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木叶闻歌

1、狭路相逢

　　聊城附中不远处一条小巷，来往的人不多，隔着大马路。
　　祁煜皱着眉甩了甩右手，闷声道：“你的脸是铁吗？砸上去这么疼。”
　　站在小口咬着吸管的人笑了，头一次看见把别人打了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嫌弃被打的人的。
　　祁煜还没发现他，低着头对地上的人说：“以后在学校见了我绕道走啊，我这人脾气不好，还喜欢动手。”
　　地上的人曲着腿，左脸明显青了还有些肿，就是嘴上没流血，不然更有戏剧化效果。
　　见他没说话，祁煜提高音量，“听见没？”
　　男生慌忙点头。
　　祁煜直起身，他看清了，个子挺高，比例很好，鼻梁也很优越。
　　就在几分钟前，祁煜拐进奶茶店要了一杯奶茶，旁边的男生开始肆无忌惮地议论他。
　　祁煜好气地问他们要不要跟他来一下。
　　两个男生都跟了进来，刚把一个放倒，另一个就跑了，还报上家门是附中的。
　　这不就是蠢货嘛。
　　祁煜穿一件白色短袖，底下是一条灰色运动裤，整个人都是白的。
　　抓起书包扔在肩上，怎么看怎么不像能放倒地上小麦色团子的人。
　　一回头，顿感不爽。
　　那人用一种揶揄的表情看着自己。
　　“你谁?”
　　男生指着自己，“问我吗？”
　　祁煜没好气道，“这还有第三个人吗？”走到他前面，“怎么，想替地上那个出气?”
　　男生哼笑一声，“我路过。”
　　“路过三分钟啊，该看不该看的都看到了吧。”祁煜指的是他刚刚动手的样子。“告诉你，别多管闲事。”
　　“你看我管了吗？”
　　祁煜仔细打量了一番，丹凤眼，比自己高一点，跟地上那个煤球不一样，挺白的，还很冷静。
　　但他才管不了那么多，看了一眼表，走过去故意撞了他一下，“那要看你管不管的着了。”
　　男生明显不满，唇上的角度压了下来。
　　迟疑了那么两秒 ，身后的人不见了身影 。
　　聊城附中四班 ，祁煜在化学课上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 。
　　化学老师张声是位瘦高的温柔男老师，见祁煜这样进来，也不生气，倒是笑眯眯地开口，“祁煜，今天又迟到了啊。”
　　底下睡倒三分之一，夏天抬起头朝祁煜挑了挑眉。
　　祁煜看了他一眼转向张老师。
　　祁煜：“不好意思张老师，睡过了。”
　　张老师：“不碍事，快回去坐着吧。”
　　……
　　附中有不少有权有钱的大家，祁煜就是其中一家祁家的大儿子。
　　在祁煜进门的一瞬间，班上多数女生都看了过去，还有笑声惊呼“好帅啊！”
　　进个门倒也不必这么欢呼。
　　祁煜点头，穿过过道到倒数第二排，在夏天旁边坐下来。
　　夏天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不加掩饰地开口，“今早又上哪去浪啦？”
　　祁煜：“巷子里揍了一个。”
　　夏天：……“大早上的你干啥啊？你没被打吧？”
　　祁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身旁的夏天，“你觉得呢？”
　　夏天：……
　　“好的，霸哥的实力我还是清楚的。”
　　“我比较喜欢你喊简略一点，把哥字去掉。”祁煜笑着看他，桃花眼笑的微弯，唇角有两个若有如无的梨涡。
　　你敢相信这是刚刚在巷子里揍人的人！
　　夏天：……
　　转头向身后的人告状，“老周，你看祁煜，你就不能管管他啊？”
　　周盛诚闻言抬头，右手转起刚才记笔记的笔。“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看我是能打得过这厮的人吗？”
　　祁煜转头嘴角的幅度更大了些。
　　夏天：“喂，你前两天说，你拿到了真人游戏体验资格，真的还是假的？”
　　祁煜：“废话！那当然是真的。”说完又凑近他们，“而且我不能确定你们是不是真的——”
　　夏天直接瞪大眼睛。
　　祁煜凑近他，“这个世界虽然跟我们现实世界一样，但是这里都很，，开放，跟我们那里又不一样。”
　　“还有，我是打游戏一觉醒来世界就发生变化的，你说你们是不是真的存在的。”
　　夏天扭头看向身后的周盛诚，“我擦，煜哥疯了，老周，他说我们不是真实存在的……”
　　周盛诚：……
　　祁煜摆摆手，不信算了，这话要是别人说给他，估计他也不怎么相信。
　　“能不能成熟点夏天。”周盛诚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的少年，脸上的表情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
　　“老祁，你也别老吓他，看把孩子吓的——”
　　“别叫我老祁。”
　　“别叫我孩子。”
　　两人异口同声地打断了周盛诚，后者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下课铃声早响了 ，化学老师也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
　　在第几节课上课之前 ，班主任张芸带进来一个人 。
　　祁煜原本靠在椅背上 ，一转头看见从门里进来的人我艹了一声 ，“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男生也注意到了几个小时前在巷子里打了别人还埋怨自己手疼的人 .
