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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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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万历皇帝有些不明所以,他妹妹有三人,皆是同母胞妹,永宁公主朱尧媖出嫁不满两月即守寡,此后长居宫中,陪伴母后,寿阳公主朱尧娥三年前已经病逝,瑞安公主朱尧媛是过得最好的,夫妻和美,也没听说那边出了什么事。
李凤仙来到明朝四个多月,为了不露出马脚,在永宁公主面前一直小心谨慎,但同时也体会到了永宁公主对李太后是最熟悉最孝顺的,孤寡老太太第一次由衷的觉得,女儿果然是贴心的小棉袄,对永宁公主有了感情之后,李凤仙对她的遭遇就更同情愤懑了。
明朝规定,驸马须从平民或低级官吏家庭中选取,而且子弟被选中的人家,近亲中便不能再出仕为官,即使已经做着官的也得退休回家。就是为了不让王公贵族及大小臣工,借皇家姻亲的身份为非作歹,危害政权。虽然也有道理,可是一个家族若有子弟被选为驸马,则举族不能应举做官,而所谓的驸马仪宾也不过是做一个领干俸的虚职。
这样一来,民间的世家大族、书香门第都不再愿意跟皇家结亲。于是,公主及宗女们的丈夫,往往素质不一。
一般人是不愿意当驸马的,一来影响仕途,二来要向女人低头,三来长期分居,容易绝嗣。这三个都是致命的问题,在很多人看来是不可接受的。
有些勋贵子弟愿意当驸马,是因为他们家里比较有钱,买得起妾,也支付得起贿赂,但往往家族庞大,容易出现一些为非作歹的人。娶了公主,如果犯了事会被从轻发落,如朱元璋那样狠辣无情的,也要看在公主份上,对驸马网开一面,当然,十恶不赦的除外。
但是能嫁给脾气好些的勋贵子弟,对公主来说已经算是好归宿了,一些堂堂公主宗女,往往会嫁给丑陋顽劣的市井小人,真是悲剧。
陈规陋习与至上的政治利益下,她们遂成为贪官污吏和市井小民卑劣计谋的最大受害者。
弘治年间的袁相贿赂大太监李广差点当上德清公主驸马,幸好弘治帝及时悬崖勒马,这才让德清公主免于嫁给人渣。
嘉靖年间为嘉靖皇帝为他的女儿永淳公主选驸马,结果被选中的陈钊家族世代患有恶疾,而且生母是再婚,且做了别人的小妾。嘉靖悔了亲事,赶紧命人另招驸马,挑中了谢昭,结果谢昭是个秃子,相貌丑陋,五官就像是被大象踩过一样,嘉靖自然不愿意,但是婚期不等人,他只能硬着头皮将女儿许配给谢昭,算是给天下人一个交待,自吞苦果,被百姓讥笑“驸马换个现世报”。
永宁公主的婚姻更是悲剧中的悲剧,当年的太监头子,掌管司礼监的冯保在收受了巨额贿赂之后,他居然为花容月貌、豆蔻年华的永宁公主选了一个身患痨病的梁邦瑞为驸马。而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完全被蒙骗,丝毫不知情。在那个年代,痨病是不治之症。梁家知道儿子命不久矣,巨大的财富不如用来买个名声地位。于是舍出家底,买通了冯保等人,硬是将这个病鬼塞给了公主,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皇亲。
在婚礼上,情绪激动又劳累过度的梁邦瑞竟鼻血不止,沾湿礼服,几乎不能完成仪式,而太监们为了钱财竟还坚称是挂红吉兆。但是他没有想到,做驸马,过了选聘的一关,还远远没有完。
明清两朝的内廷对帝王家的私生活予以严密的管理,并为此制定了一套荒诞的管理制度。内廷不仅有太监,也有女官,可以想象,一类是身体残缺的废人,一类是终生幽闭后宫,连正常男人都看不到的老处女,他们的心理变态会到何等程度。这两类人怎么看得惯别人正当的情欲呢?因此他们常串通一气,在后宫作恶。
皇室的家规里还有这么一条:公主下嫁后,必须派一位这类老女官给她,全权管理公主的大小事务。
而名义上已经出嫁的公主,实际上只在公主府里度过大婚的一夜,便要搬回后宫专设的殿宇居住,空荡荡的公主府里便只住着驸马一人,如果公主与驸马要见面谈情的话,驸马必须赶进宫去与她见面。
然而,这样的老女官,最看不惯的,当然就是公主与驸马之间卿卿我我的场面。因此,假如驸马想要入宫去与公主相会,享受夫妻之情的话,势必要遭到这个“管家婆”老女官的百般刁难。公主与驸马如果不拿出大堆真金白银出来行贿的话,根本就过不了她们的关,见不到自己的丈夫。
梁邦瑞将要面对的,就是这样贪财变态的管家婆,以及与她勾结串通的太监群体。
管家婆早已知道太监头子冯保在这桩婚事上,大捞了一笔银子,自然胃口大开,对梁邦瑞所送的例行金银不看在眼里,满心希望在这位病驸马身上发财致富,于是狮子大开口,胃口得不到满足就百般刁难梁邦瑞。
梁邦瑞自认已是皇亲,却被小小的女官如此作弄,忍不住辩解起来。
