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安好》一只茶兔子

24、循环

　　柳羌听到那人的呼吸声好像瞬间重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再然后，她便赶紧自己手被人轻轻拿起。

　　那人掰开了她的五指，动作轻柔但又十分有力。

　　他的手掌有些大，她有些不太适应，手便往里缩了缩，随后，她就感觉到那人指节带着一股劲力，不容拒绝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没能让她逃离。

　　伴随着布帛撕裂的撕拉一声，柳羌就感受到受伤了的手心被人温柔的仔仔细细的包了起来。

　　他是谁？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羌看不见，也闻不到任何香味，只感觉他的手骨节分明，指尖有些凉。

　　有些像阿九。

　　于是，她试探的问出了声，声音十分沙哑。

　　“阿九？”

　　正在为她包手的人动作猛地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的给她包扎好伤口。

　　“殿下！”他的嗓音泠泠，柳羌瞬间就确定了眼前之人是谁。

　　她的面上带着喜悦，惶恐害怕的心好像一下子有了安放之地，她忙摸索着向他爬去，此时身体却一个腾空，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她惊呼一声，不由自主的便搂上了身旁之人的脖颈，稳稳的靠在了他的怀里。

　　随着耳旁传来稳健有力的心跳声，柳羌的备受恐惧折磨的心一下子就不害怕了。

　　“殿下，对不起。”

　　阿九的嗓音自上方传来，带着深深的愧悔，“我来晚了！”

　　柳羌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鼻子又酸又涩。

　　她把头深深的埋进了他的怀里，摇了摇头，嗓音带着一丝哽咽。

　　“阿九来的不晚，一点都不晚！”

　　阿九怀抱好似更紧了一些，她身子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嗓音低沉温柔。

　　“殿下，我们回家。”

　　柳羌点点头，话语隐隐有一丝呜咽。

　　“好，我们回家！”

　　凉月似水，泠泠的撒在了孤寂的青石板上。

　　阿九抱着柳羌隐在黑暗的阴影里，走过一个又一个宫殿。忽的，他怀里的人出声了。

　　她的声音有些急切，“阿九，还有春桃，春桃还在宫里，她被人打晕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阿九的脚步顿了下，道：“殿下放心，她已经出宫了。”

　　“嗯？”

　　柳羌虽有些疑惑，但听闻她没事还是松了口气。

　　春桃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婢女，若她真丧命在了宫里，她万死难辞其咎。

　　阿九道：“我进宫后，在一处水池里发现了她，我把她救上来以后，先送了她出宫，再进来寻殿下的。”

　　说到这，他默了默，声音里全是颓意，“殿下，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柳羌摇摇头，“阿九无须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她的嗓音有些低，“你会进宫冒死寻我，已是让我高兴万分了。”

　　“原本，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逃不了。”

　　阿九的手紧了紧，身形好似凝滞了一瞬，随即，又听见他低低安抚的声音。

　　“不会的。”

　　“有我在，殿下不会出事的。”

　　“嗯。”

　　她的声音略带上了一丝娇气，“我知道阿九不会放弃我的。”

　　她头轻轻靠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无神的眼眸半遮半掩，嗓音里全是倦意。

　　“阿九，我有些困。”

　　阿九的声音低缓，“殿下睡吧！”

　　“等你醒了，我们就出宫了！”

　　“好！”

　　柳羌缓缓闭上眼，随着清浅的呼吸声传来，阿九的身形缓了缓，脚下的步子走得更稳，也更轻。

　　好似生怕颠了怀里的娇人儿，步履甚是稳健。

　　随着阵阵凉意传来，逼仄的屋子里，柳羌的身子缩在角落的瑟瑟发抖。

　　她猛地抬起来，忽发现阿九的出现是一场梦境，空旷寂静的屋子里还是只有她一人存在。

　　她的心冷的发凉。

　　忽得，她听见门口传来细微的开锁声。

　　她面上一喜，忙往声音源处爬去，“阿九！阿九！是你吗？”

　　哪知，门外却传来一道怫然不悦的声音，“阿九？什么阿九？”

　　柳羌的身影猛地怔在了原地，紧接着，她又听见那人的嗓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你是说的阿九，是那个半夜爬进宫里的小贼吗？”

　　“喏，在这里！”

　　紧接着，柳羌就感觉身前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她害怕的缩了缩身子。但一想到那人说的话，她鼓起勇气，忙伸手胡乱的往前摸索着。

　　她触摸到了柔软的布料，好像是一个人。

　　她继续往前摸索着，那人的体温有些凉，胸口没有起伏，忽的，她摸到了一阵黏糊糊的东西。

　　她有些疑惑的拿到了鼻尖嗅了嗅。

　　一股泛着腥的血腥味传来，柳羌面色大变。

　　她忙往那人的脸上摸去，伸手触摸过他的眉骨，鼻尖，嘴唇，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眶里蓄起的泪水也越来越多。

