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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意外独处(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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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幼真睡到夕阳西下才醒来。揉揉惺忪睡眼,往车窗外瞟了一眼,
这不是自己的母校润江大学嘛。
幼真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润江大学四个大字已经赫然跳入眼帘。
欧隽铭人呢?自己怎么会在车上睡着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衣衫齐整。只是胳膊下面多了一只抱枕,身上多了一条毯子。
这时左边车门开了,欧隽铭坐了进来。
“欧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您去哪儿了?”
幼真有点不好意思,在车里睡久了,脸上有点杠火的红晕,她用凉手按着降温。
欧隽铭隽永的眉眼间一副老父亲的慈祥:
“昨晚没睡好吧?唔,是最近都没睡好,对吗?”
庾幼真秘密被看穿,两颊那点红晕一下扩散开来,大有燎原之势。
“来,喝杯奶茶。”
欧隽铭递上一个纸袋。庾幼真顺势吸了一口,遥远而熟悉的滋味,这是她读大学时候最爱喝的rose奶茶。
拍毕业照时,她还特意捧着纸杯照了一张。
她注意过欧隽铭只进过自己的空间一次。怎么会注意到这年代久远的照片?
照片下面一行字:每天一杯,三分甜,不加珍珠的原味。
庾幼真咬住吸管再吸一口,原味,淡淡的清甜,不加料。
熟悉的味道流入口中,温暖了心、脾、胃。
味觉将幼真带回了无忧无虑的大学时代,会为一杯奶茶感到幸福的青春岁月里。
她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欧馆,我们第一站是去哪里招生?”
“是润江大学附中。我已经办妥了。”
幼真惊讶道:“欧馆,你怎么不叫我?”
欧隽铭笑得云淡风轻:“你最近精神太过紧张。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好了。明天我们再去润州中学招生,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我知道润江大学是你的母校,待了四年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重游一回?”
喝了几口奶茶,幼真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欧隽铭即便再温柔体贴,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已婚男子的事实。
所有丧失理智,飞蛾扑火的情感,最终必然自作自受,惨淡收场。
依自己的个性,如果陷入已婚男子的温柔乡,以后绝对会被自我厌恶折磨到死。
“那个,欧馆,我没什么地方要去的。一会儿我就在学校后门随便吃点什么好了。
还有,晚上我不住酒店。我有个亲戚就住在这学校里面。
我到那里去过夜,明天早上我们在润江大学校门口见好了。”
庾幼真显然是有备而来,理由说的是顺理成章。
但这忽然冷淡下来的语气令欧隽铭有点受伤。
他以为幼真了解自己是自由身,因此并不明白她的自我搏斗。
或许是她晚上要跟“四喜丸子脸”联系,所以才着急回去?
这念头叫欧隽铭喉头忽然梗住,吞咽困难。
“我也没地方吃饭。你对润江熟悉。给我做个向导吧。”
欧隽铭语气沉稳,不动声色,心绪却忽然变得有些脆弱,话语里隐隐透着点请求。
幼真假装不懂,连连摆手:
“我们以前在学校后门吃的那些,欧馆你一定不爱吃的。都是一些学生吃的东西,不卫生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学生吃的东西?”
欧隽铭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被拒绝的伤心,笑意变得凉薄,凝固在唇角。
他径自转动车钥匙,开车门下了车,忽然又有点固执的:“走吧。”
幼真像一条重归大海的小鱼,在大学后门的巷子里自由穿梭。
她对校园美食的确是熟门熟路的。
她先要了一袋子小蛋糕,用粉红、粉白、粉蓝的面粉和奶油做成的一颗颗小花朵,散发着新鲜浓郁的蛋香和奶香。蛋糕没吃到嘴里,嗅觉先被深深的诱惑了。
又要了一只滚烫的,流着甜辣酱的鸡蛋灌饼,鸡蛋煎得金黄,还夹了分量十足的午餐肉。
然后是一碗润江特有的,面条柔韧,卤汁入味,淋着秘制酱油汁和各种佐料的跳面。
最后还来了一大杯由小推车推着卖的,上面挂着江阿姨招牌的冰奶茶。
她总是很熟练的冲卖家吆喝:给我多加点佐料!
