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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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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袖把油纸伞靠在门边,提着食盒走进来,看到江夕月愣坐在那里,走过去问道:“姐姐,我带下酒菜来了,还有一碟蜜枣一碟蜜杏一碟核桃糕,够咱们吃了吧?”
翠袖把菜碟放在桌上,转身看到江夕月动也不动,就勾着身子看她。很快看出不对了,翠袖也聪明得很,就走过去问:“姐姐,梁小姐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江夕月这才有了反应。
却没理她,突然就站起来,抄起门边的伞就出去了。“酒过会喝。”余音消散在雨帘之中。
“这是怎么了……”翠袖跟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喃喃。
江夕月打着伞,四周雨丝冰凉,却浇不灭她心中的怒火。赶着往承恩院走,走到一半想起他这时不在,又调头往书房去。地是湿的,地上溅起来泥点子,她也不及当心了,裙摆湿了一片。
一口气冲到书房。门口有卫兵值守。
书房有机密要物,不经通禀不能进。
江夕月撑着伞就冲进去了,眼里根本没看见卫兵。还有人要拦她,另一个挡了他一下,都督的贴身婢女,兴许有什么要紧事,再说回过头来,人都已经走到阶下了。
里头是有人的,在讨论什么朝政大事。
“弹劾胡大人的奏折不少,皇上退朝后叫了张大人去议事,又提起这件事,张大人说胡大人若想避开要害,还是得迁出京城一段时间。”
然后是陆承渊的声音:“那就迁吧,让杨轸替他,杨轸在户部也不短了……”
话没说完,江夕月推门就进去了。猛一下带进一片雨丝冷气,里头众人都耸然回头。一看是个面带微笑的貌美女子,也不经通报就闯进来了,都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回过头来面面相觑。
“二爷事忙,不知有没有时间,听我说两句话?”堂下三人都是朝廷官员,她却根本没看在眼中,一双杏眼似笑非笑,含威带怒地盯着陆承渊。
这语气可不是来聊天的,分明是来找事的。
程玉早上经了梁羽雁那事,大半个上午都心神不宁,果然等到江夕月来闹事,只想早点离开这里,免得殃及池鱼。陆承渊黑着脸靠在桌后,程玉就招呼几人:“咱们先出去吧。”
几个臣僚事情还没回完,就被推出去了,不由多看了江夕月几眼,心里奇怪这什么人,在侯爷面前这般不知收敛,而外头卫兵竟也不拦一下。等到程玉把人都带出去了,几个人站在雨廊下,便对着程玉打听起来。
书房里很安静,江夕月看着陆承渊,出了那种事,他还有心思在这里处理政务,当真令人心寒。
脸上强扯出一个笑,两步走到桌前,完全无视他面带愠色,他有什么好气的,该生气的是自己才对。
江夕月微笑:“方才梁小姐来找过我,跟我说了好大一起子话,要请我嫁到梁府当夫人去呢,不晓得二爷知道这事吗?”
陆承渊岿然不动,坐在椅子里看她,玉白的脸色生动红润,几根发丝沾了雨,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看了好一会,他眨了下眼,轻淡一词:“知道。”
江夕月的火当下就复燃了,语气就开始阴阳怪气了。“啊,原来二爷知道,这么大的事,不晓得二爷怎么想的?”
陆承渊又看她一眼,还能不知道她来干什么,闹一闹就回去了,不慌不忙地道:“你不是想要自由么?”
江夕月一怔。
他接着问道:“在我这里得不到的东西,去了梁府就会有了?”
这话很绕,江夕月却瞬懂。是说她去了梁府也得不到自由,是不会答应这件事的。
她听了就好笑,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答应,就凭他这若即若离的态度么?一下就针锋相对起来:“自由也只是一种选择罢了。”可选可不选的,还不是看她。
陆承渊就冷笑:“这么说,那个选择要更好些?”顿了顿,试图讲理,“你知道他的病多重么?”
江夕月咬牙切齿,笑得瘆人:“至少身份光明。”
不提身份还罢,一提陆承渊也大为光火,是谁放着他的妾室不当,才让别人钻了空子,他还没责问她出去拈花惹草,她这就想着朝秦暮楚了。
陆承渊诘问:“你以为嫁到梁府就能有身份?你跟他见过几面,他对你能有真情?你不天真,知道世家公子能有多少妾室?”
江夕月就气笑:“二爷是会说理,一会说我嫁过去要守寡,一会说我嫁过去要被弃,总之就是咬定我不会答应。”
陆承渊看着她道:“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江夕月真是受够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什么道理,被人打了脸,难不成把另一面也送上去?当下口不择言起来,冷笑道:“二爷真是好口才,不知道这些话,当着梁家人的面,也说得出来吗?”
陆承渊火从心起:“江夕月,你当自己是什么人?!”
