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饭三顿

26、风雨欲来（未完）

　　夜深人静，楚辞带着兴奋和激动离去，留下沈醉与邢如玉在乳色的月光下并肩站着。

　　“你为什么不把那三封信给他瞧一眼？”邢如玉已不似方才与楚辞时那般针尖对锋芒，而是淡淡地抬头仰望着那一轮明月，在问话时语气也淡得仿佛即将要散了一般。

　　沈醉静静站着，没有给出要答话的样子。邢如玉久没等到回答，转过眼颇有疑问地望向沈醉。

　　三封分别从京中三家王府出来的信，到了同一个人的手中，而且是有着那般身份背景的人，邢如玉一早就觉得事情不简单。而刚才与楚辞的一番胡搅蛮缠，沈醉又说出那般的话，他越发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虽说在楚府的日子里，三人同吃同住同行，但有太多的事情是楚辞不知道的。沈醉和邢如玉分派到寿莫庄，楚辞仍留在楚府，他们所能接触到的人事大不相同。

　　“楚辞整日疯疯癫癫没个正经，你既然没有打算同他交底为什么要让他知道你的计划？”邢如玉思忖许久，终于还是问了。

　　沈醉倚了树，面上神色似是有些疲倦，但仍是淡淡地笑道：“阖府上下这么多的暗卫，改名换姓的也不少，但有几个人能够姓楚？他到庄子里来，说到底还是相爷对我不放心。”

　　“无论他来历如何，对于楚相仍旧不过是个外人，相爷为何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意信你。”邢如玉眉头微蹙，心中有几分不平，说出的话中竟是带了几分怨念。

　　沈醉笑而不语。这世上宁可信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的一句话却不愿意看血肉至亲的真心的人太多了，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热衷于以挑拨离间之计谋胜了。

　　------------更---新---分---割---线------------

　　“相府的事错综复杂，我做暗卫在府里呆了近十年，却从未曾探知过究竟一二。”邢如玉轻弹衣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楚氏一族自立朝之初便显贵于朝野，其权势之大连初掌皇权的帝王都忌惮几分。数代楚家人虽居高位，但却都是些清傲脾气的，依仗家族门第从不沾惹官场中的污浊，只尽心做着本分。

　　但独到了这一代，楚家家主楚临仅有一女，早年曾携妻女浪迹天涯，对高官厚禄不屑一顾。直到女儿楚玉长到十八岁，楚临不知为何突然回了京都，以楚家家主的身份领受丞相之责，并将女儿许给当时被削爵下狱的成王卫岱。

　　这事已过去将近二十年，但京中仍流传着当时佳话。邢如玉在楚府时并没有机会听闲话，倒是在到了寿莫庄之后因到京中办事而听到些故事。但已经过千百人口的传说，一件原本单纯的事早变得不那么简单。

　　“有些事不必强求，楚府再复杂以后也与你我无关。”沈醉笑着安慰。楚府这些年已经牵涉太多无辜的人进了一个浑浊不清的泥潭，这些人无能也不敢以一己之力去对抗楚府。

　　三王相邀可见京中风雨欲起，但对已被楚临暂时放手不管的寿莫庄来说是个极其难得的机会。在例如楚辞那般不明究竟的人看来，楚府权势纵然滔天但也抵不过能够一言决绝的帝王。

　　现今虽又立了太子，但朝中众臣对其大多不服，而几位封了王的皇子更是各存心思。当今的几位皇子，除了年初因矫诏被废的那位之外，其他的能力都是半斤八两，若是当真明争暗斗，结果实在无法预料。

　　“你可曾想过，三王为什么在这时候一齐开始拉拢江湖门派？”邢如玉沉吟，他本是想说他们无论如何都摆不脱楚府，但转念一想便知道沈醉那般说不过是安慰他罢了，于是便转了话头另外询问起来，“若是想要争位，年初的时候便该开始行动了，为何等到现在？”

　　沈醉沉默许久，负手抬头望着那轮明月从当空斜到了树梢，待得整个人都觉得清凉了，才格外平静道：“年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好争的，自古立储无非嫡长，若是离了嫡字或是长字，即使手中有再多势力，也抵不过史官那一张嘴。”

　　“那现在又是为何？”邢如玉一知半解，在他想来总该是强者为尊的。

　　“成者王侯败者贼，他们都不笨。”沈醉似乎并不想说得十分明白，但一低头便对上了邢如玉探询的目光，虽是不愿仍是解释道，“太子和皇帝始终不同。即使暗中杀了所有的对手得到太子之位，也并不见得就能坚持到最后。”

　　事情的症结就在那个大权在握的人。邢如玉此时听得明白，越高的权位谋夺起来便越多计较。自古以来在那条路上半途而废的人太多，甚至眼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

　　邢如玉看沈醉一眼，叹道：“权位之争有何意？若真的痴迷于生杀在握，为了它可以罔顾骨肉之亲，不如将所有人都给杀了干净，以绝后患。”

　　“天下众人，又岂能当真屠个干净？一家子里兄弟之间为了家财互相残杀倒是还好，但若真做了弑父之事便是天理难容，即使最后独掌大权也难免留人一个借口，难绝后患。”沈醉轻轻地说出残酷的事实，此时的他冷静地似乎在评论千古之前的人物。

　　邢如玉听得心惊，只诧异地望着沈醉不出声。总觉得沈醉是个重情义之人，如此冰冷无情只分析利弊的残酷之言不该从他口中说出。

　　在这一刻，邢如玉似乎意识到沈醉的另一个身份意味着什么。以前虽然知晓，但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该是兄弟朋友仍不会有一丝改变。但现在他隐约觉得，也许有一天他会在一场利益角逐中被无情舍弃。

　　沈醉似乎能猜到邢如玉心中所想，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打算解释什么，只是继续平静地述说一些事实，让此时与他在一起，且是唯一一个能知晓他所有的人，明白他要做什么，以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三王拉拢江湖门派自然是为了积蓄实力。现在朝中兵力除去楚府和东宫的皆在兵部，而兵部现下不可能受命于三王，所以他们只能转而将目标放到江湖。江湖中人攻城略地不成，但若论单打独斗、乱中求胜并不逊于正牌军。另外，三王行动必定有个契机，这个契机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皇帝病重，命不久矣。”

作者有话说

　　这世界已经疯狂得无可救药，我能做的不过是在凌乱中把这蛋疼的玩意儿一扯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