欧隽铭在办公室里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活泼快乐的模样,内心却被她学生气的热情感染到了。
庾幼真叫什么,欧隽铭也跟着买一份,并且抢先把帐结了。
“欧馆,你肠胃不好。不能吃太多这些乱七八糟的。”幼真拦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肠胃不好?”欧隽铭嘴角扬起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他真善抓重点。
接着他把目光调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淘气浮上了眉梢唇角。
幼真语塞。她总不能说有次自己去他办公室交东西,他人不在,她偷看了桌角的的胃药说明吧。
阻拦无效。欧隽铭比她吃得更欢。
“小蛋糕只剩一颗了。”幼真意犹未尽。
“而且还是蓝色的。我都没吃到过蓝色的。”欧隽铭有点不满的嘟囔道,语气却微甜。
幼真看欧隽铭憋屈嘀咕的模样,难以想象素来冷峻的扑克脸,此刻露出一副纯情小男生的表情。
“好嘛。那让给你吃。”幼真把袋子推到他手里。
“傻瓜,我再去买一袋好了。”看她神情诚恳,欧隽铭忍不住乐了,他有点记不清今天自己已经这样开怀大笑了几次。
庾幼真将最后一颗小蛋糕拈了出来,正往嘴边送。
忽然蛋糕落地,滚出去好远。
欧隽铭正要笑话她,却发现她的脸色变了。
仿佛窜动的小火苗一下给冷水浇熄了,庾幼真脸上的快活瞬间冰冻住了,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
欧隽铭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一个人。
江浮舟是幼真本科时候的老师。也是她最怕见到的一个人。
对江浮舟的暗恋,几乎贯穿了幼真的整个本科阶段。
江浮舟是幼真的古代文学课老师,俊美的面容透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
文采风流、恃才傲物、高冷不可亲近、正直不同流俗。江浮舟坚持要求论文原创,每个观点都要有出处,反对学生复制黏贴。
江浮舟的课也上得好,不照本宣科,不讲陈词滥调,观点总是准确又透辟。
江浮舟赏识庾幼真的才貌,赏识又发展成爱情,幼真毕业后两人还谈了一段时间恋爱。
毕业时两人合作完成了一个前人没有做过的论题,算是填补了学术上的一个空白。
幼真一直把这篇论文看作是她和江浮舟情感和思想的结晶。
后来故事发生了惊人的反转。
庾幼真的同班同学姚倩倩写不出硕士毕业论文,向江浮舟索要幼真的论文。
江浮舟为结交姚倩倩的导师,加上姚倩倩送上门的青春□□,经不住利与色的诱惑,将幼真未发表的本科毕业论文卖给了姚倩倩。
知情后的幼真果断与这个伪君子断了联系。
出于旧情,没有告发江浮舟和姚倩倩。
这是她埋藏已久的一块心病。
幼真在蛋糕摊前看到的,正是江浮舟。
江浮舟也看到了她,心虚不已,落荒而逃。
欧隽铭见幼真眼中闪过一丝凛冽和凄寒,面如死灰般冷肃。
不放心的问:“怎么了?是熟人吗?”
幼真的声音却冷酷似冰:“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不过现在不认识了。
欧馆,不早了,我回亲戚家休息了。”说完转身就走。
欧隽铭跟上去。却见幼真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看到她的眼泪,心脏刺痛,拦下她:“你等等。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幼真脑中想起的却是女同事的警告,不要在欧馆面前哭,会被人认为是有意对男人示弱撒娇。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勉强装出没事的样子,狠狠捋掉还没流出来的眼泪:
“我真的没事。您早点回酒店休息吧。我回亲戚家。”
说完拔腿就走。
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脑子太乱,走错了方向,扭头又向反方向走。
欧隽铭追上去,拦住她。
忽然掰过她的胳膊,迫使她面对自己:
“不能走!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幼真抬头,刚好撞上欧隽铭的眼,一双墨瞳里不见平日的儒雅温和,竟流转着充满占有欲的强硬戾气,甚至还有......压抑的怒气。
庾幼真没想到,一贯慵懒的欧隽铭意外有这么强势的一面,她被惊到,也被吓到了。
“刚才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你认识他吗?”
欧隽铭的语气里隐隐透着嫉妒。
强势逼迫的态度让幼真更为混乱。她拼命咬住嘴唇,眼泪却不受控制。
她用尽全力挣脱出来,向后跌走了两步:“欧馆,我的事与您无关吧。
我自己可以处理,你先回去休息吧。”
“你都哭了。你自己怎么处理?”
欧隽铭骤然被推开,手指一时虚空,心绪也变得异常不宁和焦躁。
庾幼真最怕听到哭这个字了,她才不要别人认为自己是用眼泪作武器的女人。
连忙用两掌心抹去眼泪,“欧馆,我没有哭,我不会在您面前哭了。因为我不想被人说闲话。”
幼真的面颊被眼泪濡红,伤心中带着一丝倔强。
欧隽铭看在眼里,胸中生疼。又不敢再碰她,靠在车边,抽了一支烟出来,点了,猛吸了一口,呼吸慢慢放平:“没人会说闲话的。”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幼真努力的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压制住眼泪,平稳着呼吸:
“欧馆,您就不要管我的私事了。明天我会好好完成工作的。”
她眼见着欧隽铭眼中强硬的戾气一点点退去,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作用,勉强挤出一点客气的笑来,摆摆手:
“那就这样吧,好好休息,明天您到校门口找我。”
幼真猛然被对方拉入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欧隽铭胸口的温暖,和他身上好闻的棉布气息和淡淡的烟草味,猝不及防的占据了她的全部感官。他像一座高大的山,瞬间将她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
庾幼真有一瞬间贪恋这种安全感,这怀抱比她潜意识中想象的还要温暖。
但她很快醒悟过来。对已婚男人的眷恋也是绝对错误的。
她用力的推开欧隽铭,但对方拥抱的意欲却坚定不移,甚至拢过她的头发,迫使她埋入自己的臂弯。
幼真一天之内所遭受的情感冲击太大了。先是遇到了江浮舟,揭开了曾经的伤疤。
现在又被她所以为的有妇之夫劫持了。
她有点发晕,却坚持用最后一点气力,从欧隽铭的臂弯下方躲了出来。
她想:欧隽铭和江浮舟同样危险!这念头促使她转身,撒开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