　　“阿九！阿九！”

　　她抱着他的尸体，跪在地上，忽然就痛哭起来，面上一片死灰的绝望。

　　随着阵阵凉意传来，柳羌忽然就醒了。

　　她还是在那个逼仄的屋子里。

　　门外突然响起了铁锁被打开的声音。

　　柳羌声音猛地一滞，身形往里缩了缩，脸上有些恐惧，是谁？是谁又来了？

　　她还是在做梦？

　　还是现实？

　　就在此时，延贵妃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外，“去，把她好好的给本宫清洗一番，给沉水太子送去。”

　　柳羌身形遽然一僵，转过身就是要往旁边爬去，但旋即，她便感觉自己被人暴力从地上拉扯起来。

　　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自旁边传来：“躲什么躲，能伺候沉水太子，是你的福气。”

　　“不...不要！我不要！”

　　柳羌奋力挣扎着，却还是被人不容抗拒的拉走，清洗干净，送到了一个温暖的屋子里。

　　她面如死灰，浑身战战兢兢的坐在屋子里，双手捏的极紧，指节苍白无力。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走了进来，他身上有着浓重的血腥味，那个令她害怕的声音又出现在了她上方。

　　“延贵妃送的美人总算到了，只是孤在来的路中遇到了一个小贼，叫什么阿九，孤记得，这好像是你的侍卫。”

　　“他竟然妄想把你带走，虽然身手是不错，但与孤的侍卫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一个小爬虫而已，孤一只手就把他摁死了。”

　　“虽然孤在路上稍微耽搁了一下时间，不过，也不妨碍。”

　　她只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一根冰冷的手指挑起，血腥味直冲鼻尖。

　　“如此美人，什么时候享受都不晚！”

　　“啊！！”

　　“阿九！！”

　　柳羌浑身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带着哭腔尖叫一声，随着阵阵凉意传来，挑着自己下巴的那双手消失，在感觉到自己身后传来冰冷坚硬的墙时，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间屋子。

　　她脸色惨白无比，身体抖抖瑟瑟的缩在角落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羌抱着头，神情癫狂，都快要被这不断循环的情况给折磨的疯了。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阿九到底有没有进宫，到底有没有死，她会不会现在还是在做梦，她其实还在承恩王府里。

　　柳羌双手环抱着膝盖，把头深深的埋进了膝盖当中。她开始恐惧，开始害怕耳旁传来一丁点的，哪怕十分细微的声音。

　　就在这时，门口处又传来一阵细微的开锁声，她终于控制不住尖叫起来。

　　“啊！！！”

　　“殿下！殿下！”

　　一道泠泠的嗓音忽然在她耳边想起。

　　柳羌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自己的嘴里被喂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入口即化，还没等她感觉到这是什么，就已经没了。

　　她身形止不住的抖了一下，手摸索着就是往前抓去，指节发白带着颤抖，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阿九，阿九，你在哪儿？”

　　她的声音开始带有一丝哭腔。

　　她忽的感觉自己被人抱入了怀里，温暖怀抱令人安心。低低的声音在上方想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自鼻翼传来。

　　他的声音有些闷沉，“殿下，我在这！”

　　柳羌忙往伸手往他身上胡乱抓去，脸上带着慌乱，眼泪止不住的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滑落，只是她的双眼无神，什么都看不见。

　　“阿九，阿九，我...我看不见，我看不见你在哪儿！”

　　她忽的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贴在了他的脸上。

　　“殿下，我在这！”

　　“阿九！阿九！”

　　柳羌摸着他的脸颊，手指颤颤巍巍的划过他的眉骨，鼻尖，嘴唇，脸颊，忽然就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九，我刚刚梦到你死了。”

　　“我以为你死了！”

　　“血腥味，好重的血腥味！”

　　登时，她又发现自己鼻尖传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身子刹那间就抖了起来。

　　“啊！！”

　　她冷不丁抱着头就是尖叫了起来，面上一片惶惶不安。

　　“血腥味，血腥味又出现了！”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对，阿九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皇宫，我肯定是在做梦。”

　　她伸手猛不丁往自己的手臂掐了过去，神情疯疯癫癫的。

　　“我肯定还在做梦！”

　　“我肯定还在做梦！”

　　倏然，她感觉自己被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轻柔而又带着的安抚声音自旁边响起。

　　“殿下，这不是在做梦。”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拿起，贴在了他的脸上，嗓音清淡柔和富有耐心。

　　“殿下，我很厉害，是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