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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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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天尊再一次不要脸地入侵了他的梦境。
苏霁双手被拷在刑架上,白皙却布满伤痕的手腕处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血,苏霁睫毛微颤,垂着的眼睛落在暗室血渍斑驳的地面上,他的眼睛依旧干净分明,好像在专注地盯着什么东西看,但实际上视野里的一切已经变得花白昏黑交替,什么也看不分明。
对面依稀有一个白袍男子悠闲地在台阶上踱着步,他眉目星朗,棱角锋锐,狭长凌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戏弄猎物的玩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真的不考虑和我合作啊,苏霁你想想,钞票,房子,车子,美女,你要什么有什么,作为交换,你只是偶尔帮我做点儿小事,不劳心不劳力的,轻松地很,你怎么就想不通呢?”
没有回应,暗室里静悄悄的,白袍男子身后的两名侍卫垂着头,大气不敢出,额头上却已是渗出了细细汗珠,刑架上衣衫满是血渍的年轻男人仿佛是睡着了,五十多种刑法用了个遍,他始终是这样半死不活的态度,威逼利诱皆不管用,好像无欲无求。
风雷天尊冷哼一声,他并不相信世间上真的存在着无欲无求的人,仙族都做不到,况且生来便存劣根的凡人,他沉着脸,慢慢走过去,凌厉的眼角闪过一丝不屑。
“苏霁,装死没有用,我已经在你身上花了不少耐心了,再不答应,你猜你的后果是什么?”
苏霁终于慢慢抬起头来,然而眼睛只是微抬了眼帘,面容漠然平静,疲惫地说。
“答案我一开始便给你了,不就是不,听不懂人话吗?”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在疲惫深处透出一丝漫不经心的懒洋洋,对面守门的两个侍卫冷汗布满额头,心里打鼓般响着,这个凡人真的是疯了,不要命了,敢这么跟风雷天尊讲话?完了完了,今晚他铁定完蛋了。
风雷天尊果然戾气爬满了脸,他抬手狠狠揪住苏霁的一头黑发,手指渐渐用力,然而不过两三秒,又放松了全部力气,甚至还轻轻揉了揉指尖的碎发。
怒极反笑,风雷天尊嘲弄地点点头,嘴角诡异地弯起,凑近面前的年轻男子。
“很厉害嘛,头发这么软,骨头却这么硬。”
他轻轻地吐气,气息悠转,蛇信子般扑在脸上,“好啊,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风雷天尊退开几步,冷笑着看了一眼再次垂下头去仿佛已经无声无息的苏霁,恶狠狠地一挥手,“我们走。”
暗室里扬起一阵灰色大风,风雷天尊转瞬消失。
苏霁慢慢睁开了眼睛,天亮了,又是一夜过去了。
他抬手遮了会儿眼睛,室内光线强得让人睁不开眼,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已经越窗在白色的墙壁上和地板上打下了方方正正的亮块。
睡意早就没有了,苏霁叹了口气,下床洗漱,然而刚动了下胳膊便觉得浑身酸疼难耐,他缓了好一会儿,再一次撑着胳膊起身。
脚背忽然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苏霁扭头,看到一个身旁呈诡异形状趴着的“人”,对方的手正抚在他脚背上,脸朝下,睡得正香,似乎还打着小呼噜,声音闷在被子底下,呼呼噜噜。
竟然还怪可爱的。
苏霁没想到,这只鬼比他还能睡,只是睡前板板正正,睡后四仰八叉。
他淡定地一挪脚,半眼没再留恋,起身下床。
熬粥的锅咕嘟咕嘟冒着泡,苏霁倚在灶台旁发呆,等鼻子闻到焦糊的味道时,他才动了动,慢吞吞关掉煤气,弯腰在放置用具的柜橱里拿出碗筷,拿开锅盖,一勺一勺将热气腾腾又泛着糊味的粥舀到碗里。
想了想,又抬臂抽出一包乌江榨菜,刚转身,就看到了厨房门口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早上好啊,凡人哥哥。”
苏霁脚步一丝停顿也没有,径直越过他,走到餐桌旁拖开椅子坐下,开始用餐。
他都吃了一口粥了,似乎才响起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苏霁淡淡开口,“还不走?”
“别这么冷淡嘛凡人哥哥,做人呢要热情一点,礼貌一点,你看你,自己在吃饭也不招呼一下我,既不热情,也不礼貌,你这样做人是不受欢迎的。”
苏霁笑了,不过仍旧没有回头,慢条斯理地喝粥,“你在教我做人?”