　　张芸拍拍手示意大家注意 ，“同学们 ，来来 ，这边注意一下啊 ，我们来介绍一位新同学 ，江敬梓同学 ，大家欢迎 。”
　　班上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
　　夏天：“哇 ，这个男生好好看啊 ，老子可以！”
　　被身旁的人猝不及防来了一句：“你瞎啊 ？”
　　相较于男生 ，女生就显得不稳重多了 ，“好帅啊！”“你看他的眼睛 ，单眼皮眼睛还这么大 。”
　　更有甚者直接拿出手机偷拍 ，不出意外 ，待会儿学校表白墙上就会出现一张全新面孔的偷拍照 。
　　张芸转头温柔开口 ，“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
　　男生缓慢开口 ，声音低沉 ，是那种变声之后的低音，“我叫江敬梓，尊敬的敬，木辛梓。”
　　“有什么爱好吗？”有人喊了一句。
　　瞬间全班都开始起哄，“有喜欢的人吗？”“哥哥好帅啊！”
　　江敬梓实在没有想到这个班级的同学能这么，大胆。
　　“没有别的爱好，比较倾向于打架。”江敬梓说完这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扫过夏天旁边的人。
　　早上的火气像是又冒了起来。
　　班上迟疑了几秒，哪有人把打架当成爱好的。
　　而且这位除了眼睛看上去比较凌厉一点儿之外，跟那位一样，哪里像是会打人的人?
　　夏天：“煜哥，这人是要跟你抢附中一哥，简称校霸的位置啊！”
　　祁煜轻踢了他一脚，看着夏天，你丫真的像是小学生脑子没长好的样子。
　　瞪完夏天又看了一眼江敬梓，趴在桌子上，进入到一个新世界还能遇上这样一个极品。
　　张芸扫了一眼教室，注意到周盛诚旁边有个空座，“最后一排还有一个位置，你看你介意坐到周盛诚同学旁边吗？”
　　江敬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我不介意。”
　　班上的同学目目相觑，安排座位还需要问一下坐哪儿介不介意吗？
　　夏天就这样盯着人家从教室的一边走到这边，眼里都要有星星冒出来了。
　　“你好，我叫江敬梓，是你的新同桌。”
　　夏天一脸兴奋，“你好，我叫夏天，是你的左前同桌!”
