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只是这样，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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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昙曾经在某一个剧本里写过：现代人的笔记本电脑，是比手机更隐秘的角落。在这里，你可以窥见主人的经济来源、工作记录，乃至于……内心感情。
秦子淮的笔记本电脑桌面上，是一张夏知昙再熟悉不过的照片——在秦子淮出国前，两人合作了最后一部话剧。这张照片，正是公演当天二人在后台的合照。照片上的夏知昙兴奋地将双手举过头顶，比了一个爱心的轮廓。秦子淮站在她身后，目光直视前方，既像看着镜头，又像凝视着她的背影。
如果秦子淮也打开了她的背包，就会发现在她的钱包夹层里，有一张一模一样的纸质照片。
在秦子淮离开的那些日子里，她时常望着那张照片出神。她想过秦子淮突然离开的千万种可能，甚至帮秦子淮列出一二三四五六种突然离开的理由，但每一种理由，都指向“自欺欺人”这个终点。
对于秦子淮的突然离去，从前她有多不解，如今她就有多愤怒。
思绪至此，夏知昙原本因开机密码而雀跃的心像被压下一块石头，声音也闷闷的：“解开了，谢谢。”
夏知昙了解秦子淮，秦子淮同样了解夏知昙。对夏知昙的了解，让他明了这句“谢谢”并非有礼，反而是突如其来的生疏。
“夏知昙……”秦子淮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似乎正犹豫着想问出什么。
夏知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故作轻松：“没什么，那我开始用电脑了。要是拖稿，主编就要上门催了。电脑明天还给你！”
还不等秦子淮回话，她就迅速将电话挂掉，仿佛再迟一点挂掉，就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挂掉电话，夏知昙开始盯着电脑屏幕发呆，一如从前对着照片发呆一般，丝毫没有“即将拖稿”的急迫感。
她闭上双眼，从前相处的种种便如洪水猛兽一般从四面八方袭来。刚才如果再不快点挂电话，她大概就要问出那一句“为什么”了。她想知道，为什么秦子淮会突然离开，为什么离开之后半分音信都没有。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她却不敢问。
徐迟迟从厨房出来，看到夏知昙坐着一动不动，发出灵魂拷问：“其实，想知道答案的话，直接问比较好吧？”
这几年来，每次聊起这件事，夏知昙都避而不谈。今晚，徐迟迟发出同样的疑问，没想到得到了不一样的回答——
夏知昙摇摇头：“现代通讯科技这么发达，想联系上一个人能有多难？两年时间，即便是寄邮戳信，也够几个来回了……所以，没有联系就真的只是不想联系而已，不会有其他原因。”
在旁人看来，她这样的应对方法似乎有些别扭，但她自己明白，这是……留给彼此体面。内敛如她与秦子淮，话不说绝，还能当朋友。话说绝了，就真的连一点珍贵回忆都不剩了。
徐迟迟迟疑地点点头，看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又发出一个疑问：“你说，秦子淮是不是喜欢你啊？”
这个问题比刚刚的问题更好回答，夏知昙无奈地笑：“怎么可能？”
“要不是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把她的照片设成电脑屏幕？”
夏知昙的呼吸有些乱了，极力在脑海中搜寻着从前写过的狗血剧情，终于找到一个可能并不准确的答案：“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像个无性恋……大概他只是怀念从前吧。”
夏知昙那段闪耀的从前，同样也是秦子淮的高光时刻。他长年累月地泡在各个大学生剧组中，穿梭于各大高校电影节的舞台上，也收到许多商业化制片方的邀约，但却迟迟没有正式投入商业演出中。
徐迟迟想起大学和夏知昙结伴时，与秦子淮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那个长得极好看的男孩，话少又疏离，偏偏万事都做得周全，确实不像会动凡心的样子！
徐迟迟心直口快，问：“从前，是说你们上大学之前的事情吗？”
夏知昙盘腿坐在沙发上，手肘撑膝，轻轻托腮，一边回忆一边说：“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有些社恐，那会儿还没‘社恐’这个词，我只当他有些腼腆。那时候同学间流传着一些谣言，有人说他是夏令营主办方高管的私生子，也有人说他是靠关系进夏令营的，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和他一起玩……”
夏知昙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仿佛陷入回忆中，神色一时欣喜，一时怅然。