江夕月怪笑:“我是什么人,二爷不该比旁人更清楚?他朝成了梁少夫人,保不齐还得喊您一声兄长。到了那时,二爷再回想今朝情爱,床前枕畔的,岂不刺激?”
陆承渊气得差点拍桌子,这丫头还得理不饶人了。
江夕月牙根发冷,心都伤透了:“梁小姐说了,只要我同意,二爷就同意。我现在就告诉二爷,我同意了,二爷可满意?”
“你……”
“哼!”江夕月一甩头发,玉佩放回桌上,踩着大步恨恨走出书房。
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通巨响,不晓得他砸碎了什么。随他去吧,跟自己没干系。
走到廊下碰上程玉,几个官员还没散去,江夕月也没好脸色,程玉小心翼翼地笑:“夕月姑娘……”
江夕月瞪他们一眼,脱口就骂,狂放不羁:“蛇鼠一窝!”撑开油纸伞,扭着腰走远了。
那几个被骂的官员,连同程玉一道,都木僵在檐下。
这姑娘是真敢啊。
江夕月回到青竹院,肆虐的火气仍是无处发泄,翠袖迎上去,话还没出口,她就扔下伞,跺着脚一阵低喊:“啊啊啊……”
翠袖吓呆了,摸不清情况,动都不敢动。
江夕月冲进屋子,把里面那些装饰摆设全扯了下来,什么床帐纹饰,什么绒毯珠帘,还有赏赐的珠宝首饰,吃穿用度,全都打包起来。要分手了留着这些做什么,全都给他退回去!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撕扯了一通,豁然就想通了,干嘛要给他退回去,不是从宁远侯府出嫁吗,这些东西都是能从“娘家”带走的嫁妆,他都要成为她的义兄了,这么好的背景怎能不好好利用。
翠袖吓得倚在门边不敢出声,看着她进进出出上蹿下跳,折腾了足足半个时辰,整个屋子翻得底朝天了,才坐在榻前安静了下来。
外头的小雨停了,浓云却未散去,天阴沉着,江夕月看得眼烦。此刻她一点也没清早盛接雨水的闲散,恨不得立刻冲出侯府,跟陆承渊分道扬镳。
“……姐姐。”翠袖倒了一杯茶,远远地伸长了手臂,用食指推到她面前,“你喝杯茶,消消气。”
江夕月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翠袖立刻收回手指。
“不喝,累了,我要休息。”回到床上倒头睡了。
说要休息却是真休息了,江夕月这一睡连饭也没用,直接就睡到傍晚酉初一刻了。醒来外头安安静静的,雨声又响了起来,敲在瓦片上,滴滴答答的寒人。
屋里还是乱糟糟的,翠袖怕扰她休息不敢收拾,空气里一股霉潮,还有打翻一地的脂粉香。雨天的夜来得早,天色很暗,屋子里更暗,江夕月醒了就坐在床边,也没出声也没动弹,看着满地狼藉发愣。
很伤心,很难过,但是被气堵住了,竟然哭不出来。
翠袖过了两柱香才进来点灯,以为她还睡着,不想点上灯就见她在黑暗里坐着,眼望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发呆。
去打听了一下,江夕月早上去了书房,然后陆承渊就在书房发了火,说是砸碎了一个五色琉璃盏,碎片蹦起来割伤了手,鸡犬不宁的。不用想知道又吵架了,两个人都跟小孩似的,隔一阵就得闹一回。
梁羽雁做事低调周全,没有完全说定的事,整个侯府包括程玉,只有三个人知道怎么回事。这事听上去又离谱,容易招致流言,也没有一人向众人透露口风。
翠袖好意想着过几天会好,陪侍着江夕月吃了晚饭,江夕月也没吃几口,撇下筷子去榻上歪着。翠袖就动手收拾屋子,这边宝石项链也摔碎好几样,在地上却翻到江夕月装香兰玉佩的盒子,里面的东西也不见了。翠袖知道她宝贝得紧,怕摔碎了,满地找了好几遍。
江夕月已经把玉佩还回去了。
翠袖大概收拾了一下,怕江夕月没吃好给她端来栗子糕和豆沙卷,放在塌桌上叮嘱她用些。江夕月冷静了不少,回头看她收拾屋子,道一声“谢谢”。
翠袖就在心里叹气,不知道这又是为的哪一出。
怕她想不开,又专程劝了几句,江夕月不言语,翠袖就把针线拿到她屋里做。江夕月看着她在旁边翻针舞线,过了一会儿说自己也要绣。
翠袖就递给她一个花样,要她当心别把手刺伤了。
在灯下做了一晚上活计,翠袖再从外头进来,发现江夕月拿着针在绷子上不停地戳。过了一会她睡了,翠袖把那个绷子拿起来,看到上面的鬼画符。
这是在戳什么啊?翠袖纳闷。L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