　　江敬梓扯了一下嘴角点头。
　　夏天：“卧槽，他对我笑了。”
　　周盛诚伸手把旁边桌上的东西收拾过来，还伸出一只手，“你好，周盛诚。”
　　江敬梓迟疑两秒，“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跟人握手。”
　　……
　　周盛诚：“坐吧。”贴心为新同桌拉开椅子。
　　祁煜趴下没两分钟就睡着了，夏天还把窗帘拉过来给他挡光。
　　这样的好同桌真是不多见了。

　　下课铃也没叫醒祁煜。
　　夏天：“煜哥，煜煜，醒来了，醒来了，吃饭了！”
　　祁煜闷哼一声，整个脸压在胳膊上，闭着眼睛抬起头，“几点了？”
　　“十二点十分，下课了。”
　　他竟然睡了一节课。
　　抬手甩了甩被压酸的胳膊，身后居然有人在笑。
　　祁煜用舌头碰了碰腮帮，睁开眼睛，正想问周盛诚这小子是什么意思，转头看见了忘了是在梦里还是巷子里看到的男生。
　　皱眉，“卧槽，这世界疯了！你怎么坐这，周盛诚呢？”
　　江敬梓仔细观察了前面的人的表情，有几根头发快要遮到眼睛上了，一脸嫌弃。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你胳膊是不是不行啊?假的？”言外之意，怎么每次都要甩一甩。
　　祁煜：“卧槽你有毛病啊！老子怎样管你屁事啊，早上在巷子口没看够是不是，想不想亲身体验一下啊！”
　　夏天一脸懵，“什么意思，你们早上见过啊？”
　　“那可不是，这位，估计目睹了我揍人的全过程。”祁煜直接转身对着江敬梓，“还发出了跟刚才一样不以为然的笑声。”
　　夏天没忍住，“所以呢？”
　　祁煜：……
　　“你不觉得老子被人嘲笑了吗？”
　　江敬梓想起前面课间压下去的火气，“别一口一个老子的，老子听不惯有人这样说话，巷口你还撞了我一下，应该算扯平了吧。”
　　祁煜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不可置信。
　　夏天也不笑了，怪他没有眼力见儿，没看出来这位小江同学不是善茬。
　　跟祁煜同学这么久，就没听过谁敢这么对他说话的。
　　“卧槽，你他妈就是有病吧啊，老子怎么称呼自己那是我自己的事，用得着你在这跟老子指手画脚的吗？”
　　祁煜说着就站了起来，拿起摆在面前的课本朝江敬梓扔了过去。
　　中午放学教室里没几个人，都去食堂吃饭了，现在教室就剩下祁煜、好心叫祁煜起床的夏天、嫌人多没去的江敬梓。
　　夏天直接傻了，这少爷能别动不动就动手吗？动手之前好歹说一声啊。
　　江敬梓也不是好惹的，人家的爱好那可是打架。
　　祁煜抓住他的领口打算把人往面黑板上撞的时候，后者也抓住了祁煜的短袖，两人一个翻身都倒在地上。
　　夏天：“别打了，你们这是干嘛啊？”
　　属于劝架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的，夏天急忙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直接给周盛诚拨了电话。
　　“喂，老周，你同桌跟煜哥打起来了，你快回来啊。”
　　“哎呀，在教室。”
　　地上的两人还在动手动脚，先是祁煜把江敬梓压在下面，挥手就是一拳，打到他的肩膀上。
　　原本是想往脸上砸的，突然改了主意。
　　江敬梓抓住祁煜的手，力气大的惊人，祁煜的右手被桎梏住了。
　　一个翻身将祁煜放到在地上，两人都穿着粗气。
　　江敬梓抓住祁煜的头发，拍了怕他的脸，低声道：“怎么，原来校霸就这点本事啊?”
　　祁煜发誓他想弄死这人的心都有了，江敬梓一手按着祁煜，一条腿压在他身上。
　　动了动刚才被祁煜砸的那条手臂的关节处，抬手在祁煜脸上打了一拳。
　　夏天直接震惊到了，喊了一声壮胆，推开了压着祁煜的江敬梓，估计是他这么些年最勇敢的时候了。
　　江敬梓跌坐在地板上。
　　刚好周盛诚从后门跑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份打包好的饭。
　　“怎么回事啊？祁煜你不是在睡觉吗？”
　　现在怎么躺倒地上去了，貌似还被揍了。
　　周盛诚： ! ! ！
　　他看见祁煜顶了一下舌侧，朝右边吐了一口口水，里面还有点红。
　　夏天：“我去，祁煜，你还好吧，怎么里面还有血！”
　　江敬梓皱眉，我就打了他一拳。
　　祁煜撑着地坐起来，抹了一把嘴角，“死不了。”
　　他还没被人这样揍过呢。
　　瞬间直起身站了起来，想冲过去给地上的人两脚，老子八百年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周盛诚手疾眼快地抱住祁煜，“行了行了啊，坐下吃饭，这打完气也消了不是，吃饭吧啊。”
　　“你看老子像是消气的样子吗？”
　　周盛诚：……那确实不像。
　　“江敬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祁煜坐到座位上，“你什么意思啊，想为早上那位同学报仇是吗？”
　　江敬梓也站起来，“你先动手的吧。”
　　祁煜：“谁先笑的?”
