊。青年抬起头。乌云如墨浸染了天空，稀稀落落的雨如丝如线，沾染了青年的衣，青年的脸，青年额上的两仪。
　　一声叹息。不知叹的是天空不作美，亦或是英雄不在，或者是那个隔绝在这片山谷之外的尘世的动荡不安。
　　忽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青年直起身并没有回头。来人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来到，因为如若他想隐瞒青年不可能有机会发现。青年未回头却很清楚来者何人，数十年相伴相知的岁月已经令他就算失去了所有的感官也可以轻易地辨认他的气息。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一双大手轻轻将一件长衫披在青年的肩头。
　　青年微微一笑，回视站在身后面带不悦的白发兽耳的刀客。“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自己给自己扫墓也别有趣味啊。”不错，这名青年便是已经“入土为安”的天外南海军师卧江子，而站在他身后俊俏且冷峻的刀客就是天外南海第一刀客银狐。
　　显然银狐大侠一点也不买卧江子的账，冷哼了一声。“无聊。”
　　卧江子轻笑，手上绿叶羽扇轻摇，道：“银狐大侠麦这样说，做人要懂得欣赏。你看这墓修得不错，这碑更是刻得用心又用情。啧，你这样说，岂不是糟践了立碑之人一番深情？”
　　银狐剑眉轻扬，回道：“你怎知他一番深情？”
　　卧江子掩嘴而笑，不紧不慢道：“你看，这比划处处留心入石三分却又锋芒不减，立碑者不仅多情还是一名绝世刀客。”卧江子看了一眼别扭地扭过头去的银狐，“再看这里，哎呀，这里有些不稳呢，尽管立碑者已经真小心了。看来立碑者情绪波动相当激烈啊，他一定真伤心。”卧江子好似事不关己一般笑道，一双笑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银狐。
　　银狐脸上微微一红，冷哼道：“啰嗦！我明日就拆了这墓。”
　　“哎呀，拆不得拆不得啊~”卧江子忙道，一双手抱着墓碑好似深怕银狐一个恼羞成怒就将它化灰了一般，“这可是立碑者对我至情至真的礼物，属于在下。况且银狐大侠，你可是卧江子的好友呢，怎么能拆好友的墓呢~”卧江子嘴上好似真紧张，却一脸欢喜样，看得银狐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无可奈何地哼了句“算了，随便你”推着卧江子的轮椅向谷内而去。
　　屋外的雨渐渐下大了，淅淅沥沥的。水雾渐渐淹没了枫林，雨帘慢慢掩住了与世隔绝的秋山谷。
　　回到谷中的茅屋，卧江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甜香味的粽子香，不由喜上眉梢。“好香啊，是粽子的香味，原来一早上好友你神神秘秘的是在包粽子啊。好友真是有心，竟知我喜欢吃甜枣粽。”
　　银狐一双银耳轻颤，头一撇，道：“啰嗦，要吃不吃，麦废话。”
　　卧江子偷笑着从盘中拣了一只红线的粽子，小心剥开。银狐坐在桌边偷看卧江子手上的动作，佯装不在意，只是身后毛茸茸的狐尾一晃一晃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葱指三两下就剥出一只完好的粽子来。卧江子莞尔一笑，将粽子推到银狐面前。“来，银狐，这个给你。是你最喜欢的肉粽哦。”
　　银狐狐耳轻颤了几下，这才转过身接过桌上的粽子。张口咬了一口，浓浓的肉香透过醇香的糯米传来弥漫口中。银狐的白尾愉悦地晃动了几下。下一刻某狐却差点因为卧江子的话险些噎死当下。
　　“哎呀，银狐果然还是最喜欢肉粽了啊。想当初我包粽子，银狐你可是真挑嘴，那么多种粽子你硬是一个不碰，一定要吃肉粽。”卧江子一边剥着手中白线的甜枣粽，一边感慨，“不过，在下真的好感动，想不到有一天银狐你会为我包粽子，真是长大了。想当年我教你包粽子的时候，你怎么都学不会还捣蛋地将食材弄得乱七八糟……（以下乃是卧江子关于银狐小时候的大爆料，省略N字）今天竟然迟到银狐你做给我的粽子，为（差点说成为父）……恩，在下很欣慰啊。”
