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十六》魚十也

1、晋江文学城首发

　　晋江文学城首发/魚十也
　　《我的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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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南穗也没想到，她这平平无常的一生，会和谢迎有这么多缘分……

　　一、乔迁
　　“老南，抓点紧！最后一趟了！”
　　“好嘞，一会就上来了。”
　　今天是家中一个重大的日子，老房子拆迁，南庭一家搬到了一个新的小区里。柳芝芸正督促着丈夫搬沙发，马上，他们就要布置好他们的新家了。
　　南庭和一个工人把重重的沙发搬到了走廊口，放了下来，直起身子揉了揉腰，碰巧又有邻居搬了东西上来，柳芸芝急忙用力，想把沙发推到门口。不料没掌握好力度，沙发上的剪刀顺着坡度，从楼上掉了下去。
　　“哎呀，谁扔的剪刀啊！”
　　听到有人叫的声音，柳芸芝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完了，不会剪刀砸到人了吧？这可是搬进新家的第一天，按老辈子的规矩，可不能见红！
　　柳芸芝吓得急忙跑了下去，看到了一个双手拿满塑料袋的女人。她急忙借过了袋子，还询问着，“没事吧？真是不好意思，没砸到你吧？”语气里满是内疚。
　　“没事没事啊，正好掉脚前，还有一步就砸到了，你说巧不巧？”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抬头，这下，柳芸芝才发现，这个人，不是她的高中同学陈棉吗？
　　“好巧啊，陈棉。”柳芸芝说着。
　　“是你吗芸芝？真巧啊你也搬到这来了？”陈棉一边说着，一边和柳芸芝一起，拿着塑料袋上楼。
　　两位老朋友一边叙旧，一边上楼，一齐在五楼停下来，柳芸芝大惊，“陈棉，你也住这五楼啊？真巧哈！”
　　“对呀对呀。”陈棉笑着说，“以后就是邻居了哈！”
　　柳芸芝给丈夫介绍着陈棉，南庭也是笑着打招呼。不一会，陈棉的丈夫谢华清也上了楼，两家分开后进了门，开始布置起了各自的新家。

　　一九九六年的一月，大家都沉浸在乔迁之喜中。

　　一九九六年的九月，陈棉怀孕。随即，一九九七年的一月，柳芸芝也怀了孕。

　　二、定亲
　　柳芸芝从医院取回怀孕结果的时候，正巧遇到了陈棉，陈棉也刚检查完，柳芝芸和她打招呼的时候，还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彼时，陈棉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听医生说，自己怀的还是个男孩，陈棉笑着打趣着柳芸芝。
　　“你说咱们俩这么有缘分，会不会下一代的孩子们也特别有缘啊。既然我这个是个男孩，那你会不会怀的女孩子啊？”
　　“这都是些顺其自然的事，谁能说得准。”柳芸芝笑着回应。
　　不久后，柳芸芝定期的产检。
　　四月，她得知自己怀的是个女孩，特意到陈棉家，说着这段缘分。
　　陈棉已经七个月了，正按照老人们说的，在看古诗，听说这样能给肚子里的孩子加强胎教。听到柳芸芝这样说，来了精神。
　　“要不咱商量一下，定个娃娃亲吧？这段缘分也更长久一下！”陈棉打趣着。
　　柳芸芝想了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啊？”说是这么说，脸上还是笑了出来。
　　“按照人家的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青梅竹马！”
　　“没错，就是青梅竹马！”陈棉附和着。
　　“好，那就说定了，以后你闺女得留给我儿子做媳妇哈！”
　　“那当然！”柳芝芸笑了。

