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芷晞玥

4、第 四 章

　　“好了，这节课就到这里，课时作业记得按时完成。”邹周收拾好书，“下课。”
　　“老师再见——”

　　邹周出了教室，在往办公室走的路上，手机来了电话。她拿出来看了眼，是小舅打来的，邹周按下接听。
　　“周周啊，你表弟转来了茶城馥榕，你照应一下啊。”
　　邹周有点儿懵，这孩子怎么突然从圳城那边转过来了？

　　“他转过来干嘛。”
　　“我和你舅妈工作调动，要来茶城的分公司。”小舅那边有些吵，似乎还在上班。
　　邹周拐进办公室，放下课本和资料书：“那小瑜也一起过来？”
　　墨霖瑜是邹周表妹。

　　小舅：“小瑜跟我们一起，小晖想先过来。”
　　邹周笑：“小晖多久没回来了，一回来准被茶城现在的模样吓一跳。”
　　茶城这十几年发展迅速，在国家扶持政策下，丘陵山地的城市的发展渐渐跟上平原地区大部队，凿山建城，新城区地楼房一座一座拔地而起。
　　邹周住的小区和馥榕的新校区，都在“韶韵区”。

　　问清楚表弟抵达时间后，邹周挂了电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五点就到了。
　　邹周踩着余晖走进停车场，橙黄的晚霞在天空晕出一片，像打翻的颜料罐。

　　邹周上车，启动汽车，找出表弟的电话，连上蓝牙，电话很快便接通了：“喂，墨霖晖？”
　　“是我，姐姐。”电话那边是十六岁的少年独有的音色，刻意伪装的成熟音色，但仍挡不住丝丝稚嫩。
　　“你现在下高铁了吗？”邹周转动着方向盘，将车缓缓开出停车场。

　　墨霖晖蹲在高铁站外，身侧是行李箱，他看了看四周：“下了。”
　　“我半个小时后到。”邹周单手转着方向盘，声音慵懒，“开车，挂了。”
　　“别呀，姐姐！”小孩儿急了，墨霖晖绞尽脑汁地找话题，“我……我在这边不熟，姐姐你多陪我聊两句。”
　　“啧，事儿真多。”嘴上嫌弃，但邹周还是没挂电话。

　　墨霖晖想了想，才说：“姐姐，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你想去哪儿吃？”遇到红灯了，邹周将车稳稳停住。
　　墨霖晖眼珠子转了一圈：“想吃你做的。”
　　“臭小孩儿，要求別这么高。”邹周盯着红灯，“点外卖。”
　　邹周实在懒得专门给这小孩儿做饭，便说：“你又吃不惯辣，过几天去你姑妈那儿啊。”
　　“行吧。”
　　这一路，邹周都在和墨霖晖打电话，他又不让挂，这小孩儿怎么突然这么粘自己了？

　　回家的路上，墨霖晖和邹周聊了一路去哪儿吃，在这小孩儿的不断要求下，邹周也没同意下厨。

　　“姐姐，我来馥榕后会去哪个班呀？”墨霖晖跟在邹周身后进了电梯。
　　邹周按好楼层，斜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姐姐，我可不可以去你那个班啊？”
　　这回邹周连看也不看他了，低头摆弄手机：“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邹周丝毫不留情地怼回去：“我是校长？”
　　墨霖晖理亏，嘴巴一撇：“切。”
　　邹周：“……”

　　邹周住在十六楼，很快电梯“叮”的一声响，她收起手机，打算迈步走出去。
　　伴随电梯门的缓缓开启，站在门外的人也刚收起手机，和抬眼的邹周视线对视。
　　两人都是一愣，门外的季唐先移开眼，看向邹周身后的大男孩，皱了皱眉。

　　邹周呆了一瞬，就那么直直地打量季唐。
　　今天他打扮的凉爽舒适，白T配天蓝色牛仔裤，外面套一件黑衣，头发略有些凌乱。季唐光是站在那儿，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少年气息就足够耀眼。

　　“怎么不走啊？”墨霖晖站在她身后，看邹周就那么傻站在原地，有些急地催促，“好饿啊！”
　　见邹周没什么反应，墨霖晖便往前凑，伸手去拍邹周的肩：“走不走啊？”
　　这小孩儿这些年长开了，比邹周高了半个头，他凑过来的动作直直挡住季唐的视线，季唐眉头皱得更深，直接开口：“邹老师。”

　　邹周眨了眨眼，回神：“啊，季老师。”
　　然后她往旁边走了一步，墨霖晖顺势挤了过去，看了一眼季唐，拉着行李箱从他旁边经过。

　　回到家后，邹周将包随意放在鞋柜上，走到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清爽柔软的居家服。
　　而墨霖晖则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中央空调控制面板后，又捣鼓了会儿，最后满意地坐在沙发上。

　　邹周一出门一出房间，一股清凉的风扑面而来，邹周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打了个冷颤。
　　这破小孩儿。

　　“墨霖晖。”邹周耐心地说，“不要开这么低的温度。”
　　“好！”
　　墨霖晖嘴上应着，可直到邹周在房间里没找到吹风机，跑出来找又催了他一道，他才不紧不慢地调温度。

