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 晨雾 殇》月*神

11、十一、十二

　　随着那声音，余夜也将头抬了起来，打量起轩辕夏身后的那个人。一身灰色长袍，中等偏高的身材，宽宽的肩膀，挺直的脊背，国字型的脸，微微有些偏瘦，但是脸上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是修真高手。

　　“何老！”

　　见到这人后，轩辕夏长身而起，声音中带着些许激动。不过余夜却歪着头觉得这人的名字起的真怪！

　　“好，好，好，少门主，多年不见，你越发成熟了。”

　　同样是激动的回望着他，那被轩辕夏称为何老的中年男子微微颤抖着道。

　　“冰峰山那一战过后，大家去的去，散的散，好好的一个大派就这样没落了下来，这些年，要是少主你在外面走动，恐怕我们这一门就真的要被世人遗忘了，只是，少主人，你吃苦了！”

　　说着，不禁老泪纵横。

　　“何老，您千万不要这样说，虽然这么多年，夏儿我不在门内，但也知道满儿她全是靠您在照顾，不然，以她的脾气不知道要闯出多少祸事来。”

　　“不，不，小姐她天资聪慧，这些年，反倒是她一个人在打理庄内事物，如今的她，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了。哎！这真是天意弄人啊！”

　　接下来，两人又攀谈了许久，余夜在旁听了个一知半解，但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个叫何老人的人曾经是轩辕门中的重要人物，而轩辕夏从小也是被他带大，然而他们门派却也在百年前的那次大战后逐渐衰落，就剩下了他这么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开了一家酒馆，以做联络。

　　何老人与轩辕夏直聊到夜已深沉，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掌起了灯火，才发现他身边还多了一个俊俏的少年，不禁问道。

　　“这位小公子是……”

　　“哦，我倒忘记给你们介绍了，夜儿的全名叫做余夜，他受奸人所害，受了很重的内伤，据薛神医说非要找到一个与他真气相符的至阴体质的人为他灌入真气才可以将身上的伤完全治好，所以，这次我来是想求……”

　　“少门主莫要再讲了，老夫明白，只不过……”

　　“她不会帮我是吗？”

　　看到何老人那凝重的表情，轩辕夏苦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来到这里，就是希望她能看在何老您的面子上，治好夜儿的伤。”

　　看着何老人的双目，轩辕夏恳求着说，可没等何老开口，余夜却抢先开说道。

　　“轩辕大哥，我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是余夜的伤没有大碍，大哥不必为了我如此低声下气。”

　　“夜儿！这是大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轩辕大哥！”

　　轩辕夏平日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从未对任何人露出不满，不过，这次却是一反常态，目光笔直的看向余夜，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而余夜也同样与轩辕夏双目对视，毫不示弱。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示弱，半晌后，还是何老人最先开口。

　　“余少侠，不用担心，老夫一定不会让我家少门主为难就是。”

　　听他这样讲后，轩辕夏又看了看余夜那倔强的目光，叹了口气柔声道。

　　“先不说你身上的伤重与不重，你的大仇未报，又后有追兵，若是不把身上的伤先治好，你叫我如何安心？”

　　“可是……”

　　“夜儿，不要再说了，何老会帮我们安排一切的。”

　　看着轩辕夏主意已定，余夜低下头，咬紧了嘴唇，不再说话，不过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

　　“好，那一切就全靠何老您了。”

　　终于说服了余夜，轩辕夏这次转头看向何老人，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惹的何老人连忙同样还礼道。

　　“少门主无须这样，真是折杀老夫了。”

　　“既然这样，我们明天就启程，只是这么多年了，她……还在那吗？”

　　轩辕夏疑问的看向何老人，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百年来，小姐从未离开！”

　　“满儿……”

　　听到何老人的话，轩辕夏一脸落寞的低下了头，口中喃喃的道。

　　十二

　　翌日清晨，更夫的锣声敲过三声过后，辗转难眠的轩辕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初春时节，这个时候天还未亮，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阵阵的风儿吹过，冷气袭人。不过，轩辕夏似是早已经习惯，所以也不惧这凉意，招出飞剑，踏风而去。

　　飞了没多久，便已经出了古城，轩辕夏似乎对这附近非常熟悉，所以一路顺畅，很快他便收起飞剑，落在一处梅林深处。这个时节，寒梅傲雪，正是梅花开到最美时，只可惜春天已至，梅花依旧，却已融了冰雪。

　　因为已收起了飞剑，所以轩辕夏只是一路步行在这梅林间。这时候天色微亮，已能看到满树星星点点，红梅绽放，艳丽无双，一棵棵犹如谦谦君子，傲骨骄阳。

　　缓步而上，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只是轩辕夏今天无心赏花，白白浪费了这满地的美景。

　　走着走着，轩辕夏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一颗小小的梅树前，停下了他前进脚的步伐。

　　说也奇怪，这满地盛开的梅花没有惹得他停留一步，却在这样一颗光秃秃的小树边驻足不前，真是奇怪之极。

　　“在看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轩辕夏身后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的声音不大，不过在这样一个有些清冷的清晨，还是每字每句，份外清晰。

