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南山》一苦水

2、信南山

　　关于昨天那件事的后续就是等任南之醒来时家里已经没人了，原本凌乱的床铺变得整洁，桌上摆着温热的豆浆与油条，旁边贴着一张湖蓝色的便利贴，上面的字体清秀有力：
　　去练琴，记得吃早饭，勿念(?˙▽˙?)

　　别说，小表情包还挺可爱。

　　他和徐云凌相遇在六年前的盛夏，当时母亲正在处理和父亲离婚后的事宜，再加上工作忙碌，搬家后就很少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十一岁的小朋友只好自己做饭。
　　有一天下午他准备出门买菜，刚走出单元门就和上吉他课回来的徐云凌打了个照面，小少年身后背着一个不太符合他身量吉他，黑色的发丝与白色的体恤都被风吹的微微起伏起来，但他好像并不在意，随意顺了顺头发就把吉他取下放在一旁，急急忙忙的去逗隔壁小菜地里养的金毛了。

　　那是他们的初见，一切都显得随意又匆忙。

　　下次见面就是开学后，任南之来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新的班级，并没有电视剧里常说的新同学会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只有悄无声息出现在最后排的单桌。
　　他是在上数学课时走进的教室后门，同学们仿佛早已知道今天会来一位新同学，不约而同的齐刷刷转过身看他，一时间被许多双眼睛注视，任南之无措的钉在原地，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不过好在数学老师及时拯救了他，她拍拍黑板让同学们专心听课。
　　任南之自动忽略周围的窃窃私语，慢步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上课时间转瞬即逝，这节下课是大课间，班级里并没有因为来一位新同学而改变什么，教室里的同学走了大半，应该是出去玩了。

　　“我叫徐云凌，”任南之感觉有人坐在桌前，便抬起头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是他，是那天在楼下看见的背着吉他的男生。
　　任梦珂这才正正看清楚那人的容貌。
　　少年生的极好，眼睛清亮，睫毛浓密，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左眼至鼻骨间有一颗黑色的痣，仔细看还能看见被藏在发丝下的左眉骨上的痣。

　　“任南之。”他低声说道。
　　“名字真好听，诶……我见过你，你是住在七楼的那个。”少年惊奇的说道。
　　任南之刚想回答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却立马被徐云凌的后半句吸引。

　　“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你呀！”

　　信彼南山，维禹甸之。
　　徐云凌在心里一遍遍默读，脸上带了点笑。
　　好像是出自诗经，妈妈经常念到。

　　信彼南山，维禹甸之。
　　……
　　先祖是皇，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接下来的事任南之记不大清，好像是徐云凌邀请他去操场打沙包，但是他用不会玩拒绝了。
　　过了太久，真的记不太清了，只知道他们之后打过很多次，即使是不爱活动的任南之也爱上了打沙包。

　　“你怎么了？”思绪被少年的声音猛地拉回，任南之定了定神，“发好久呆。”
　　“没事，怎么现在才回来。”一般徐云凌下午四五点左右就能到家。
　　“下雨了就在那多待会，小之......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老走神。”

　　还不都是因为你。
　　任南之在心里叹了口气，试探着说道：“阿栀，昨晚的事……”

　　没等他说完徐云凌就打断了他：“天，我喝醉之后不会闹你了吧！我说今早醒来怎么这么头疼呢，”他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对不住啊小之，我喝醉后就这样……”

　　“要不我给你唱首歌赔礼道歉吧，真的对不住，”徐云凌双手合十作拜托拜托，“原谅我好不好咯。”

　　看着徐云凌翻开吉他包，将原色的吉他拿出放在身前，右手轻轻扫动琴弦，慢声将歌词唱出口：
　　穿过云和烟
　　看大地温暖的浮现
　　……
　　这是徐云凌最喜欢的一首歌，也是任南之最喜欢的，任南之脚下轻打着拍子，侧首仔细聆听着。徐云凌的声音和这首歌的主唱声音有许多相似之处，清亮、温柔，却又坚定有力量，让人沉醉，难以自拔。
　　这首歌徐云凌唱了无数遍，任南之也听了无数遍，却又怎么也唱不够，怎么也听不够。

　　像秋日大街那纷飞的落叶
　　像漫漫长夜某盏灯他又熄灭
　　没形状的思念
　　逝去的人不曾走远

　　歌声停止，徐云凌照旧用明亮的眸子注视着他，期待着他的反馈。
　　任南之也如往常一样，被歌声染上了浅淡的笑意，这完全是由心的快乐，他回望他的眼睛。
　　明亮、炽热，他从不躲避，甚至渴望更多。

　　“好听，很好听。”

　　徐云凌嘴角咧开，笑着长舒一口气：“好耶，哄好了。”
　　他动作迅速熟练的将吉他放回包里，拍拍身子站了起来，一只手拿起吉他，另一只朝任南之伸了过来，意图拉他起来。
　　任南之没让他拉，而是轻拍了一下那人的手心，自己站了起来。

　　“我自己起得来的。”
　　徐云凌朝自己被拒绝的手看了三秒，随后仿佛不在意似的向衣摆蹭了蹭：“那这件事我们就算翻篇？回家回家回家了。”

　　翻篇？也可以。
　　虽然没怎么想明白，但总之不会是阿栀被最近黄金档的偶像剧洗脑，然后在醉酒后演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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