　　而这时，粥粥从房内探出个小脑袋，墨霖晖无聊的目光瞬间一亮：“哇，姐姐，你家还有猫啊！”
　　邹周蹲下来温柔地摸了摸粥粥的头：“嗯，它叫粥粥。”
　　“姐姐姐姐，我可以摸下它吗？”墨霖晖从沙发上跳下来，一脸期待地看着邹周。
　　邹周撸了会儿猫：“可以。”
　　墨霖晖欢呼一声，接着小心翼翼地蹲下来看着粥粥。
　　邹周则又走回房间，吹干了头发才出来。

　　“姐姐，我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墨霖晖趴在沙发上乱嚷，粥粥在地板上乖乖坐好，盯着像只八爪鱼似的墨霖晖。
　　邹周在心中叹了口气，小孩子的新鲜感过得真快。
　　她走过去，将德文捞进怀里，坐在了另一侧沙发上。
　　邹周手里拿着本书，叹了口气：“自己点外卖。”
　　墨霖晖一下子弹起来，：“就等你这句话呢！”

　　墨霖打开外卖软件：“姐姐，你要吃什么？”
　　邹周头也不抬：“你点你自己的。”
　　墨霖晖撇撇嘴，还是给邹周下单了一杯奶茶。

　　过了会儿，墨霖晖接到外卖员电话，开门去取。
　　很快他回来了，将手里的外卖放桌上，有些犹豫地叫邹周：“姐姐……”
　　听到墨霖晖叫自己，邹周抬头：“怎么了？”
　　“在电梯里遇见的老师找你，现在在门外待着呢。”
　　邹周扶额，放下书本，起身去门外。

　　季唐靠在门外的墙上，低垂着头，侧脸棱角分明，碎发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有事吗？季老师。”
　　季唐听见她的声音，迅速抬头：“我刚搬来你家隔壁，这会儿钥匙落家里了，能不能去你家里给手机充个电？”
　　她刚想说让他去物业那边找备用钥匙，季唐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立马说：“物业的人那边没有收到前房主的备用钥匙。”
　　邹周一听是这么回事，想着这几天对门确实是在搬家，心一软便放了他进来。

　　邹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扔地上：“穿这个吧。”而后看到他拿在手里的黑外套，补充道，“外套放在这儿的衣帽架上吧。”
　　一进门，季唐瞬间被一股淡淡的茶香包围，混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闻着不怪，季唐还挺喜欢。
　　他道了谢，顺手拉上门，目光快速地在鞋柜上扫了一圈，这才慢悠悠穿上鞋。
　　邹周家里主要以黑色和灰色为主的现代风，落地窗敞开着，室内很明亮。
　　“你坐沙发上吧。”邹周指指灰色的高脚沙发，然后对着墨霖晖说，“这是咱学校的季老师。”

　　墨霖晖瘫在沙发上插吸管的动作一顿，立马坐直：“季老师。”
　　季唐愣了两秒，大脑在两秒内快速分析——邹周说的话表示这小孩儿是我们学校的，看他这个样子应该和邹周有点关系，应该是亲戚之类的。

　　两秒后，季唐笑着应声，在沙发边缘坐下，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的墨霖晖。
　　墨霖晖撇了他一眼，拿出筷子，拆开外卖盒。
　　邹周看季唐坐下了，进了房间拿充电器。

　　季唐想了想，说：“你才转过来？”
　　墨霖晖点的是螺蛳粉，他边拌回答：“是。”
　　“什么时候来学校？哪个班？”
　　“不清楚。”
　　季唐又和小孩儿聊了最近很火的手游，墨霖晖不信他吹牛，看到他的账号后，立马冒出了星星眼，很快和他以兄弟相称。

　　季唐随意地和墨霖晖聊了两句后：“不聊游戏了，你快吃你的粉。”
　　墨霖晖悻悻地夹起一筷子送入嘴里，囫囵吃了两口后，抬头还想聊游戏，就听季唐好似随意般开口：“你转过来后就一直住邹老师这儿啊？”
　　“啊昂，她是我表姐嘛。”
　　季唐若有所思点点头，只是亲戚关系啊。

　　邹周找了半天才找到充电器，她这随手乱扔的习惯还是没改。
　　她一出房间门，邹周没多想，把充电器递给季唐：“充电器。”
　　季唐伸手接过，两人指尖一触，邹周立马缩回手。

　　邹周看了眼正在大快朵颐的墨霖晖，沉默着坐在了沙发上。
　　看见桌上那杯奶茶后，心想这糖分可超标了，转眼看见了季唐，想着要不把这奶茶给他吧，浪费怪可惜的。

　　想半天想不到理由，还是这小孩儿看她没动奶茶，主动说：“季哥，你喝不喝奶茶啊？”
　　季唐给手机充上电，刚在沙发上坐下，听到这话后，瞟了眼奶茶的标签：“邹老师不喝吗？”
　　墨霖晖抢着答：“她刚说不要。”话这么说，但他还是转头询问邹周。
　　邹周笑了笑：“嗯，我不喝，让你季老师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