　　江敬梓微笑，“我笑你了吗?你是不是一直这么自恋？”
　　祁煜：“卧槽。”抓起手边的书就扔了过去，江敬梓躲了一下。
　　堂堂校霸竟然沦落到跟小姑娘一样用书砸人的！
　　夏天打着圆场，“都是误会啊 ，误会 ，煜哥 ，快来吃饭吧 。”
　　说着把饭给祁煜递了过去 。
　　祁煜也不客气 ，刚睡醒先打了一架 ，肚子确实是饿了 。
　　周盛诚把第二份饭递给江敬梓 ，“要吗？”
　　他也不别扭 ，直接说了声谢谢拿了过来 。
　　夏天悠悠开口 ，“不是给我带的饭吗？你把饭给他我吃什么？”
　　周盛诚摊手看着他 。
　　江敬梓：“要不给你?”
　　夏天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这就去买。”
　　江敬梓：“谢谢。”
　　夏天：……两个三个都是我惹不起的茬……
　　中午打完架 ，两人算是都冷静了下来 ，谁也不理谁 ，夏天也不像早上那么热情了 。
　　他可不想被江敬梓按在地上摩擦 。
　　夏天拿捏着自己的节奏，转头问了一句：“还疼吗？”
　　祁煜抬头 ，夏天顿时感觉到了杀气 。
　　他们和周盛诚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周盛诚温文尔雅就罢了 ，这人怎么就跟傻子似的 。
　　“小江同学 。”后门传来一个男声 ，江敬梓皱眉 ，怎么能在这里遇见他 。
　　进来的是一班的桑槐和舞蹈特长班的周琦念 ，江敬梓的好友和青梅 。
　　“江伯伯说要给你转学 ，还真没想到啊 。”桑槐站在桌子前面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跟我在一个班 。”
　　夏天看见周琦念直接站了起来，“周同学 ，你好 。”
　　谁知道人家直接略过他 ，“祁煜 ，今天晚上有空吗——”
　　还没等周琦念说完，祁煜直接打断她，“没有 。”
　　周琦念也不觉得尴尬 ，大大方方的 ，倒是夏天更激动一点儿 ，用胳膊肘撞了撞祁煜 。
　　江敬梓看了一眼 ，这什么情况？
　　“别叫我小江 。”
　　桑槐哟了一声 ，“那叫你什么 ，江大爷？”
　　祁煜被他们吵的头疼 ，起身去了洗手间 。
　　江敬梓皮笑肉不笑地看诊桑槐 ，“江大爷也不是不行 ，叫爸爸也行 。”
　　桑槐：“我呸 。”
　　周琦念在祁煜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还冲夏天笑了一下 ，某人心花怒放 。
　　“哎 ，你在那边儿待的好好的 ，干嘛突然回来啊？”周琦念问 。
　　“想你们了 。”说的那么真诚 。
　　桑槐哎哟一声 ，“得了得了 ，说的我都要相信了 。”
　　中考结束说要一起上高中 ，被江老爷子送到外面 ，江敬梓想说他是睡了一觉就来了这个地方 ，说出去他自己都不相信 。
　　“你这一回来 ，附中的第一怕是要保不住咯 。”周琦念说着看向桑槐 。
　　之前的年级第一一直是一班班长代雪凝 ，桑槐喜欢的女生 。
　　“放屁！”桑槐也算是一怒为红颜了 ，“我们雪——”
　　江敬梓连头也没抬 ，轻声道：“我也觉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