“那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当时一看到他，我就想到了纳喀索斯，就是希腊神话里那个水仙花少年，”夏知昙突然笑出声，“不是说他自恋，是觉得他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很……独特。”
所以，在夏令营的时候，她为他写的第一部话剧，名字叫做《纳喀索斯的独白》。
徐迟迟凑近夏知昙的面前，“啊”的一声叫出来，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夏知昙猛地一退，惊恐：“怎么了？”
“聊起他的时候，眼睛里好像长了星星唉。”
夏知昙丝毫不介意让自己更“星星眼”一些，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些莫名的骄傲：“那当然了，他是导演和编剧都会向往的那种演员！如果有机会再和他合作，我想……我还是会继续写剧本的。”
“能让你想继续写剧本，也算难得的知己了。”徐迟迟深知夏知昙有多执拗，感慨之后又追问，“你们的关系，或者说你对他，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真的。”
众所周知，一旦话里加上了“真的”这两个字，除了回答别人的问题，往往还带有说服自己的功效。
***
“明天早上7点出发，约半小时抵达摄影棚，做完造型，9点开始拍摄。这一次的拍摄主题是……”小唐正跟秦子淮核对明天的通告内容，说了半晌，才发现自己在唱独角戏。
小唐正觉得奇怪，自己虽然入职的时间不长，但从大学时期就在导师的带领下和这位师兄合作过一些戏剧，也算比较了解秦子淮的性格——
他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在媒体面前展现的又是和蔼可亲的“人设”。但实际上，恰恰相反。他对工作一丝不苟，对助理的要求也不低，否则面试时提出的要求也不会是“辅修过逻辑学”、“了解心理学”之类的苛刻条件了。
但今晚，他的状态明显不正常。
先是听到“小昙花”就全然不顾形象地奔过来抢手机，挂掉电话之后，又陷入无止境的沉默中。表面上看，他在认真地听你讲话，交谈时，却能察觉到他的失神。
不难猜到，这样的变化是因为刚刚那一通电话。
如果小唐没猜错的话，电话那头的“小昙花”，应该是大学时就总和师兄“出双入对”的那一位师姐。午后在病房见到时，几乎没有认出她，外表变化不多，但性格变化太大了。他分明记得，大学时，这位师姐脸上总是挂着笑，每次有师兄的迷妹去求签名，她都还会笑眯眯地应下，承诺下次将签名照带来，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戾气深重的样子？
小唐停顿片刻，问：“师兄，你在听吗？”
“嗯。”秦子淮淡淡应了一声。
小唐没有继续核对通告，他在等秦子淮调整好状态。秦子淮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手里的通告。他双唇紧抿，似乎也在努力抚平自己的情绪。
良久，秦子淮突然开口：“小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一直热爱的梦想并不纯粹，你还会继续坚持吗？”
小唐摇摇头：“不知道，因为我不能理解‘热爱’。我与大多数人一样，可能穷尽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热爱什么。能够意识到自己所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秦子淮微微有些讶异，或许是因为没想到小唐会看得如此透彻。
片刻之后，秦子淮收回目光，心中已有定论——他与夏知昙，确实是幸运的“少数人”，在一次夏令营中遇到彼此，因合作而意识到自己的天赋，又恰好热爱这项天赋。或许是这一切都太顺利，所以命运安排了一些外力来干扰他们。
还好，他回来了。往后，就有更多时间和她相处了。
回国这些日子以来，他既没时间、也不敢好好思考关于夏知昙的事情，但又莫名地期待见到夏知昙。夏知昙在电视台晕倒之后，他原本可以委托经纪人去探望，但心中却仿佛有一簇火苗，催促着他在下了通告之后的第一时间赶到病房。
其实，哪怕没有今天这个插曲，他也早就安排好了重逢的“契机”。
小唐看看手表：“师兄，继续对通告吗？如果太晚的话，会耽误你的休息时间。”
“明天，跟电视台借的策划会入职吗？”秦子淮答非所问。
“听小茗姐说，已经确定好明天早上到公司办合作手续了。”小唐有些疑惑，这个问题不是应该问管人力资源的庄小茗吗？
秦子淮微微一笑：“好，那继续对通告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4 “只是这样，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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