　　一九九七年六月，男孩出生；十月，女孩也相继出生。
　　两位母亲还“贴心”的起好了一对名字：谢迎和南穗。

　　那是柳芸芝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诗，“绿阴未覆长堤水,金穗先迎上苑春”。

　　金穗先迎上苑春。穗，迎。

　　南穗，和谢迎……

　　三、成长
　　陈棉的丈夫是当过兵的，同样，作为家属，她也被安排在了一所幼儿园当老师。
　　南穗和谢迎也是在这里长大的。
　　三年的时光里，南穗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幼儿园的老师说，“谢迎，没有卫生纸了，去和你妈妈要一卷卫生纸来！”
　　南穗知道幼儿园的物资老师就是对门的阿姨，还知道她和自己的妈妈是朋友，于是乐的撒着两只小短腿，跑到谢迎的身边，“哥哥，我陪你一起去吧？”
　　谢迎抬头看了一眼，明明还是四岁的小团子，模样却很标志。颜狗南穗不禁在心里叫唤：啊啊啊小哥哥好美！
　　南穗很喜欢这个小哥哥，并且还会在幼儿园里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过家家时叫上谢迎一起玩。谢迎并不喜欢这样的活动，但还是会耐着性子陪她，因为妈妈说过，南穗是她的妹妹，在幼儿园里要照顾好妹妹。
　　玩过家家时，南穗会自豪的指着谢迎说，“这是我的老公！妈妈说过了，长大以后我要给他当媳妇的！”
　　每次南穗说这话，谢迎都会憋的满脸通红，留下在原地哈哈大笑的南穗，去找其他男孩子一起玩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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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穗和谢迎一起长大，直到六岁，上了小学以后不在一个班级。

　　四、棒棒冰
　　二年级的夏天，很热很热，六月二十四，谢迎的七岁生日来了。
　　南穗是二班，谢迎是一班，按理，谢迎应该是先出来的，可是今天一直等了半个小时，谢迎都还没有出来。
　　南穗一个人从四点等到了五点半，双腿真的酸痛，终于忍不住回了家。
　　六点，谢迎出来了。今天是他的生日，班级里为他组织了一场派对。
　　谢迎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走到门口，保安叫住了他，“小伙子，你是几班的？”
　　“爷爷，我是二年级一班的。”谢迎有礼貌的回答。
　　“一班的，正好啊！你知不知道谢迎是哪个？刚刚有个小女孩一直在等他，教室里还有人吗？”
　　“爷爷，我就是谢迎。”谢迎不知道哪里会来个小女孩一直等他，现在也已经六点多了，再不回家妈妈会担心的，干脆直接回了家。
　　第二天放学，南穗急忙跑到谢迎的教室门口，喊到，“谢迎，快出来啊！”
　　谢迎正在背书包，听到有人叫他，走了出来，发现是南穗。“南穗，我今天要去外婆家，我不和你一起走。”
　　“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南穗说着拉起谢迎的手，朝门口跑去。
　　南穗一直跑到外婆家才送来了谢迎，外婆家离小学很近，一两分钟就能到达，更不用说跑步了。
　　谢迎一脸疑惑的看着南穗，还不忘说，“南穗，我要去外婆家，你只是干什么？”
　　一张标志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快了快了，一会你就知道了！”南穗一边说着，一边敲门。
　　“来了来了，来了！”外婆给南穗开了门，“穗穗回来了！诶？只是陈棉那小子吗？”
　　“对呀对呀外婆，他就是谢迎。”
　　谢迎抬眸，乖巧的问好。
　　外婆正想把谢迎迎进来，南穗却冲进去打开冰柜，拿出了那一袋子棒棒冰，然后跑了出来，拉着谢迎的手。
　　到了门口，南穗把手里的棒棒冰一股脑的都给了谢迎，里面有十四支。
　　“对不起啊谢迎。”南穗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本来想昨天给你过生日的，结果…”
　　“没事。”谢迎说。
　　“那就好啦，我没什么送你的，那就把我最爱的棒棒冰都给你吧！这可是我最爱的东西，妈妈说了一次只能让我吃半根，我都舍不得，全送给你了！”
　　说完，南穗就转头跑了，留下谢迎一人，独自拿着沉沉的一袋棒棒冰站在原地。

　　五、喜欢
　　一直到初中毕业，他们都没怎么说过话。
　　两家之间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两位母亲之间的闲聊，但在南穗的心里，他们也算的上是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谢迎到了初中，长的是越来越帅了，他算得上是冷白皮，太阳晒也晒不黑，但是南穗随了南庭，太阳一晒就黑，初中更是被同学嘲笑，还起了个外号叫“黑脸妹”。
　　南穗的整个初中，是被笼罩在嘲笑和充满自卑下度过的。
　　碰巧毕业典礼上，她又遇到了谢迎。
　　谢迎穿了一身制服，作为主持人正在台下候场。
　　终于到他上场了！
　　南穗看着舞台灯光下熠熠生辉，耀眼夺目的少年，用着清朗低沉的嗓音轻声说，“毕业快乐！”
　　少女的心思细腻，却也沉重。
　　南穗听到后排有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偷瞄了一眼发现是聂舒怡。
　　南穗记得她，他和谢迎从小学就是一个班的。
　　小学一年级，南穗和谢迎一个班。
　　老师经常会让准备手工的材料，彩纸，剪刀，橡皮泥…没有带，就会被罚到外面立正。
　　谢迎经常忘带。
　　每当这时，南穗都会让聂舒怡问谢迎“你最喜欢谁？”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谢迎无数遍了，谢迎知道怎么回答。
　　他说，“我喜欢南穗。”
　　听到这话，南穗会转过头笑，然后把自己准备的材料都送给谢迎，自己到后面站了一节课。
　　她认出了聂舒怡，但很显然，聂舒怡已经不认识她了。
　　她听到后面的女生问聂舒怡，“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啊？”
　　聂舒怡害羞的承认了。
　　“听说今天毕业典礼结束后他要请你出去玩？”女生问。
　　“哪有，只是碰巧一起去吃个饭。”
　　后面的女生一脸“我懂”的表情。
　　南穗转过头，谢迎已经下场了。
　　她看到他不顾老师的劝说，执意走了过来，弯着腰悄声对聂舒怡说，“记得到门口等我。”
　　聂舒怡笑了。
　　南穗的目光一直追逐着谢迎的身影，可能是她的目光太炽热了，谢迎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然后回到了台下。