鬼九星月笑嘻嘻走过来,也学着苏霁方才的样子拖开一把椅子坐下,坐下后双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慢吞吞喝粥的人。
“好吧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不害怕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霁轻轻抬眼看了看他,眼底深处淡淡的蓝光闪了闪,不过那光没有勾画出任何形状转瞬便缩了回去。
但是,苏霁发现面前的“人”的确很像人,他皮肤的颜色依旧很白,不过并不是昨晚的那种惨白,白日里看上去竟然倒比晚上还要正常些,一双妖媚的眼睛弯弯地笑着,如果不是他那一身不合时宜的黑色长袍和长发,一双琉璃异瞳,以及那两颗一笑就露出来的尖细虎牙,一般的普通人打眼一看过去,真的会以为他是个人。
至于他这一身怪异打扮,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喜欢玩cosplay吗,连楼下整日下棋的老头老太太看到马路上偶尔飘过去一群奇装异服,都从原来的心脏病即将复发变成现在的两眼一瞥,视若无睹了。
苏霁夹了快榨菜芯,他没有回答,反问,“你呢,你是谁?”
“我?”鬼九星月挑了挑眉,一拍桌子,“哎呀真对不起,昨晚光顾着睡觉,忘记自我介绍了。”
他竟然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我叫鬼九星月,鬼族的九王子,我爹很能生,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你懂得吧,他生了12个儿子24个女儿,我嘛,虽然都叫我九王子,不过我混得很惨,天天游手好闲的,说话不着调,办事不靠谱,不会拍马屁,不喝血也不吃肉,再加上我天生美貌大家都嫉妒我,所以就理所当然地被排挤喽,凡人哥哥,你就叫我鬼九吧。”
苏霁一怔,送到唇边的一口粥也慢慢顿下了,他没期望对方会回答,更没想到会听到一个鬼还会做自我介绍,这自我介绍还这么长。
半晌,那勺微凉的粥还是送进了嘴里,他微微一颔首,出于礼尚外来,“苏霁。”
鬼九星月笑弯了眼睛。
苏霁仍旧低头吃粥,眼底深处那层淡淡的蓝光再次闪了闪,不动声色地问,“你不喝血,也不吃肉,那你靠什么活。”
“怎么活活不下来呢,”他眨眨眼睛,深蓝和碧绿交叠扑闪,“我吸人阳气,就像这样。”
几乎是话音刚落,眼前一晃,鬼影如魅,苏霁就感觉自己脖子上森寒的冷意,轻轻一沾,转瞬又褪走,苏霁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面前椅子上的鬼九星月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在期待他的反应。
他笑笑,评价道,“你速度很快。”
鬼九星月也看着他笑,心里默默想着,他身上的气息太干净了,干净到不像凡人,他周身有的是一种清澈宁静的气息,这并不寻常,它游历凡间白年,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气息。
他眸色渐沉,真的是人吗?也像,也不像,不过只是一瞬,他的眸光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凡人哥哥你放心,你死不了的,我只吸了一点点。”他呲着小虎牙笑得阴险。
苏霁眼也没抬,“你什么时候走,我一会儿要出去工作了。”
鬼九星月撇撇嘴,“凡人哥哥,你不要着急赶我走嘛,我们再聊会儿天,你是干什么的,恩我是问你做什么工作的?”
身上的疼痛开始隐隐发作,苏霁觉得很困,几乎要趴桌子上睡着了,算来算去,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不知道这具身体,还能撑多久。
见苏霁半晌不答话,只默默低头喝粥,完全无视他的样子,鬼九星月不高兴了,“你这凡人好没礼貌啊。”
苏霁想,鬼族果然善变,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一不高兴,连哥哥也不叫了。苏霁也懒得吭声,任一只鬼坐在他的对面大声嚷嚷。
“别人眼巴巴问你问题,你怎么也该回答一下的,恩你说是吧?怎么能这般没礼貌呢。”
他说着,似乎还动了气,气呼呼地拍了两下桌子,苏霁只觉得好笑,一只鬼拍着桌子跟他讲礼貌问题,他觉得自己这顿早饭吃得真是…荒谬。
苏霁依旧无视,鬼九星月讨了个没趣,悻悻地砸砸嘴。
他看着眼前这个叫苏霁的年轻男人,他有干净清爽的短发,前面的发丝长了,低头的时候会微微遮挡住好看的眼睫,身材偏瘦,不过是那种好看的瘦,随便一件宽松的衣服套在身上都很好看,长相也不错,清秀俊雅,就是脸色不太好看,苍白而缺少血色,眼底下乌青,眉眼间全是浓重的疲惫,不过也是,鬼九星月瞥了一眼桌子上简陋可怜的几只碗碟,吃这些东西,脸色好看才奇怪。
他虽从来没有吃过这人间的食物,但近百年游离人间,倒也见过识得不少,眼前这食物一看,上面就飘着寒酸的气味。
鬼九星月幽幽道,“你这饭菜,好早之前都是穷人吃的。”
“我就是穷人。”
见他终于舍得开口,鬼九星月眼睛一亮,又高兴起来了,他趴在桌子上,凑近了些。
“好吃吗?”
苏霁背上的疼痛渐缓了些,抬眼见面前的这只鬼探头探脑,十分多动难耐的模样,微微想了想,舀了一匙米汤到旁边的一个小碗里,又用筷子夹了一小块咸菜丢了进去。
他淡淡地说,“尝尝。”
“好呀。”