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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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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吹了冷风,温允白回到帝师府后,就病了。发了一夜的高烧,直到第二天才转醒。
而此时,江玉朔正在校场看楼蔚然练兵。她听闻楼蔚然和副将霍时勤向来不和,二人每天不是在对骂就是在互相坑害。
今日士兵们要练习的便是箭术。以移动靶心为例,每人分发三支箭,连中两支则不用接受处罚。
但半日操练下来,通关的将士寥寥无几。而军营中的人又都是性情中人,副将霍时勤看不下去,对楼蔚然大骂:“这么多的将士都无法射中靶心,处罚有何用?”
楼蔚然闻言讥笑一声,众人只见一阵凛冽的光亮闪过,长|枪便架在了霍时勤的脖子上。
“这军营之中,我才是主帅,霍、副、将。”
霍时勤虽然职位不比楼蔚然,但他也没忘记自己参军的目的,他抬手扶住架在脖子上的长枪,鲜血顿时滋了出来,鲜红的血滴在了雪地上,字字铿锵有力:“楼蔚然,这军营里,我最看不起你。”
“你说什么?!”
二人对峙之际,后方忽然传来鼓掌声。
二人朝着那动静之处看去,只见江玉朔一边拍着手,一边大笑着,向他们走来。
她今日没有穿着繁复厚重的衣裙,而是换了一身较为贴身的白狐毛制成的袄子,更衬得她整个人容颜之美,身姿清爽。
楼蔚然见到江玉朔,收起了长枪,但没有行礼。
反观霍时勤,恭恭敬敬地朝着江玉朔行了礼。
江玉朔也不恼,她知道楼蔚然敢这么做,定是因为除夕之宴发生的事情,在和她置气呢。
他敢这么做,想必没少在原主面前拍马屁,并且原主也很吃他这一套。
江玉朔在心中冷哼一声。
原主吃,她可不吃。
她看见霍时勤手中落下的伤痕,说:“副将下去包扎吧。”
霍时勤应声退下。
而后又对着楼蔚然缓缓露出一个并不达眼底的笑容,“将军,朕好失望啊。”
楼蔚然瞳孔微微一缩,只听得自己发出了一道干巴巴的声音:“末将不懂陛下是什么意思。”
“你竟然不懂?”江玉朔说道:“这箭术,将士们几乎是全军覆没啊!”江玉朔语调平淡,虽然听不出任何的喜怒,但众将士闻言,都羞耻地低下了头。
“陛下,末将已经处罚他们了。”
“你觉得,处罚有用吗?处罚完了,他们依然不会,楼将军就打算接着处罚么?”江玉朔拍了拍楼蔚然肩头的雪,盯着他的眼睛,“到时敌军兵临城下,你说,朕还能依靠谁?”
楼蔚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狗皇帝什么时候,脑子这么好使了?
江玉朔也不指望楼蔚然能有什么高深莫测的箭术,据她这几日搜集到的朝中主要官员的信息来看,楼蔚然顶多就是个草包。
“凡事总有方法与过程。”江玉朔拿过其中一名将士的弓箭,翻身上马,“射箭并不只是靠眼睛看,更需要的是去听。”
就在众人疑惑皇帝陛下要做什么的时候,江玉朔拉开弓弦,只听得嗖嗖之声响起,三支钢箭一齐飞出,瞬间钉在了靶心上。
众人屏息凝神,风吹过山林,发出簌簌的声响,伴随着雪块落下。
楼蔚然更是没缓过神。直到江玉朔下马,来到他的面前,他才缓过劲来。
“练兵除了要凭方法之外,”江玉朔将手中的弓箭递给楼蔚然:“还须得让众将士信服。”
楼蔚然盯着面前赫然出现的弓箭。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冷汗连连。
一道道期冀的目光看向楼蔚然,他的心中瞬间犹如千斤石压在心上一般,喘不过气。
楼蔚然喘着粗重的气息,低着头道:“末将怎么能同陛下相比呢?”