　　六、同行
　　中考结束了。
　　成绩出来的当天，南穗激动的热泪盈眶。
　　三年的努力拼搏，她终于和谢迎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晚上，陈棉就和柳芸芝联系。
　　一中离家还是算远的，陈棉打算和柳芸芝联系两家一起拼车，由谢华清和南庭分工，一人一个周接送。
　　柳芸芝询问了南庭的意见，南庭当然同意，这下自己不仅少了一般的劳动压力，还能顺便让谢迎帮忙带一下南穗的学习，而且住在对门，走的时候敲个门就行。
　　柳芸芝又问了南穗的意见，南穗表面上随意，内心实际乐的不行。这下好了，每天都能和谢迎一起上下学了。
　　第一个周，是谢华清接送。
　　每天早上南穗都会提前穿好衣服鞋子，背上书包乖乖坐在门口，一等到谢迎敲门就出去，两个人一起下楼。
　　晚上通常是谢迎先出来，两个人一起站在门口。
　　谢迎身高181，步子长，走路自然也快，南穗要废很大的力气才能跟上他。
　　谢迎似乎也看到了，故意放慢了速度等着她。
　　到了门口，谢迎也会帮南穗开着门。
　　这或许，也是南穗喜欢他的一个原因。

　　直到那天早上，谢迎和南穗先后下了楼，谢迎停在了路边，南穗正好奇为什么谢迎不上车，打开了门，抬头对视了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
　　好家伙，上错车了。
　　谢迎在旁边笑的欢。
　　南穗却尴尬了一路。
　　“好尴尬啊，怎么这么狼狈的场景都被他看到了。”

　　七、否认

　　南穗的教室在四楼，而谢迎在三楼。
　　好像有一种奇妙的缘分，从小，谢迎都比她靠前，无论是什么。
　　为了天天放学能遇到谢迎，一打铃南穗就抓起书包跑下楼，在楼梯拐角处就能遇到。
　　但是南穗只能装作不认识，因为谢迎说过在学校没什么事就不要说话，理由是男女生现在不能交往过进，会影响风气。
　　南穗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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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天早上，南穗要顺便去三楼的地理办公室，索性直接上楼时拐到了三楼。
　　谢迎疑惑的看着她，开口叫住了她，“南穗，这是三楼。”
　　“嗯？我知道啊！”南穗回答。
　　“你不是四楼的吗？来三楼干什么？”
　　“我？我是来送你上学的呀！”
　　南穗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打趣，谢迎纯当这是一种玩笑，沉默了。
　　路过门口，碰巧有一个谢迎的同班同学出来接水，看见谢迎和南穗一起并肩走着，一脸“我懂你了”的表情，问，“谢迎，这谁啊，什么情况？女朋友？”
　　南穗也好奇谢迎要怎么介绍他们俩的关系，故意放满了脚步。
　　谢迎说，“你不认识。”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没关系，不是女朋友。”