　　“我在看这颗梅树。”

　　语闭，轩辕夏对余夜莞尔一笑。

　　“轩辕大哥，这树怎么了？小小的，又干又枯，上面只有一朵梅花，一点也不好看。”

　　摇了摇了头，余夜不明所以的问。

　　“夜儿，你错了，这棵小树很美，你看它在这偌大的梅林中独自求生，虽枯却不败，一朵红花凌然傲视，若假以时日，定成长得满树繁花，朵朵绽放，不输这梅林中任何一颗，这才是寒梅的品格所在。”

　　“哦，原来如此，那小梅树，你可要快快长大哦！”

　　听到轩辕夏这样解释后，余夜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抚摸着这棵梅树，轻声说。

　　看着他那稚嫩真挚的摸样，轩辕夏的心中突然变的柔软起来，暗暗在心中想到，眼前这个身世凄惨又骄傲倔强的少年真的好像这棵梅树一样，虽然外表娇柔，但内心却十分坚强，自己若是可以成为一片能够为他遮蔽风雨的树荫，扫去他心中的阴霾，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可是心中转而又是一痛，这小小背影与陌儿那么像，那么像……要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他，那该有多好啊！如今，离百年前冰峰山一战的日子越来越近，那一天，就是他离开的日子，不觉又难过起来。不过，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就算那天山之巅如何凶险，万年雪篸如何珍贵，自己也一定要去找到！

　　“轩辕大哥，你猜我是怎么追上你的？”

　　见轩辕夏的脸色由明转暗，知道他一定是忆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余夜忙重找话题逗他开心。果然，轩辕夏抬起头，笑他道。

　　“这个问题还需要我猜吗？你的答案已在身后了。”

　　“啊，坏乘玉，我不是叫你在刚刚那里等我的吗？你怎么跟上来了，真是一点也不好玩。”

　　转头过，余夜气鼓鼓的对乘玉说，结果，正对上乘玉的低鸣声，似也在嘲笑他一般，惹的余夜又气又笑，脸儿红的像刚刚摘下樱桃般可爱动人。

　　不过，接下来，轩辕夏却抚摸着乘玉柔软的鬃毛说。

　　“夜儿，你别怪它，整整一百年了，乘玉是有灵性的马中灵兽，如今家在眼前，它那么久没回来，一点也想的紧了。”

　　“家？”

　　顺着轩辕夏的目光，余夜望向梅林深处，隐约见到好大一座庄子，但是晨雾缭绕，却怎么也看不清。

　　“夜儿，大哥只能陪你到这了，里面就是能够治好你内伤的人，可是，那个人见到我后，是一定不肯帮医你的，所以，后面的路你要自己走了，记住这棵小小的梅树，我相信将来它一定会成长成得让人眼前一亮的。”

　　“大哥……”

　　“还有，这本书你拿着，以后不要再修炼魔功了，那种功法对你的身体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不过，若将来有一天你的修为大过了那长青门主，轩辕大哥也权你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些，你都能够答应大哥我吗？”

　　“轩辕大哥，你，你要去哪？你不要夜儿了吗？”

　　“傻瓜，不要哭，大哥不是不要你，只是，大哥要去的地方也许会很危险，也许这一去就再没有机会回来了，不过大哥答应你，若是将来我的愿望实现了，一定回来看你！”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余夜，轩辕夏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可是，余夜却抓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危险的地方？不！不要去！大哥非要去的话，余夜和你一起！”

　　“夜儿，看好我的动作，把他们默默记在心里。”

　　说完，轩辕夏的身体已出现在半空中，闭上双目，他深吸一口气，下一刻，天空中出现了无数个他的身影，他们每个手上都拿着一柄飞剑，接着，每个身影都动了起来，每一招，每一势都清晰的看在余夜看中，后来，那些身影越动越快，就连天空也被这些身影迷住，下起来洁白的雪花，又美丽又虚幻。

　　此刻，站在雪中的余夜被轩辕夏御剑而舞的身影夺去了所有的语言能力，他甚至觉得这样的轩辕夏好像是生活在九天上的神仙，又美好又陌生，而自己，却渺小的只能占在这里观望。不禁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在心中发誓，终有一天要成为一个能够配的上轩辕夏如此厚待的人。

　　只是轩辕夏却不知道，正是他今天这样的行为，才让余夜那颗幼小脆弱的心重又燃起了生的渴望！

　　一套剑法舞过，天空中无数个轩辕夏又重新变成了一个，那些飞剑也全都消失不见，而轩辕夏的手中却在这个时候多了一朵白色的冰精花，晶莹剔透，美丽异常。

　　“给，夜儿，这是大哥我最后送你的礼物，这朵精花是大哥我用真气与冰雪相融而成，永不融化，可以助你在日后的修炼中定气凝神，不受心魔所扰。”

　　“大哥！”

　　轻轻的接过冰花，果然一入手中，丝丝清凉，但却让余夜的心中无需温暖，粉白的脸儿，早已哭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