“啧。”江玉朔回道:“这战场上,自然还是楼将军技高一筹。将军莫要谦虚。”
“陛下,末将不会。”
江玉朔无言了一刻,然后勾了勾嘴角,“原来如此,将军早说就行了,朕教你。”说罢,还真就认真教了起来,然后又叫一众将士站在身旁,围城一个大圈,旁听。
楼蔚然的肤色并不白,但此时铜色的面上,已经肉眼能够看出迥然。
他将钢箭握在手中,握紧了拳头,像是要将它折断。
此时霍时勤包扎完回到校场,江玉朔瞥见不远处那个正在犹豫是否要上前的少年副将,招了招手,“霍副将,过来。”
霍时勤依言上前,在距离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对江玉朔行礼:“陛下。”
“到朕身边来。”
霍时勤便向前走了几步,江玉朔拿过一旁的弓箭,递给面前的少年:“霍副将,楼将军说他不会三箭齐发,朕教了他好一会了,朕也累了,你替朕教教他吧。”
霍时勤愣了会神,而后反应过来,应声道了句:“好。”
江玉朔走之前,顺带又拍了拍楼蔚然的肩,用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语气,说道:
“将军莫要再给朕丢脸,否则的话,你的位置,朕随时都能换个人来坐。”
江玉朔打算回宫的时候,崔宝儿和高钱钱一个拿着暖炉,一个拿着披风,上前来迎皇帝。
崔宝儿替江玉朔穿好披风,熟悉地做着汇报:“陛下,今日承安殿并无大事发生,倒是……”
“怎么了?”
“倒是武成王府上多个美眷,据说还是抢的京城里别家公子的亲。”
“………”
“哦对了,还有一事。”崔宝儿又道:“帝师自昨日回府后,发了高烧,太医说是染了风寒,如今帝师虽已清醒,但神色依然欠佳。”
崔宝儿稍稍偏头观察着江玉朔的反应,“陛下要去看望帝师么?”
江玉朔察觉到崔宝儿是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人,这虽然是好事,但她不太喜欢被人轻易洞察心思。
她取下簪子,将自己束着的乌发放了下来,而后简单地挽了个髻,冷眼道:“既然先生已经醒了,说明已无大碍。朕去帝师府,无关其他,是另有要紧的事。”
崔宝儿和高钱钱面面相觑,低声应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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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府。
温允白躺了快一天一夜,屋子里的暖炉虽然烧着,但依然能感受到丝丝的凉意。
此时屋内只他一人,府中的老奴去煎药了,而萧成言也已经被他派去保护魏灵儿了。
墓地,他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并不似府上下人惯常走路的频率。温允白记得这脚步声,光凭声音的节奏,他就能知道,此人是谁。尽管对方已经极为小心。
温允白摸了摸被他放置在一旁的面具,穿上狐裘,起身相迎。
屋外的江玉朔正打算敲门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她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温允白,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
空气静默了片刻,只听得庭院中冬泉的叮咚声。
“陛下怎么总爱爬墙。”
江玉朔嘴硬,“朕不过是为了彰显自己灵活的身姿。”
外面严寒,温允白微微侧了身,江玉朔趁机而入。
屋内暖烘烘的,江玉朔熟悉地脱下披风,递给了温允白。
她瞧见温允白唇色苍白,关切地问道:“先生风寒可有好些?”
“好多了。”
江玉朔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了先生,今日我已经让楼蔚然颜面扫地,想必不日他就会露出马脚。”
温允白唇角微微上扬,几不可闻,出口却是久违地夸赞:“陛下做得不错。”
江玉朔难得听见温允白夸她,平日里温允白虽然对她也算客气,但总有一种冷冷的淡漠疏离之感,故而此刻的江玉朔觉得,好像温允白也并不似她想象的那般客气疏离。
温允白继续为她斟上茶,江玉朔发现,面前的点心从红豆糕换成了另一种瞧不出口味的糕点。
江玉朔替自己拿了一块,放入口中,一股香甜的味道瞬间弥漫。
是枣泥糕。
但味道不太对,因此江玉朔咬了一口就放进了碟子里。
“怎么了?”温允白问道。
“这好像不是先生做的。”江玉朔皱眉。
“这是府中下人做的。”
“怪不得,手艺没有先生的好。”
“陛下想吃的话,只需知会臣一声就好。”温允白坐在一旁,翻阅着书籍,虽是如此,还是能够分出心来和江玉朔搭腔。
“薛莲给先生看病的时候,先生也是这样戴着面具的么?”
温允白翻阅书籍的手指一顿。
“薛太医只把了脉。”
“哦?那就是薛太医的失职了。毕竟医者医人,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先生觉得朕说的对么?”
“只是风寒而已,薛太医医术高明,这些小毛病对他来说并不为奇。”
“那么,对于先前先生所说的,一觉醒来身子不好的原因,朕认为应当算是疑难杂症了,薛太医有对先生望闻问切么?”
她察觉到温允白没再继续翻阅书籍了。
事实上,温允白没再想怎么应对江玉朔的逼问。
只是觉得江玉朔失忆了一遭,反而变得聪明了。
温允白合上了书籍,慢慢走到了江玉朔的跟前,长身玉立。
江玉朔抬眸看去,只见温允白忽然俯下了身子,对着江玉朔道:“陛下想要看的话,就得遵循先帝的遗言。”
“什么遗言?”江玉朔闻着温允白身上的药香,心虚。
“自剜双目。”
江玉朔撇了撇嘴,果然最毒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