　　银狐听到“真是长大了”一句的时候宛若被霹雳击中了一般，手中的粽子都险些被掉落。然而卧江子正专心于剥粽子讲故事的大业中，完全没注意到银狐的反应。而可怜的银狐大侠还没来得及反抗就立刻被紧接而来的重弹击中，石化，开裂，化灰。“卧江子……”银狐磨着牙，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浑然没察觉有什么不妥的人。
　　“恩，怎么了？”卧江子抬起头，一惊，差点被银狐满脸阴云的面色吓得丢了手中刚剥好的粽子。
　　“我不是你的儿子。”
　　“哎呀，银狐大侠你误会了。”卧江子放下手中的粽子，抬起袖子不留痕迹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在下只是感慨过去的岁月。你也知道人老了就是喜欢回忆过去嘛……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啊……”卧江子的声音在银狐的冷瞪中越来越轻，底气全无。卧江子暗暗在心中流泪：明明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却一点也不听话。不听话也就算了，气势还远盖过他，还要时常接受天外南海第一刀客的冷气和杀气，天理何在啊。好吧，就算小时候强迫狐狸吃草（菜）的事情他没少干，但是他也是为了狐狸的均衡营养着想啊。
　　卧江子在心中叫苦连天，银狐突然间邪魅一笑。“卧江子，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呢……哎呀，今天不是端午吗？”卧江子一边干笑，一边戒备地回答。
　　银狐站起身，俯视着卧江子，一个字一字地问道：“哦，端午节。端午节该做什么呢？”
　　“呃……端午啊……端午嘛，划龙舟，挂香囊吃吃粽子……”卧江子小心翼翼地回答。尽管他此时很想逃跑，只可惜他现在有伤在身动弹不得，不过即便是以前他怕也是逃不了。
　　银狐满意地一笑，弯下腰，贴着卧江子的脸，在卧江子的耳畔道：“那好，我现在要开动了。”
　　卧江子大惊失色，忙道：“银狐大侠你这是要做什么？”
　　“吃粽子。”银狐一边开撤卧江子繁复的衣衫，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只是轮椅本就狭小，虽然银狐已经是用扯的，但是依旧碍手碍脚。于是银狐心一横，抱起卧江子就往床榻而去。
　　突然间的凌空而起引得卧江子哀哀大叫。“哎呀，银狐大侠，我不是粽子啦！快放开我啊！”卧江子此时的状态只用四字来形容就是“惊慌失措”。“啊！银狐你不能这样！我还是伤残人士啊！”银狐完全忽略卧江子的挣扎，覆上卧江子拼命扑腾的身体。
　　于是“我还是伤残人士啊”就成了卧江子最后一句连贯成句的话了……

　　题外话：
　　【秋山谷第三人】

　　秋山谷卧江子居所后的亭中神枭仍在等待银狐消息。神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在屋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了，但是屋内的人还是没有出来。
　　他原本奉三城主之命，带慰问品（皇家御粽）前来探望卧江子，顺便劝卧江子回城。只是卧江子没看着，倒是被银狐这煞星拦下。慰问品被卷走不说，还要帮这银狐收拾一片狼藉的厨房。是说，也不知道银狐那小子在厨房里做了什么，他进去看的时候只见满目狼藉，难以猜想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用了什么办法才把这里摧残成这款。
　　哎，他神枭也是过来人，怎会猜不出他们在做什么。看来请卧江子出山的事情这次又要落空了。失败而归，辜负好脾气又善良的城主，总好过得罪有仇必报的劣狐要好啊。只是这秋山谷的雨下得这么大，半天都不停，他现在是想走出这亭子都走不得。
　　哎哎……银狐你还是快点结束，快点记起屋后还有他老人家在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