可管家婆哪里会听?管家婆恼羞成怒,干脆喊来太监,将这位驸马爷一顿好打,然后拖出宫门,扔在大街上。原以为人逢喜事精神爽,也许与皇家联姻,能疗疾愈病的梁邦瑞万万没有想到,做上了驸马,会是这样的遭遇。本就病体支离的他气得浑身发抖,当街便大口大口地吐起了血。
梁家人将梁邦瑞抬回家中救治,却是药石无灵,成婚不过一个月的梁邦瑞就此一命归西了。
可怜的永宁公主,在这短暂的一个多月婚姻里,根本就没有和自己的驸马有过夫妻之实,据说当永宁公主去世的时候,给她装殓的人心酸地发现,她竟然还是一个处女,当然更谈不上孕育儿女,拥有自己的孩子,只能孤单的生活。
而倡导贞节的明朝,民间贞女烈妇层出不穷。高贵的公主流着皇帝的血脉,虽然不用为臣子驸马殉节,但是也几乎不再嫁。因此永宁公主此后就一直居住宫中,陪伴李太后,后来在青年时期就病死了。
而李太后的另外两个女儿其实过得也没有多好,在明朝,驸马是可以纳妾的,寿阳公主和瑞安公主的驸马都纳了妾,所以他们都有庶子女,而瑞安公主如今也是一两个月才见驸马一面。
每次见面,不仅要给女官说好话,赔笑脸,还要拿出不菲的银子给女官行贿,才能召驸马入宫,如果不给银子,女官就百般推脱,甚至骂公主不要脸□□。
李凤仙初次听闻时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封建社会不是最讲究上下尊卑吗?堂堂公主金枝玉叶,怎么会是这等遭遇?而且公主常住宫中,这可是在李太后眼皮子底下,李太后的亲女儿,这些人居然有这种胆子,欺压公主到了如此地步。
后来仔细查问才知道,这些管公主的女官一般都是在宫里很多年,人脉很深,尤其和得势的太监都是菜户关系,所谓菜户就是关系稳定的对食,皇宫中宫女太多,真被皇帝看中的是极少数。宫女们又很少被放出宫,时间久了深宫寂寞,就和长得像男人的太监一起凑活过日子。
明初这种情况还比较少,朱元璋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并严加取缔,对娶妻成家的宦官更处以十分残酷的剥皮之刑,听说明成祖朱棣看见这等事都是直接砍了。但后来宦官地位渐渐上升,这一禁令随之烟消云散。
皇帝们也习以为常,后期甚至公然允许,即使是皇帝、皇后有时也会问太监们\"汝菜户为谁?\"太监们只据实回答即可。加上太监们势力渐大,宫女们找对食也有找靠山以及改善生活的意思,宫中这种风气越发浓厚,甚至发展到宫女们没有对食对象,会被人嘲笑没人要。
而这些女官们欺凌金枝玉叶得来的钱财自然也要分给得势的太监,他们互相勾结,巧舌如簧,一同欺瞒皇帝和太后。
李凤仙把这些情况摸清楚,此时便一一告诉给了万历皇帝,万历皇帝有些惊讶,他的消息其实比李太后灵通一些,多少听说过风声。
只不过这等事由来已久,开国时候的公主驸马们已经有这种事了,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驸马选自民间,无权无势,被欺压一二也正常,而公主妹妹们虽说跟他同父同母,但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小时候又课业繁忙,彼此感情并不太深,只是在母后面前也不好这么说,于是便道:“竟有这等事,儿臣回去会叫梁永严查,不会委屈了妹妹们的。”
见万历皇帝半点不生气,不立马处置,反而叫个太监查,好点的话,或打或罚现在的女官,再换别人,又解决不了真正问题,公主将来还是受欺负,要是梁永被人买通,砌词狡辩,说不得宫女太监们什么事也没有。
李凤仙心中一冷,知道万历皇帝没放在心上,心想真是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痛的。
她想起曾经在网上看到的,万历有个特别得宠的女儿,郑贵妃生的,和驸马感情很好,结果有一次公主和驸马绕过管家婆团聚,也被管家婆当场辱骂。
第二天公主驸马入宫说理,结果郑贵妃竟然听信谗言不肯见女儿,驸马更被当场打骂,还被夺职反省三年。公主后来活活气死了,驸马赶上亡国,也忧愤而死,连葬身之地都没有,李太后几乎想质问万历皇帝,知不知道你的女儿也会被如此对待?
不过此时郑贵妃生的公主才几岁,恐怕万历想不了那么远,李太后便把自己从前听来的太监贪污方法和近来处理宫务了解到的内容结合起来,放了大招。
“皇帝可知道,这十年来,宫中主子只增加了不到二十人,每年供给光禄寺的鸡鸭鹅却增长了将近八倍。果品、物料岁耗翻了一番。十年前,光禄寺每年只需花十二万白银,如今却花到了近五十万。开国时候规矩,宫中每岁耗用的炭不得超过两千万斤,十年前,宫中用了三千万斤,如今更是又翻了一番。此外,开国时,南直隶常州府岁进宫廷茶叶一百斤。十年前,茶叶进贡数量已然增加到三十万斤,到如今,茶叶进贡数量竟增至五十万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