　　八、乖巧
　　某天吃完晚饭上楼，南穗和宋文欣看到了谢迎。
　　宋文欣和他打了一个招呼，他应了。
　　南穗好奇的问，“你们俩认识啊？”
　　“对呀！”宋文欣说。
　　“他叫谢迎，可有意思了。每次看见我都跟我打招呼，还和我说姐你好。”
　　“姐？”南穗疑惑了。她记得谢迎的生日没这么小吧。
　　“对啊，叫我姐。之前他主动问我要微信号，我和他说我不常用微信，他加了以后说姐你好，我是谢迎。然后又要我的Q，Q号，加了以后来了一句，姐我是谢迎。我说知道知道。”
　　宋文欣笑着回忆，而南穗则是一脸的心酸。
　　好遗憾啊，认识这么多年在学校里都不能打招呼，没有一起出去玩过，就连联系方式也没有。
　　她还以为，像谢迎这样高冷的人，平常都不会和别人联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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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五日，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晚上放学时校门口出了车祸，一个学生当场死亡。
　　南穗吓得说什么都要让谢迎和她一起放学，紧紧的跟在谢迎的后面。
　　她倒不是怕自己，而是怕谢迎出事。
　　谢迎以为她是胆小鬼，无奈的说，“害怕跟丢就抓着我的衣服。”
　　听到这话，南穗一下子笑了出来，连忙抓紧了他的衣尾，跟在他后面走。

　　九、跟随
　　高一下学期就要分科了，偏偏南穗文理都不好，这也算的上一件令柳芸芝和南庭头疼的事情了。
　　要在父亲之前和谢迎的聊天中，南穗就知道了谢迎的选择：他要选理科，长大后当兵。
　　他要守着这人世间的万家灯火，护这世间和平美好。
　　最终，南穗选了理科，将来就读临床医学，报考医科大学。
　　既然你护这世间，那我就来保护你…

　　十、离别
　　三年结束了。
　　高考结束后是谢华清和南庭一起来接的，两家母亲也来了，说是要一起聚一顿餐，三年风雨情。
　　南穗和谢迎当然也跟着一起去。
　　那顿餐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南庭早就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粘人。喝酒的时候顺便问谢华清，“儿子想报个什么大学？”
　　谢华清说，“这小子一股脑的想当兵，就报个警察学校类似的，分好一点就入伍，差一点就本省的。”
　　南庭笑着，“就这分还算差那我们家的就不用报了哈哈。”
　　谢华清问，“闺女想报个什么大学？”
　　南庭说，“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时候一去医院就害怕的哭，没想到长大了竟然还要学医，应该是去南方上个医科大学吧。”
　　两位大人说了很久，一旁的两位母亲也在聊天。
　　“你说这时间过得真快哈！感觉还是两小孩，结果一眨眼都高考结束了。”柳芸芝说。
　　“对啊，时间过得真快哈！小时候还说要给定个娃娃亲呢，一转眼啊都这么大了！”陈棉说。

　　二零一五年九月，谢迎去了东山大学当兵，南穗去了华北医学院。

　　十一、再见
　　毕业后南穗进入了一所医院，待遇也还不错，但她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谢迎了。
　　春节假期，她回了家，上楼时碰巧看到了谢迎。
　　他比她记忆中的黑了。
　　南穗正想着怎么开口说话，谢迎先说了，“还好吗？在哪上班？”
　　“挺好的，就在本地，不过有点远不太常回来。你呢？”
　　“我也挺好的，对了，你有对象了吗？”
　　谢迎突然的话题转变下了南穗一跳。
　　“我记得宋文欣说你高中就有个很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谢迎问。
　　“你谈了吗？”南穗没回答，问他。
　　“对了忘说了，今年四月就结婚了，记得来参加！”谢迎想到了什么，笑了。
　　“那是当然，我肯定去，还给你包一个大红包！”南穗说。

　　十二、终
　　四月，谢迎的婚礼。
　　南穗轻轻打扮了一下就走了。
　　婚礼的场景听说全是谢迎按照新娘的喜好布置的。
　　白马，鲜花和灯光。
　　婚礼如期开始，宣誓的声音传满了整个大厅，南穗看到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来到了谢迎的身边，笑着把手交给了他。
　　她看到谢迎脸上藏不住的幸福，他穿着一身西装，打着领结。
　　她看见，他们幸福的样子。
　　耳边回荡着谢迎说的那句“我愿意。”
　　这个场景，是南穗在梦里想过无数遍她和谢迎的未来。
　　可惜，谢迎的未来里没有她…

　　婚礼结束后，南穗来到了海边，十月的海水还是冰凉刺骨，她却感受不到了。
　　海水渐渐淹没过她的头顶，她好像看到儿时的谢迎朝她招手，她看见，他们在一起了…
　　等柳芸芝和南庭发现后，南穗已经死了。
　　年仅二十六岁。
　　她的一生，都给了谢迎…
　　原来，人真的会因为年少不得一物而困其终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